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再堅持一下,就快了!”穩婆說道。
何嬤嬤拿了參片塞進她的嘴裡:“含在舌下,千萬別睡!”
堂屋裡,剛從內城下了值的莫錦昱也趕了過來,在屋裡不停地踱着步。
“青雲哥,孩子什麼時候才能生出來呀?”
沐青雲起身攬了他的肩膀,將他按在椅子上:“稍安勿躁,再等等。”
“不是說早上就開始生了嗎?”
莫錦華揉了揉眉心,輕咳了兩聲道:“昱兒,安靜些。”當着北寧王的面,他不好訓斥弟弟,但這小子屬實讓人心煩,早知道就不讓他來了。
黃昏的落日漸漸西沉,莫璃緊緊地咬着牙關,根據穩婆的揭示不停地吸氣、呼氣、用力。
本應隱去的陽光突然從窗櫺照了進來,只聽穩婆叫道:“用力!孩子的頭出來了,世子妃快用力!”
莫璃雙手抓着身下的褥子,下腹已經疼痛得近乎麻木,只覺得有東西在不斷地往下墜。
“溪兒,挺住,快了快了!”
下墜感越來越強烈,莫璃拼盡了全力,終於感覺身下一滑,有什麼東西脫離了出去,緊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堂屋裡的幾個男人正覺得奇怪,明明天色應該漸暗,這會兒屋裡卻好像比剛纔亮了。就在這時只聽見一聲響亮的啼哭從臥房裡傳來。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緊緊地盯着臥房緊閉的門。
過了大概一刻鐘之後,房門終於開了。
“生了,生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世子妃生了個小公子!”穩婆懷裡抱着襁褓從臥房裡出來,連連道喜。
“謝天謝地,本王終於有孫兒了!”慕容靖忠眼裡閃着淚,接過穩婆懷裡的孩子,其他人也都湊了過去。
“咦,怎麼這麼……”莫錦昱剛要說醜,突然意識到人家的爺爺還在場,連忙把後面那個字又咽了回去。
剛出生的嬰兒皮膚還有些紅,而且皺巴巴的,幾縷軟軟的胎毛貼在頭頂上,看起來是不太美觀。
穩婆連忙說道:“小公子長得多漂亮呀,看這大眼睛,多亮!剛一下生就睜眼睛的孩子還真是不多見呢,小公子將來定然是個不凡之人。”
嬰孩兒並沒有繼承他母親的琉璃目,可卻似黑曜石般黑亮黑亮的。
幾個男人圍着孩子看,莫錦昱卻是悄悄地溜了出去,跟等在院外的一名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點點頭,朝府外飛奔而去。
與北寧王府隔一條街的小巷裡停着一輛黑色的馬車,小廝剛跑到馬車邊,車簾就被從裡面掀開。
玉明希焦急地問道:“怎麼樣了?”
“生……生了,是……是……小公子。”小廝一手扶着車轅,氣喘吁吁地答道。
“她呢?可還好?”玉明希一把揪住小廝的衣領。
“應……應該還好。穩婆沒……沒說不好。”
“去吧,有何消息隨時通報。”小廝終於被鬆開,車簾再度放了下來。
臥房裡,衆人七手八腳將莫璃收拾乾淨,又換了新的被褥,這纔算是消停下來。
“莫夫人,咱們出去吧,讓世子妃好好休息。”劉氏遞了塊乾淨帕子給段氏。
段氏接過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隨着劉氏一起出了屋子。
誰都沒有注意到莫璃脖頸上有一道七彩的光芒閃過。
睡夢中的她又陷入到一片白霧當中,霧氣散盡之後,她再次來到那個開滿淡紫色小花的園子裡。
“神尊,神尊,快來看,我終於會結法印了!”
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拽着白衣男子來到四角亭臺邊,指着地上,興奮地讓他看。
儘管聲音有了變化,莫璃還是認出說話的是以前看到過的小姑娘。她長大了,頭頂已經到男子下巴那麼高,抽長的身形,玲瓏的曲線無不昭示着她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嗯?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低醇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疑惑。
“人家本來想的是一棵開滿花朵的大樹,可不知爲什麼卻只出來這個。”少女的興致不似之前那般高,輕嘆了一聲道,“看來還是我太笨了。”
莫璃很好奇他們在說什麼,湊到跟前,當她看清地上是什麼東西時,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
少女的面前是一根剛發了芽的小樹苗,只有手指粗細,上面稀稀落落掛着幾根枝條,這與少女剛纔所說的開滿花朵的大樹的確差距太大了。
男子擡手揉了揉少女的頭,安慰道:“不急,小苗總有長大的一天。”
少女顯然對於男子的話不滿意,嘟囔道:“神尊又在取笑於我。這樣的樹苗得多久才能長成大樹啊!”
“想要大樹?”
“嗯,當然想了,可是我的法力不夠。”
男子牽起少女的手輕輕翻動了幾下,只見那棵小樹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長高變粗,樹幹上不斷有新的枝椏抽出,一片片葉子瞬間鋪滿了枝條,緊接着一個個花苞冒了出來,慢慢綻放成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
“璃兒要的可是這種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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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用力地點着頭:“是,是,跟我想的一模一樣!”
“神尊真是太好了!”少女攀上了男子的脖頸,踮起腳尖在男子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多謝神尊!”
男子的身子僵了僵,擡起手,卻又放下。
少女渾然不覺自己的唐突,高興地圍着那棵大樹跳着笑着。
莫璃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十分地熟悉,一幅幅畫面迅速在腦海中閃過,卻快得什麼都抓不住。
她努力地想去回想,可是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是隱約地覺得將來會有什麼事情在這棵樹下發生。
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一道道聲音響起。
“來歷不明的妖女,本就不該存活於世上……”
“抓住她……”
“以後我不在了,神尊可會想起我?”
“你替我陪着神尊可好?”
“傻姑娘,不是說要在這等我回來嗎?”
“你不在,好冷清啊……”
“回來吧……”
“堂堂神君怎可爲了一個妖女自廢修爲……”
聲音紛亂,還夾雜着打殺聲,叫罵聲……
突然額間傳來一陣刺痛,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莫璃只覺得腦中漸漸恢復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