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only wake up in my dream.
——
如果艾伯特知道格瑞希的一生現在已經變得有多漫長的話, 他絕對不會說今天這個發佈會對她來說很重要，甚至那兩位特意今天露面的公司總裁，也並不是因爲這個發佈會重要纔出現。但誰知道呢, 也許他們只是無聊太久, 一時興起；也許是真的被某些討人厭的小蟲弄得心情太過糟糕, 總之, 兩年之後的發佈會, 他們竟然也放了一點重心。
艾伯特的心情絕對是緊張並且有些激動的，他看着大廳裡座無虛席，攝影師都架好了機器, 忽然有一種重新工作的充實感，他轉身對格瑞希說：“老規矩, 讓我先大展身手。”
說完就轉身進入媒體朋友們的閃光燈範圍中熱場去了。
“他真該去當主持人。”格瑞希在後臺看着艾伯特的遊刃有餘輕聲感嘆道：“如果我們準備走了, 怎麼說也得給他一份新工作。”
“不如讓他做公司總裁吧。”路易溫柔地接了一句“在這個世界上, 總是有人非常幸運。”
“你覺得他非常幸運嗎？”格瑞希暗暗覺得有些諷刺“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死生一線。”
“但比你我幸運。”路易低頭看她，口中的話雖然殘酷, 但他的眼神仍然平靜。他非常禮貌地替格瑞希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鬢髮，接着說：“到你了，不必緊張，你很完美。”
其實在兩年前，她面對記者是從來不會緊張的, 那是她的工作, 除了演戲之外, 把一個別人希望看見的格瑞希展現在在媒體鏡頭前, 她一直相信自己扮演的很好。但是今天, 她的確有點緊張的原因是，她很害怕臺下的人看出她是吸血鬼。
格瑞希鬆了口氣, 帶着些被看穿的不自然小聲嘟囔：“爲什麼萊斯特說你不會讀心術，真讓人難以相信。”
大廳裡現在一片安靜，格瑞希知道這是艾伯特熱場結束後，所有人屏息等待的聲音，她不需要深吸一口氣，也沒提前露出重逢時親切友好的微笑，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路易，在得到那人一個鼓勵肯定的眼神後，她轉身走上臺，走到所有媒體的眼前。
那時不停閃爍的鎂光燈像散落的煙花一樣，落向她全身，格瑞希露出一點標準的微笑，那是爲了讓她的照片看上去更舒服的、沒有任何感情的微笑。
從她出現開始，臺下就開始窸窸窣窣響個不停，不僅是快門不停按下的咔嚓聲，還有低低的人語，每句話都包含着她的名字——“真的是格瑞希”“格瑞希這兩年幹嘛去了？”“我感覺格瑞希好像有點變化”“天，她可真漂亮！”
“各位媒體朋友，我衷心感謝你們的到來”她的聲音穿過這片隱隱綽綽的聲浪，不痛不癢地說着客氣話“我知道自己有兩年銷聲匿跡，是因爲想繼續學業，不被打擾，如今我已順利畢業，非常感謝各位兩年多的關注，在場的所有媒體朋友在發佈會結束後都會收到我以及公司爲大家準備的小禮物，以表心意。”
、
“接下來，我會繼續認真演戲，我深知將一部好電影帶到所有觀衆面前，需要幕後多少人的辛苦付出，所以我一定會認真對待自己的每一部作品，希望能給觀衆們帶來更多思考、更多感悟，盡到演員的責任。”
她準備了這麼多，也知道這裡沒一句話是記者想聽的，她敷衍的話剛一落地，觀衆席就已經轟然一片。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爲什麼會在昨天晚上衣冠不整地突然出現在紐約街頭，你被這家經紀公司綁架了嗎？你被確診爲有精神疾病了嗎？”
“你在哪所大學學習什麼專業呢勞倫特小姐，你覺得對你以後的事業有幫助嗎？”
“你這次學習連你的男朋友哈利.奧斯本也瞞過去了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曾經瘋狂地找過你麼？你和哈利.奧……”
“我沒有精神疾病”格瑞希打斷了那個記者的發問，臉色如常“我沒有，任何人都可以去查、去問，都會得到我沒有這個答案，我甚至比兩年前更加健康。我也沒有被任何人綁架，如果我被綁架了，今天出現在媒體面前，我大可以說出實情，懲治兇手，我沒有這麼做的原因就是我沒有，公司送我出國深造，過了兩年風平浪靜的日子，我很感激。”
那哈利.奧斯本呢？
她不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是她實在無法開口，那個人的名字就已經像一把尖刀，就連想一想都會在她心裡翻攪，但正是因爲她的迴避，各位記者更是窮追不捨。
“你和哈利.奧斯本還是男女朋友關係麼？還是已經分手？”
“請你回答，勞倫特小姐，奧斯本也一直迴避這個問題，我們是否可以理解爲你們關係已經破裂？你現在狀態是單身麼？”
“知情人士提到一個名字，是你的高中同學彼得.帕……”
“我請你尊重別人的隱私，記者先生！”格瑞希再次打斷了記者的提問，或者是因爲提問太多太急，她什麼時候開口都像是在打斷別人，她臉上有微微的慍怒“他的確是我的高中同學，但我的高中同學有二十多人，難道我和他們每個人都有一腿麼？我和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的確還保持着良好關係，但是沒有比這更超過的關係，我請你，請各位，都不要把聚光燈照不到的普通人牽扯進來。”
