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走出轎子，五大監想要攙扶，被他驅走了。
他來到齊天塵身邊，與他一同看着這座高樓，感嘆道：“當年，若風闖天下第一樓的時候，我就在外面看着, 滿心期望着他能從第四層飛出來。”
只有國師面前，明德帝纔會展露出坐視那個被他自己親手帶大的弟弟自殺的無限愧疚。
“陛下，憂思傷身，還請靜心！”
齊天塵不覺得明德帝五年前那件事做對了，但也不覺得他要把自己困在過去。
明德帝搖了搖頭，上前幾步, 齊天塵跟着。
“昨夜，瑾宣告訴我, 齊麟進城門的時候威脅了守門的兵士，似有來者不善之意。”
齊天塵頓解其意，如實說道：“陛下且寬心，齊麟小友絕無惡意，只是爲了天下第一樓而來。”
“果真如此嗎？”明德帝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說道：“我聽聞此人和雷家走得很近，當年李心月逃離天啓之後，就是被他救活的。”
齊天塵面色不變，只道：“齊麟和琅琊王從未見面, 梗無私情。更何況陛下已經下旨, 寬宥琅琊王一黨, 若是舊事重提, 有損陛下寬仁之名。”
明德帝緩緩點頭：“是寡人多心了！
我聽聞楚河在於闐國, 曾受齊麟照顧。南決太子也是被他打退的。
於公於私，寡人都該設宴感謝這位明劍仙。”
赤王私自離開天啓城，怒劍仙也離開了天啓，五大監除了瑾仙, 其他人都蠢蠢欲動……
這些明德帝都看在眼中，只是不願意理會罷了。
所有人都認定蕭瑟就是蕭楚河。
齊天塵也忍不住腹誹道，你這是要感謝齊麟嗎，你擺明了就是要爲蕭楚河拉攏一個明劍仙啊。
對於明德帝這樣赤裸裸的偏心，齊天塵無可奈何，但又覺得很正常。
當年，琅琊王謀逆罪已定，蕭瑟卻仍然跪在皇宮前三天三夜，希望明德帝收回成命。
換成其他人敢如此觸犯天顏，非皇族的最低要抄家流放，皇子們則會被貶爲平民，徹底滾出權力中心。
而蕭瑟只是象徵性的被奪去了永安王的頭銜，被流放去北離的錢袋子，青州。
如果不是朝堂太過混亂，明德帝只會責令蕭瑟閉門思過，連俸祿都不會罰。
樓內第二層。
齊麟踩着吱呀作響的樓梯，走上第二層，迎面嗅到了淡淡的香氣。
第二層同樣是空無一物, 只有一幅畫被掛在了牆上。
畫裡, 一個身穿紫袍的道人手執拂塵，戴着紫金冠，仙風道骨，栩栩如生。
畫的旁邊是一幅對聯：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上題四字，太上無爲。
齊麟細細打量一陣，就發現畫中人臉上掛起了奇怪的笑容，似乎活了過來，扭頭轉身。
屋子裡也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了一股霧氣。
“又來，我最近是和幻術槓上嗎？”齊麟無奈搖頭，他實在是被這幻術噁心到了。
“旋風！”
齊麟一擡手，旋風劍插在房屋正中，狂風四散，吹走了那些摻雜了迷魂香的霧氣。
緊接着，他又握住奔雷劍，緩緩下劈，雷聲大作，破去了所有的這一層裡的所有的道法。
再往前看，那幅畫着紫衣道人的畫像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再沒有任何異象。
“真是無聊啊！”
齊麟揮舞着奔雷劍，金光大放照亮了整個第二層。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不久前天上一行看到的那些東西比這玩意更能考驗人的意志。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這座天下第一樓裡有什麼東西不歡迎自己的到來。
開始，他以爲那是某個人，走過兩層之後，他反應過來，排斥自己的是一道神念。
而這道神唸的主人應該是守在南境的謝之則。
北離開國的時候，他受封太傅一職，可之後卻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已經羽化飛昇，有人說他已經死在了荒野之間，還有不少俗套的寶藏故事……
時過境遷，謝之則的事蹟在世人印象中已經是遙遠的故事了。
但齊麟知道，他不但沒有死，而且就在南方極境當中，但是爲了給天斬擇主，他留下了一道神念在這裡。
“難道是我上次來天啓的時候不請自進，謝之則生氣了。”
齊麟摸着下巴，暗自猜想着：“什麼前輩啊，這也太小氣了吧？”
謝之則，準確的說應該是謝之則的神念，現在十分抓狂。
齊麟身上的大光明劍境氣息無比耀眼，他一眼就認了出來，可是這次裡面卻夾雜着絲絲縷縷熟悉且厭惡的氣息。
那是域外那些傢伙身上的氣息。
這人既然能揮出天開一劍，身上怎麼還會有域外的氣息。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齊麟動手了。
七劍從窗戶飛到樓外，環繞整座天下第一樓，盡情綻放着自己的靈光。
齊麟站在第二層，張開大光明劍境，牽引周圍的氣機，罩住了整座樓。
“請謝先生出來一見！”
齊麟伸手前推，大光明劍境好似一張巨大的磨盤，消磨着謝之則對這座樓的掌控。
論實力，齊麟肯定不是謝之則本身的對手，這道神念待在天下第一樓裡太久，實力也不容小覷。
可他的大光明劍境就突出一個不講道理，能夠牽引人世的氣機，暴力碾壓過去，以勢壓人。
“陛下小心！”
五大監都是逍遙天境的高手，瑾宣更是半步神遊。
他們看着周圍的氣機被牽動，化作無數的人影，組成巨大的場域，化作滾滾洪流，壓向天下第一樓。
儘管他們身經百戰，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一陣心驚，然後又立刻擋在明德帝身前。
“不要慌！”明德帝暴喝一聲，穩住五大監，看向齊天塵：“國師，這是怎麼回事？”
齊天塵當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感覺不到任何殺意，就準備勸慰幾句。
但還不等他開口，一切都消失了。
大光明劍境，天下第一樓的殺氣劍氣都是如此，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七劍飛回正在鎮壓長劍的劍匣當中，鳥都不鳥明德帝等人，帶着劍匣直接撞破樓壁，飛回齊麟身邊。
“沒事了？”明德帝問道。
五大監看向齊天塵，誰讓這一切都是這個老道士私放齊麟入天下第一樓引起的。
“陛下放心。”齊天塵心裡也不確定，但也不妨礙他哄人。
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天下第一樓裡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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