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柯回也看到了劉胤神色的異樣,便問道:“賢侄爲何事驚慌?”劉胤與姚弋康既然是以兄弟相稱,那麼對姚柯回就執子侄之禮,姚柯回也就稱劉胤爲賢侄了。
見姚柯回相問,劉胤倒也沒有隱瞞,直言不諱地道:“回伯父,隴東剛剛傳來急報,魏國驃騎大將軍引兵十萬,進犯天水。軍情緊急,小侄不敢再行耽擱,這便告辭,準備連夜趕回天水。”
姚柯回道:“就算軍情緊急,那也不差這一晚,賢侄還是明日再行啓程,本王親自爲你相送。”
劉胤遲疑了一下道:“伯父的盛情,小侄謝過了,不過救兵如救火,萬萬容不得耽擱,還望伯父見諒。”
“本王只留你一晚,也並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怎麼,賢侄就連這薄面都不肯給本王嗎?”姚柯回佯怒道。
劉胤思量了一下,現在已經是三更天了,就算是返回軍營,收拾行裝,也至少得等到五更天的時候才能出發,東線的戰事雖然緊張,但從小榆谷出發,近千里的路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趕回去的。於是他便答應姚柯回在羌營之中留宿一晚。
隨後劉胤吩咐傅著立刻返回軍營,傳下軍令,收拾行裝,準備天亮之後就出發。
姚柯回也將姚弋康喚了過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姚弋康心領神會,轉身而去。
姚柯回給劉胤安排的營帳極盡奢華,牛皮的帳蓬,裘皮的臥榻,暖和而又舒適。不過劉胤此刻並無半點睡意,與姚柯回促膝而談,一直到天光大亮。
雖然時間緊迫,但雙方還是就許多原則性的事務達成了共識,蜀軍此次退兵之後,將永不再犯大小榆谷,作爲回報,羌人也將不再向金城隴西發起進攻,雙方以黃河和通河爲界,互不侵犯。
這項約定正是劉胤此次西征的目的所在,和羌人劃定繮域,也將從根本解決掉羌人進犯的可能,爲了隴右地區的長治久安,立下殊功。
雖然雙方並沒有起草什麼條約文本,但劉胤相信羌人的人品,尤其是西羌王姚柯回,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劉胤也沒有擔憂他會反悔。至於姚柯回的身後之事,就不能再由了所決定了,這也是劉胤爲什麼要急於地和姚弋康結拜兄弟的緣故。
姚弋康一身武藝,深得姚柯回的喜歡,羌人也沒有漢人那種非長不立,非嫡不立的習慣,而是以誰的武力見長,誰就有資格當這個繼任的西羌王。
顯然武藝出衆的姚弋康就受到了姚柯回的親睞,劉胤不選旁人單選姚弋康,就等於是把寶抽在了姚弋康的身上,姚柯回活着,便可以鎮得住西羌諸部,但姚柯回已經是一位垂幕老者,無人可以保證他還能統治西羌多少年,如果他一旦死去,很難說繼任者可以與他保持一樣的初心,因爲馬超之恩而與蜀漢維持良好的睦鄰關係。
劉胤選擇了姚弋康,試圖通過結拜的方式與羌人的下一代搞好關係,這基本上可以保證在未來的幾十年中,隴右的邊境平安無事。
同時,劉胤也承諾向蜀漢天子保舉姚柯回爲西平王,與姚柯回自封的西羌王不同,經過劉禪的冊封,就等於蜀漢朝廷認可了姚柯回的地位,其王位還可以世襲,也就是說只要姚氏一脈一直忠於蜀漢朝廷,他們的王位就可以世代承襲下去。
這令姚柯回更是喜出望外,不過對於劉胤而言,卻是沒本錢的買賣,不管蜀漢朝廷封不封王,姚柯回在自己的領地之內,一樣稱王,對於劉胤而言,只是名義上給他加了一個王爵而已,實質上蜀漢朝廷幾乎是沒有任何的代價。
天亮之時,劉胤起身告辭,返回了蜀軍大營。
傅著等人早已是準備停當,單等劉胤的一聲號令了。隴東軍情緊急,劉胤也顧不得多說什麼,當即下令撥營起寨,向東而行。
到達谷口的時候,姚柯回和姚弋安已經率羌族各頭人前來送行,劉胤與之拱手而別,依依相惜。
不過在人羣之中,劉胤倒是沒有發現剛剛結義的兄弟姚弋康,就在他疑惑之時,突見從大榆谷方向的大路上塵煙滾滾,無數飛騎呼嘯而至,衆軍皆爲之失色。
唯有姚柯回撫髯微微一笑,但看塵煙盡散,當前一騎飛至,卻是二王子姚弋康。
“賢弟,你這是何意?”劉胤驚問道,就算是送行,也用不着這麼大的陣仗吧。
姚柯回呵呵一笑道:“賢侄此去,必與魏國勁旅交鋒,本王思來想去,豈能袖手旁觀,所以特命弋康連夜趕往大榆谷,抽調戈塞和法利二將及三萬勁騎,則弋康統領,追隨賢侄共赴隴東,聽候賢侄差遣。”
姚弋康含笑拱手道:“從今日起,我便是賢兄麾下之將,若有差遣之處,小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萬勁騎?劉胤不禁是暗暗稱奇,姚柯回可真是大手筆。在劉胤的期望之中,就算了借兵,充其量借個八千一萬的,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姚柯回出手如此大方,竟然一次性地撥出來三萬騎兵,怎不令劉胤喜出望外。
“多謝伯父援手,小侄拜謝了。”
姚柯回道:“賢侄不必多禮,孟起公有大恩於燒當族,今日能有機會報答,也算是聊解本王多年來心願。今日權且送到此處,預祝賢侄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劉胤再三拜謝,引軍離谷而去。
谷口的位置上,楊欣楊虎父子倆的人頭還懸掛在那兒,劉胤淡淡地瞥了一眼,楊欣機關算盡,企圖爲司馬望開闢第二條戰線,將劉胤拖得無嘏東顧,但此刻已步入黃泉道的楊欣決然不會想到,劉胤出征之時的一萬騎兵到現在已經擴大了四萬五千人,兵強馬壯。
西羌非但沒有成爲劉胤的累贅,反而是引爲奧援,這恐怕是死去的楊欣和活着的司馬望所萬萬也不曾料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