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範伶沒有再去孫管家家裡,孫管家已經不再教範伶劍了,開始忙碌陸府的其它事務了。
範伶在牀上打坐了兩個時辰,將體內消耗的功力補充好,午飯後便到隔壁找尉遲貞了。
此時,尉遲貞已經十六歲了,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嬌媚非常。按常理而言,範伶已經不該隨便出入尉遲貞的家裡了,但二人已經是姐弟相稱,所以忌諱較少。
尉遲貞聽到範伶與孫管家學習的劍法已經練成,不禁大喜。二人整整嘮了一個下午,範伶纔回到自己住處,打坐了一個多時辰,便入睡了。
又過了一日,範伶早早的吃過早飯,便來到習武的小院裡,其時,陸青漠已經揹着雙手在院落中等候範伶了。
範伶見過了陸青漠,垂手立於一旁,等待陸青漠示下。
陸青漠將手中長劍遞給範伶一柄,凝神看着範伶,說道:“伶兒,今天爲父教你一套武林中久已經失傳的劍法,這套劍法,是爲父年輕之時,偶然得遇一位前輩高人,教給爲父這套劍法的。”
“爲父曾經用這套劍法,打敗過不少的武林高手,現在,爲父已經不再使劍了,現在,就將這套劍法傳授於你。”
範伶渴望的看着陸青漠,神色興奮不已。
陸青漠忽然滿臉慍怒的轉身望向門外,喝道:“洛兒,給我出來。”
範伶一怔,扭頭望向門口,只見洛兒拎着一柄長劍,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短衣襟小打扮,從門外盈盈走了進來,笑嘻嘻的看着陸青漠二人。
“洛兒,不是和你說過了麼,從今天開始,我要教你伶兒在此練劍,不是不讓你來的麼,怎麼你又來了?”陸青漠陰沉着臉,喝斥着洛兒。
“爹爹,你好不偏心,爲什麼你只教伶哥哥這套劍法,卻不教女兒?”洛兒撅起嘴來,向陸青漠撒嬌道。
“胡鬧,一個女孩子家,學什麼劍法,快回去找你娘去。”陸青漠雙眉豎起,瞪圓了雙目,向洛兒怒喝:“都讓你娘慣壞了。”
“爹爹,你不是常說,江湖有許多的女俠麼,什麼柳葉媚娘許三娘,南昌府的越女劍俠,就連那個南疆的什麼派掌門都是女人,爲什麼不讓我學劍?”洛兒笑着一口氣說出了幾個近幾年江湖頗負盛的女俠,挺起胸膛,昂首說道。
“我也要做像她們那樣的女俠,爹爹,這樣不好麼?”
“哼,女俠,想得美。”陸青漠氣得雙目冒火,可對這兒寶貝女兒,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洛兒,你別胡鬧了好不好,你要是一味再鬧下去,我和你伶哥哥,可要遠遠的去大興城,讓你再也見不着。”
“爹爹!”洛兒跺着雙腳,撅着嘴委屈道:“人家就是想學劍麼,爲什麼不肯教人家。”
洛兒的眼睛裡閃着晶瑩的淚花,拋下手中長劍,瞟了一眼範伶,扭頭出門而去。
“唉,越來越不聽話了。”陸青漠搖頭嘆道。
“義父,不如,讓洛兒跟我一起學吧。”範伶看到洛兒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不忍,忍不住向陸青漠求起情來。
陸青漠臉色一沉:“那怎麼行,伶兒,這話以後再不要說了。”
陸青漠又嘆了口氣,說道:“咱們繼續說剛套劍法。”
“好,義父。”範伶不敢再爲洛兒求情,怏怏的看着陸青漠。
“伶兒,這套劍法,名字叫做無歸劍,所謂無歸,就是說,劍法中的所有招數,全部都是攻勢,並無守勢,說白了,也就是全部都是拼命的招數。”
範伶聽得有些迷惑了,忖道:孫管家常說,習劍之人,一定要學會有進有退,進退相輔,方能制敵,如果只是一味的只進不退,那便成拼命了,輕者未傷人先傷已,重則兩敗俱傷,而只退不進,那便是逃跑之術了,不成體統。
但義父所說的只攻不守,那不成只進不退的拼命了麼,豈不是犯了習劍的大忌了麼。
陸青漠又道:“這種劍招,看似大違常理,其實,實則是極高明的一種招數。”陸青漠覺察到了範伶眼中的迷惘,笑道:“爲父最開始的時候,也是你這個樣子,半點都想不通,可後來,爲父才發現了其中的高明之理。”
“伶兒,你聽說過破釜沉舟的故事麼?”
“伶兒聽說過,說的是楚霸王打仗時,把煮飯的鍋和船都鑿破,讓士兵們帶三天口糧,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全勝敵人的故事。”
陸青漠拈着鬍子,呵呵笑道:“好,很好,你能明白這個故事很好,這套劍法和這個故事,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哪。”
範伶依舊不明白,一臉的迷惘。
“你想,一套劍法如果以進爲退,以攻爲守,攻其不備,攻其必守,而全無退守,那對方會是怎麼樣的呢?”
