玉明希的話音一落,納羅布的臉色稍微變了變:“你們找卡戎做什麼?”
“我們也是受人之託,想要找到卡戎現在的族人。”玉明希觀察着納羅布的神色,含糊地說道。
“現在不比幾十年前,卡戎已經徹底沒落了。”納羅布嘆了口氣,說道,“卡戎的族人現在都生活在埡坪,從這裡過去大概有二百多里路。”
阿明神色如常,他對這些本來就不關心,若不是姐姐要來,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想到要找自己的族人。
若平則不然,她抿着脣,放在桌下的手緊攥着。突然一隻溫熱的大手覆了上來,雖然動作很輕,卻足以安撫她收緊的心。
微轉了頭看向身側的人,只見玉明希面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跟納羅布打聽着卡戎的情況。放在桌下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幾下,又收了回去。
若平斂着眸,手上還殘留着剛纔被握住的感覺,心思卻已不在卡戎上,亂糟糟的,臉頰也覺得有些燒得慌。
“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阿明突然低聲問道,打斷了若平紛亂的思緒。
“沒什麼,可能是有點熱。”揉了揉發燙的臉,若平儘量平復着內心的悸動。
“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等開飯的時候,我讓阿依朵去叫你們。”納羅布說着,叫來小孫女,讓她帶他們去偏房。
他們被安排在靠近水面的兩個房間,玉明希和阿明住最邊上的那間,若平住隔壁。
阿依朵不會說漢話,把人送到地方就離開了。
若平關上門,無力趴伏到竹榻上。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已經將心封閉得很好了,可當某種情感滋生出來後,那扇門便再也關不上。
隔壁屋子裡的玉明希心裡也很亂,看到若平情緒緊張,他想也沒想就握住了她的手。事後才發覺這個一向與自己作對的女子居然讓他產生了憐惜之情。以至於行動快於大腦,做出了讓他意想不到的舉動。
阿明靠在窗邊,看着吊腳樓下緩緩淌過的河水,臉上一如往常地沒有什麼表情。他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從小到大除了姐姐就再沒有別的親人。直到被慕容楚收留後,有了主子,還有了一幫兄弟。但他依舊喜歡獨來獨往,與其他暗衛並不過於親近。
但這不代表他麻木、遲鈍,相反,他對於某些事情比別人看得更加清楚。就象是這次來杞牢,一路上他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卻能看出姐姐對這個男人跟別人不一樣。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晚飯還是在那間正屋裡吃的。納羅布的兒子和孫子都回來了,阿依朵和她母親將飯菜擺好便躲回了廚房裡。
納羅布的兒子甘東也會漢話,這個三十出頭的漢子顯然對大周極有興趣,吃飯的時候操着不太流利的漢話問東問西。
阿明和若平都低頭吃飯,只有玉明希不厭其煩地回答他的每一個問題。一頓飯吃完,兩人儼然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坐在河邊的大石上,一邊喝着酒一邊聊着天。
第二天一早,他個人收拾好東西準備上路,臨走時,玉明希留下一個銀錠子。納羅布不肯收,玉明希爭不過他。若平拔下頭上的一根玉簪別在了阿依朵的頭上,小姑娘怯怯地看着自己的祖父,不知道該不該收。
“留個紀念吧。”若平摸着她的頭,笑着說道。
納羅布點了點頭,小姑娘才抿着嘴說了句什麼,估計是道謝的話。
根據納羅布和甘東所說的方向,三個人走走停停,經過了四個寨子,一路打聽着終於到了埡坪。
這裡與平耶不同,由三條峽谷首尾相連組成,形成了一個天然的三角形,好像一條蒼龍蜷臥與羣山當中。
進入一條峽谷,兩邊都是蒼峨的崖壁,巨石直聳如刀劈斧鑿一般。谷底雖然不熱,但卻是很悶,走了不一會兒便熱汗直流。
穿過這條峽谷,到了開闊地,可以看到山上竹林密佈,古樹參天。還有隨處可見形態各異的岩石、巖穴。
懸崖上掛着多條瀑布,落到平坦處形成了一條條溪流,這些溪流又匯聚成一條河流,河邊翠竹叢生,林木繁茂。山映着水,水映着山,形成了不可多得的美景。
而卡戎的寨子就在這峽谷中的河流上游,大大小小好多個竹樓或依山,或臨水,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山寨。
三個人到河邊,掬了河水解渴,順便將臉上的汗漬洗乾淨。河水清澈透明,淺處甚至能看到嬉戲的小魚。
順着河往上游而去,河面上漂浮着幾個竹排,見河岸邊有人,其中一個劃了過來。竹排上的人穿着與平耶差不多,只是褂子要長些,腰上扎着彩色的腰帶,而褲子卻比較短,基本上剛過膝蓋。
竹排越來越近,上面開始有人用當地的方言喊話,玉明希他們自然是聽不懂,只能站在岸邊等着他們靠近。竹排離岸邊還有一射之地時,上面的兩個人不知相互說了什麼,都直勾勾地盯着若平和阿明看。其中一人朝河裡喊了幾句,河中的竹排也都靠了過來。
十來個人跳上岸,圍着他們三個人仔細地打量,其中一箇中年人跟身後一個少年說了句話,少年轉身朝寨子跑去。中年人又對他們問道:“你們是漢人?”
玉明希拱了拱手:“我們從大周來,請問這裡是卡戎山寨嗎?”
“你們叫什麼名字?”中年人直接無視了玉明希,問若平和阿明。
“若平,他是我弟弟阿明。”若平答道。
正說着,少年已經引着幾個人過來。居中的一位大概五十出頭,衣着雖然跟其他人差不多,但衣襟上卻是繡着繁複的花紋。
來人怔怔地看着若平,口中唸叨着“布烏佳”。
見若平皺眉,這纔回過神來說道:“我是卡戎的族長瓦扎格哈,你們是從大周來的?”
“正是,我們來就是想找卡戎的族人。”玉明希抱拳拱手,“看來終於找對了地方。”
“先進寨子吧。”瓦扎格哈收回盯着若平和阿明的目光,朝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