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精靈來訪?跟我去見見吧!哦,記得通知維娜過來。”
正在自家幽靜的庭院中散步,忽然得到侍從官口頭報告,羅正道的表情多少有些驚訝,緊跟着作出立即會見對方的決定。所謂遠來是客,熱情迎接是理所應當的,叫上半精靈美女作陪則是借重她對精靈風俗習慣的瞭解,避免雙方由於理解錯誤發生不必要的糾紛。
從羅正道的本心來說,對精靈聯邦一向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作風不以爲然,只是對方好歹也算是新世界列強級別的存在,像他這種名份比實力大得多的空頭大佬沒資本與對方交惡。儘管看不起精靈首鼠兩端的曖昧態度,考慮到政治原本就是一缸髒水,這點小毛病似乎那也沒什麼關係了,大家見面寒暄應酬一番即可,些許小事對成長在人情社會華夏文化圈中的羅正道也稱不上難事。
在會客廳裡一見面,風度翩翩的幾位精靈帥哥美女就站起身向羅正道致意,別管實力強弱如何,攝政王威爾·尼達姆也是如今人類陣營的最高領袖。作爲國家元首的他,論地位與精靈大統領平起平坐的,這些精靈代表在公開場合得對他表現出足夠敬意。
“這次來訪沒能事先通告攝政王殿下,太失禮了。”
聞聲,渾然沒把對方的客氣話當真,羅正道很清楚精靈是給面子才故意這麼說的,你真當精靈聯邦會瞧得起自己這幫人類流亡者嗎?一個國土面積只有鼻屎大,人口不如對方一座城市多的國家也想跟如狼似虎的列強分庭抗禮,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好吧!
當即,羅正道淡然一笑,接口說道:
“請坐吧!這種話留到後面說,諸位不會只爲專程來拜訪我吧?”
科班出身學政治的羅正道很清楚,成爲列強代理人的本份是什麼,守着一個金主就要老實做人踏實做事,別跟另外一個金主眉來眼去的,腳踩兩條船的人生結局通常不是大開後宮,而是好船柴刀什麼的。當然,類似今天這樣對方主動登門搭訕的情況除外,再苛刻的金主也不能要求代理人把別家列強拒之門外,這不符合一般的遊戲規則。
爲首的精靈代表那張英俊到偏中性化的面龐令羅正道想到了僞娘這個詞彙,好在對方沒有真的娘娘腔傾向,講話很是乾脆利落地說道:
“殿下,這是我國大統領的國書,請您閱覽。”
擡手接過信箋,羅正道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搞不定,他轉頭對已經趕來的半精靈美女說道:
“這是精靈文寫的,維娜,你來給我讀一下。”
精靈聯邦大統領的信內容不長,幾分鐘就讀完了,羅正道一邊思索着,一邊試探對精靈代表說道:
“精靈聯邦只是希望與我們進行通商。”
“是的,攝政王殿下。”
這回答不僅沒能打消羅正道的疑慮,反而勾起了他的警惕心理,雙眼注視着幾位精靈帥哥靚女的細微神情變化,羅正道反問說道:
“……我們從未拒絕精靈商船駛入威克礁的港口,爲什麼要進行交涉?”
稍稍停頓了一下,爲首的精靈代表開口說道:
“聯邦希望殿下全面開放市場,廢除專營制度和限制出口目錄管理。”
“那不可能發生!”
幾乎當場跳起來的羅正道已是面如寒霜,他半點不留情面地大聲駁斥說道:
“犧牲我們的利益來滿足精靈聯邦的不合理要求?你以爲這是在你們的殖民地嗎?”