範伶腦中忽然感覺到一絲靈光,心中不禁大喜,脫口說道:“義父,是不是就像圍魏救趙的故事那樣,攻其必守之處,而自己所遇之險自能解救。”
“嗯,把兩個故事加在一起,那就是這套劍法的真義。”
“太好了,義父,那快些把這套劍法教了我罷,伶兒都要等不及了。”範伶激動的都要快跳將起來。
“哈哈,好好,義父這就教你。”
陸青漠將無歸劍的心法口訣告訴範伶,範伶天資聰慧,只兩遍,便把心法口訣都記得一字不差,其中不明之處,陸青漠也都解釋得清清楚楚。
當下,陸青漠又試演了三招劍法,範伶在一旁認真默記,演將出來,也是像模像樣。
陸青漠嘆道:“伶兒,你可真是一個學武的好苗子,比爲父當初學這套劍法時,可以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範伶身心都在新學的這套劍法上,竟似沒有聽見,依舊用心的練着三招劍法。
這套招法,僥是繁複,縱然範伶的劍法和內功已經到了一定火侯,但學起這套無歸劍法來,依舊是力不從心。
無歸劍法的每一招又分十幾式,而每一式又有着諸多般變化,等到完完全全的學完這三招劍法,已經是半個月過去了。
範伶自隨陸青漠學劍,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全部的精力幾乎全部放在了這套劍法上,這套劍法的魅力實在太過誘人,幾乎讓範伶廢寢忘食了。
只有在每日傍晚時分,範伶纔會得以空閒,到尉遲貞那兒歇上一個半個時辰。
半年多的時間過來,尉遲貞只有範伶過的時候,臉上會平添許多喜色,其它時侯,眉宇間,總是凝着絲絲的哀愁。
“這兒,不會是我一輩子的歸宿,以後,我會是在哪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個落日半圓的黃昏,尉遲貞倚在陸府後院的假山亭柱上,望着即將落山的昏黃的落日,幽幽的對範伶說道。
“我知道,我是一個不會有以後的人,一個前朝叛臣的孫女,有什麼資格來談及以後啊。”尉遲貞低下頭來,怔怔的看着腳下的青石板地面,若有所思。
夕陽的霞光映在尉遲貞白晰的臉龐上,泛出淡淡的紅暈來,彎眉似柳,睫毛低垂,丹脣微抿,嬌媚的臉上透着些許落寞。
範伶呆呆地看着尉遲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尉遲貞的失落。
“貞姐姐,待我跟着義父學完這套劍法,我稟過義父,我們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隱起來,有伶兒時常伴在你身旁,你就會快樂起來了。”
尉遲貞擡起來頭,看着範伶,嘴角苦苦笑笑,輕輕搖搖頭,雙眼晶瑩的閃着淚花,幽怨的說道:“我的這條性命,都是老爺救回來的,除了老爺,又有誰能左右呢?”
“別這麼說,自已的事情,難道自己做不得主麼?”
“命都是不自己的,談何自己做主。”尉遲貞苦澀一笑,“伶兒,我和你不一樣,如果我也是一個男兒身,也似你學得一身好功夫,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麼樣呢?”
“可能我一生下來,老天爺就註定了,我就是要受孤單的。”
範伶眉頭一緊,眼睛裡閃過一絲憐憫,連忙說道:“不會的,我伶兒在,你不會孤單的。”
“過了今年,我便帶你走,給我半年的時間,貞姐姐,可以麼。”
尉遲貞站到範伶跟前,伸手把範伶額頭的一縷頭髮抹到耳後:“傻伶兒,你能把我帶到哪兒去哪,不要再提這樣的傻話,尤其是在老爺面前,你知道麼。”
“嗯。”範伶點點頭,伸手握住了尉遲貞的手,尉遲貞身子一顫,便要把被範伶緊握的手抽回來,可範伶又怎麼能讓尉遲貞把手抽回去呢。
“伶兒,這樣不好,快放開。”尉遲貞的臉上,泛起兩朵紅暈來。
“我不,我不會放手的,貞姐姐,這輩子都不會放開的,我不要你這樣傷心的過下去,我要你快樂起來。”範伶握着尉遲貞的小手,緊緊的盯着她低垂的雙目。
忽然,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尉遲貞的臉上滑落下來,睫毛微微眨動,肩頭輕輕的抖動着。
範伶摟過尉遲貞的肩頭,輕輕的摟到自己懷裡,用臉貼着尉遲貞的烏髮,感覺懷裡的溫熱的身體輕輕的抽泣起來,微微的顫抖着。
“明年,我們就離開這個地方,再不回來了,我要給你一個屬於你自己的世界,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範伶蹭着尉遲貞的頭髮,深深的吸了口氣,一股少女淡淡的香氣透了出來。
“伶兒,會有那麼一天麼?”尉遲貞擡起頭來,看着範伶的堅毅的臉龐,忍不住問道。
範伶望着遠方青黛色的山頭,影影綽綽的雲彩散着最後的一絲昏黃,斬釘截鐵的說道:“貞姐姐,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尉遲貞聽到,靜靜的把頭貼在範伶還不甚寬廣的胸膛上,沉浸在愈見灰暗的夜色裡,喃喃說道:“貞姐姐,你還喚我貞姐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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