因爲她聲色俱厲的一番話，在場的觀衆有瞬間的安靜，很快又更熱鬧起來——“那麼請你回答你和奧斯本的關係”“你們是否已經分手”等等，格瑞希感到一瞬間的心煩意亂，但很快又說服自己把該說的說出口。
這次她沒有任何猶豫了，她已無需再替別人着想，她冷靜開口：“我和哈利.奧斯本……”
“啪！”
萬衆矚目的那一句話還沒說完，大廳裡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不知道哪位女士突然尖叫了一聲，大廳裡因此而陷入一片混亂。格瑞希閉閉眼，吸血鬼的體質讓她擁有很強的夜視能力，在她恢復視力之後，看到路易已經站在她身邊，有些擔憂：“受傷了麼？”
“格瑞希！格瑞希？你在哪兒？”
她搖搖頭，看到她的經紀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還堅強摸索着她的身影，忍不住一陣感動，在混亂中回了一句：“我在這兒，我很好，你在原地不要動。”
“大家冷靜！不要亂動！”
除了她之外，還有另外的人在維持秩序，在這樣完全的黑暗中，能冷靜下來組織大家的人難能可貴，格瑞希順着聲音往觀衆席裡看，正好看到那位用力維持秩序的巧克力帥哥，以及站在他身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小博士。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博士看起來很有些焦慮，格瑞希能聽到他內心有小小的不安，大概是童年陰影讓他畏懼黑暗，但是太奇怪了，這裡上百個人，格瑞希卻唯獨聽見了他的心中所想。格瑞希隔着人羣看他，因爲深夜暴雨，博士今天穿的黑色V領針織衫非常溫暖，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柔和，還有搭配在裡面的藍色襯衫，讓他有一種文質彬彬、非常容易接近的氣質。
還是她本來就很想接近他呢？
她很快就強迫自己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了，轉向路易，他們二人的眼睛都炯炯有神，因爲在黑暗中仍然能看清物體，他們的目光都有焦點，格瑞希問他：“萊斯特呢？”
“他在外面處理別的事，不必管他，我們先離開。”路易護着她往後門的方向走。
這時有些攝影師在黑暗中打開了閃光燈，雖然並不足夠照亮整個大廳，但是穩定所有人的驚慌卻綽綽有餘，人羣漸漸冷靜下來，但很快大家都發現本來應該站在臺上的人不見了。
“這個女明星是在變魔術麼？”剛剛盡力在維持秩序的黑人警官對着小博士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爲什麼如此神出鬼沒，現在我也相信她真的有點不正常了。”
因爲攝影師打開的閃光燈，小博士身上的緊繃感消失了些許，他看了一眼大廳上方罷工的吊燈，低聲說：“我覺得她不會再回來了。”
有幾位站在他們身邊的記者，聽到博士這麼說，不免湊過來，很熱烈地問道：“真的麼？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這是被再次綁架了麼？”那個記者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笑“對於這種神秘消失，正常應該聯想到工作人員擔心出問題而讓藝人先行退場，但是關於格瑞希.勞倫特，真是會有層出不窮的猜疑。”
臺上是她的經紀人，反應迅速地解釋因爲突發事件，不得不停止這次發佈會，那位記者在後排和這兩位BAU探員一起聽着他的解釋，最後無奈地聳聳肩：“做她的經紀人，不會隨機應變真是不行。”
“我們去後面看看吧。”那個不怕死的記者和他們商量道“別人都走了，這時候我們應該偷偷溜進去搶個獨家。”
瑞德不自然地笑了笑。
看來是真把他當作報社記者了。
“不瞞你們說，我自己去還是稍稍有點……”他有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我有點害怕，畢竟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這個工作是不得不來的苦差事，我的同事都沒來，全指望我，我想挖點獨家，好讓他們後悔。”
他拍了拍自己胸前掛着的相機：“到時候照片給你們打五折。”
瑞德低頭看了看自己和摩根，原來是因爲他們都沒帶相機，又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怪不得被別人當作合作伙伴，他又感覺有些無奈，身邊的巧克力大帥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對他擠眉弄眼了一會兒，瑞德有點心虛地避開目光，摩根只好恨鐵不成鋼地仰頭嘆了一口氣——先不說那個女明星有沒有吸引力，某些人天生就是耳根軟，善良聽話，見不得別人失望。
果然，沒打一會兒就聽見他身邊的小博士沒什麼太大底氣地說：
“那我們去看看吧。”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