鉅額軍費支出中的相當一部分是以進口附加稅的形式分攤到威克礁的人類平民身上,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用來購買麪包和黃油的每一個銅角子裡都包含着稅金,出口產品則是由官方負責議價,外人不可能直接從生產者手裡買到商品。無論是進出口貿易,流通渠道一直是由官方直接控制,精靈聯邦的要求顯然有伸手太長的嫌疑,難道要把威克礁當成他們的附庸?此刻羅正道的勃然大怒,不是在故意表示強硬,他真的被氣炸了。
見勢不妙,精靈代表們連忙滅火,說道:
“請攝政王殿下不要誤解,我們真誠希望雙方加深合作關係,聯邦很樂意開放國內市場給殿下作爲交換條件。”
目前來說,環境相對封閉的威克礁是一個自循環的經濟體,儘管極度依賴與外部世界的貿易往來和自然資源,卻又與外界的經濟圈保持着一種微妙的隔離狀態。全部外貿渠道掌握在羅正道的手中,敏感的港口區不允許非軍事人員居住,即便是那些碼頭工人和船廠工匠,照樣是傍晚下班立刻回家,不允許在港口區長時間逗留。威克礁出口貨品的數量和種類,以及進口商品的門類都要經過羅正道審覈批准,即便是木炭和蠟燭之類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不屬於限制進口的奢侈品,那也一樣得照此辦理。
每逢外來商船隊靠泊在港口,他們首先得向本地海關進行申報,由執政官派出書記員等文職人員登船驗貨後交涉議價,然後把定價完畢的商品作價購買存放在港口倉庫裡。
具體到這些商品將會在未來的什麼時間,以什麼價格投入市場銷售,在理論上講是由執政官來拍板決定的事情,這是計劃經濟的典型特徵。當然了,如果是羅正道本人在威克礁的時候,執政官只是作爲一個橡皮圖章存在,所有文件最終都得送到他的辦公室才能審批過關。
視情況對不同品種的商品給予一定的財政補貼或者反向的加稅操作,特別是對奢侈品徵收三倍額度以上的重稅,對重要的戰略物資進行不計成本的收儲,上述要點大致能說明羅正道的經濟政策抱有何種價值取向。從總體上來說,他是不反對任何人奢侈浪費的,只要花得起這個冤大頭的價錢,他也樂見其成。工農業剪刀差對威克礁是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舉措,溫室種植農作物的成本比大田作物高出了十倍以上,若不是強行扭曲市場價格給予食品補貼,威克礁的農業註定要在外來的廉價農產品衝擊下土崩瓦解。
本地出口的主要產品如火油、潤滑油和武器,紙張、長絲和玻璃等等拳頭產品,與普通人的生活沒什麼直接關係,那都是羅正道自行投資建設的作坊,控制出口倒是與價格無關,純粹是強化控制力而已。
精靈聯邦事先未經商榷就貿然要求威克礁全面開放市場,意味着劇烈衝擊羅正道的現行經濟政策和社會秩序,試問他怎麼可能輕易答應下來,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
見羅正道仍是餘怒未消的模樣,精靈代表趕緊補充說道:
“請您不要動怒,大統領還有口信帶給殿下,只是這裡……”
明白對方是在暗示什麼,羅正道壓住火氣說道:
“其他人先下去休息,維娜,你留下。”
清場完成後,羅正道連續深呼吸數次平復自己的情緒,隨後板着臉說道:
“好了,你可以說了,如果沒有特別原因,我建議閣下儘早回去覆命,不要在一個愚蠢話題上浪費大家的時間。”
精靈代表們表情古怪地交換過眼色,爲首的那位精靈帥哥開口說道:
“大統領希望介紹一位小姐給殿下,成爲您的妻子。”
一聽這話,本就高度戒備的羅正道眼神愈發趨冷,說道:
“……然後呢?”
“這位小姐會帶來一筆嫁妝,包括兩百萬枚金雀花金幣,擁有十五座城鎮的一塊殖民地,三支運行狀態良好的商船隊和一支數量可觀,由人類和半精靈組成的精銳私軍。”
羅正道沒有表明立場,望着對方不緊不慢地說道:
“爲什麼是我,而不是高德男爵?”
“因爲地精更憎恨您哪!攝政王殿下。”
話講到這裡,基本是在打明牌了,羅正道不耐煩地一擺手,說道:
“嗯,我知道了,這件事我稍候會給大統領閣下寫回信,請諸位到賓館休息。”
“如您所願,殿下。”
這時候,維娜·杜波夫的心情最是複雜,羅正道要迎娶她的承諾並沒有在激情過後收回,是她自己顧慮頗多,認爲有損於塑造攝政王的偉光正形象在拖延這件事。豈料現在精靈聯邦想一出是一出,陡然間甩出這麼個重磅糖衣炮彈,身爲當事人的她有多尷尬就可想而知了。
注意到了半精靈美女心不在焉的樣子,露出了一絲笑容的羅正道打趣她說道:
“呵呵呵呵,維娜,是不是開始後悔了,爲什麼沒早點答應我求婚了?”
聞聲,氣惱的維娜·杜波夫推開了羅正道搭在她肩上的手,冷冷地說道:
“舉止要體面一些,殿下。”
放聲大笑的羅正道在會客廳裡來回踱步,說道:
“你放心吧!精靈給得出大把利益,我還沒那個膽子收下呢!”
傀儡政權和兒皇帝,這是在舊世界華夏曆史上可以單獨列出一章的研究課題,受過義務教育部分歷史課程的學生,對什麼叫作遺臭萬年有着比較冷靜和清醒地認識了。
那些自己本就混得不好,跑到外面也沒混明白,找了個把基金會的項目,處心積慮試圖當帶路黨的人,在正式粉墨登場之前都得精心地把自己打扮成人權鬥士和民主衛士的模樣。恨不得一出場就操着一口“今夜我們都是xxx”的賤婢口吻,爲了避免被人輕易識破了僞裝,最好再配合上諸如蠟燭、鮮花、祈禱的道具,以及悲天憫人的聖徒氣質。經過如此一番精心裝扮粉飾,骨子裡賣?國求榮的那套玩意似乎一下子就變得高大上起來,乃至於他們都自詡純潔得不食人間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