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遇安這樣的“金主”,世界上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她但凡有事就下意識的會去找他。不管是好的壞的,他都照單全收。有他在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麼是走投無路,什麼是絕望如死灰。
她如果還有臉開口問他,第一句話,一定是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第二句話是,“這麼做值得嗎?”
想了這麼多,蘇時月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繼續沉默着,不發一言。
救護車到了醫院,一路直接駛入手術室所在的急救樓。大堂門口已經有醫生護士擡着擔架在等待了,車門一開,立刻將車上的兩人接下,浩浩蕩蕩的送往了不同的手術室。
蘇時月從車上走下的時候感覺到尤爲脫力,連站穩腳步都顯得力不從心。
她彎下腰撐住自己的雙腿時,一雙大手先行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將她拉起,強有力的給了她一個安穩可靠的支撐。
蘇時月擡起頭,正對上沈遇安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在吵雜的急救中心顯得尤爲寂靜和沉穩。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撐不住就去休息。”
“沒關係,我可以的。”蘇時月這會兒哪有心思去休息。
羅伯特醫生在下車的時候通知他們,蘇時雨的狀況非常不容樂觀,目前有感染的跡象,骨髓移植手術必須馬上進行,讓他們都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叫醫生過來給你掛瓶葡萄糖!”沈遇安說完,就對着旁邊急匆匆路過的一穿白大褂的人招了招手。
“不用,快別叫了……”蘇時月連忙攔下沈遇安的手,“現在這裡都已經忙瘋了,兩場手術同時進行,我不能再給他們添亂了。”
沈遇安看了她一眼,還是想叫醫生過來。
“你抱抱我好不好,抱抱我,我就好了……”蘇時月突然開了口,她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揚起一個淺淡的笑意,聲音嬌軟輕柔。
沈遇安手上的動作狠狠一頓,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緊緊盯着蘇時月看了兩眼,眸色幽深,似乎是想從她的表情和話語中,尋找出一絲破綻來。
“我好累啊,沈遇安,你抱抱我好不好。”
蘇時月明亮的眼睛裡,通紅一片,眼淚已經涌了上來。她的聲音裡帶着鼻音,喉嚨中翻涌着止不住的酸澀。
沈遇安的瞳孔抖了抖,喉結上下翻滾了一番,心裡突然軟的一塌糊塗。
在再三確定過蘇時月話的真假之後,沈遇安最後還是緩緩擡起手臂,將已經快要哭出聲來的她圈入了懷中。
接觸到沈遇安胸膛的一瞬間,蘇時月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她踮起腳尖,雙手緊緊地攀住了他的脖子,整張臉都埋在他滾燙的胸膛中,肆無忌憚的痛哭流涕。
她真的太累了,也太孤苦無助了。
這個擁抱無關風月,也無關情意綿綿,原本她是想用擁抱作爲感謝,可是她在真正的被沈遇安抱在懷裡,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時,她突然就潰不成軍了,佯裝的堅強被擊得粉碎。
她怎麼又不自覺的在他面前示起弱了?只因爲她覺得他的懷抱安穩可靠,遮風避雨嗎?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
沈遇安原本還由着蘇時月發泄心中的情緒,後來見她越哭越洶涌,大有止不住的架勢,就逐漸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大堂里人來人往,沈遇安抱着蘇時月避開人羣,走去了急救室外,在走廊內的長凳上坐下。
沈遇安看着埋頭在她懷裡的女孩,目光很快的柔和了下來。他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一邊安撫着她,“別哭了。”
蘇時月聽了他的話之後頓了頓,接下來立刻哭的更加厲害,整個人都開始抽噎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沈遇安覺得自己剛纔的語氣可能是太生硬了,於是把聲音放得格外輕柔,又重新說,“乖,別哭了。”
蘇時月不理,繼續埋在他的胸膛裡專注的哭着,眼淚把他乾淨整潔的襯衫濡溼了一大片,潮溼的黏在他的身上。
沈遇安對於蘇時月弄髒他的衣服,顯得毫不在意,但是她哭的太悲痛,他也跟着緊張,擔心她哭的背過氣去。
“你想讓手術室裡的醫生出來吵你嗎,這裡禁止大聲喧譁。”
見安慰沒用,沈遇安只好換了個法子,“到時候我可是不會給你說情的,讓那些不耐煩的醫生把你趕出去好了。”
這個法子很湊效,蘇時月的哭聲戛然而止,空曠的走廊裡瞬間寂靜了下來,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別哭了,你怎麼這麼愛哭,真是水做的人啊。”沈遇安身上沒有帶紙巾,這會兒見蘇時月抽抽搭搭,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模樣,就下意識的感嘆了一句。
蘇時月吸了吸鼻子,在沈遇安的懷裡挪了一塊地方。她哭的有些累了,這會兒安靜的靠在他懷裡,眼皮開始有些發沉。
“睡吧,手術的時間還長,你熬不住的。”沈遇安修長的指尖落下,拂過蘇時月的雙眼,把她的眼睛合上。
他的聲音平緩又柔和,如同跨越了寂靜的山嶺,千山萬水,都歸於一處。
“等你醒過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好的。”
也許是被沈遇安低沉性感的嗓音所蠱惑,也許是蘇時月哭累了真的沒有力氣,她就這麼被沈遇安抱在懷裡,過了片刻,沉沉的睡了過去。
沈遇安坐在長凳上,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抱着懷裡的女孩。
寂寥的急診室外,除了他們外空無一人。頭頂紅色的LED燈亮着,“手術中”三個血紅大字顯得格外刺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空曠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冷鋒踏着夜色,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他見沈遇安就這麼抱着蘇時月坐在外面,嚇了一跳,連忙又上前走了幾步,說,“少爺,醫院給您安排了休息室,您不如,抱蘇小姐去那裡休息?”
沈遇安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倒是先問了一句,“家裡那邊都瞞住了?尤其是我父母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