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夜話別

“清月繁星落九天,疏風簾外瀟湘巖。巖邊舉杯貪醉眠。

一覺錯夢千百世,幾番溪頭照塵緣。春秋閒臥笑流年。。。”

秦湮迷迷糊糊中,只覺得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在耳邊縈繞。待要聽個明白,卻又逐漸低迴下去了。追尋了幾次,忽然覺得有些飢餓,恰一陣香味掠過,頓時清醒過來。睜開眼,卻見嶽麒一臉奸笑的蹲在地上,面前一個小火爐,上面煨着一盆魚湯。搖搖頭,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卻聽得嶽麒拍手笑道:“哈哈,小湮,你可算醒了!我就奇怪了,難道你都不餓的麼?”

秦湮一怔之下,便覺得腹中飢腸轆轆。再一定神,卻原來已是黃昏。這麼一想,便覺得自己更加餓了。秦湮不由怒目看着嶽麒道:“我睡了這麼長時間,你怎地不叫我?”嶽麒一臉委屈道:“看小湮睡的那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你們那個甚麼風海的地方趕過來太累,還是被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給拖累的,反正不太忍心叫醒你哇。”

秦湮“哼”了一聲,道:“非也,在下從風海過來一路悠閒,這幾日發生的事也不算多,今兒睡成這樣,還不是跟着嶽兄你在長安城進進出出累的。”嶽麒愣了一下,笑道:“哈哈,原來小湮是這個性子阿,想不到,之前還真以爲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呢。”秦湮起身,笑道:“此刻方知麼?千金難買早知道,誰叫你萬般無奈想不到。”

嶽麒立時無語。片刻,嶽麒抱着頭蹲在地上,慘叫道:“近墨者黑阿!但是小湮你也變壞的太快了點吧!!”秦湮微微一笑,道:“怎麼嶽兄也知道自己是‘墨’麼?”嶽麒再度無語。秦湮抖了抖衣襟,舒了舒筋骨,道:“在風海,很少有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忽然覺得,來了中原,對於我真的是一種突破。”

嶽麒慘笑了下,道:“呃,先不談這個了,還是先進屋吃飯吧。。。”秦湮一笑,當下步入正廳,只見滿桌菜餚,唯獨沒有一絲燈火,黃昏下看起來極是模糊。落座後秦湮回頭,只見嶽麒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魚湯進來,不由笑道:“嶽兄,看來府上很是貧寒,竟連燈火也未曾準備。”

嶽麒翻了個白眼,道:“錯,大錯特錯。若是別人,我定當點燈。可是既然是小湮。。。嘿嘿。。。”只見他從袖裡摸出個錦囊,倒出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立時,滿壁生輝,屋內直如月滿。嶽麒微微一笑,曲指一彈,那顆夜明珠便落在懸在牆壁上的一根藤木架上。

秦湮笑道:“好方法。待我回去,定在我房間裡也這麼搞個夜明珠。”嶽麒打了個呵欠,道:“有利有弊,你彈它上去,待到半夜又得騰空捏它下來。如此之事,風雅有餘,麻煩卻是一堆。”秦湮隨手拿了筷子,便向着一盤白菜燉肉挾過去,順口道:“這有何麻煩。不過是取它下來罷了。”

忽然嶽麒一陣疾風般撲來,攔住了秦湮距離菜盤不足一寸的筷子,急道:“不可!小湮半日沒有進食,須得先飲些暖湯,方纔不傷了胃。”秦湮呆滯,看着嶽麒將一碗魚湯重重的放在面前,再看着嶽麒那完全變成了一個醫師的臉,忽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只是一個開始。

嶽麒一臉得色,正待開口,陡然間窗外一陣驚風,似乎是種極快的振翅之聲。嶽麒忽然臉色大變,秦湮只覺得眼前一花,嶽麒的身形已然出現在天井中央。秦湮追出去,只見一個黑衣少年對着嶽麒跪下見禮道:“參見門主!黃壇主已經查到天清派動向,另外,三個時辰前,飛鷹幫幫主遇刺。‘殘落’去向,似乎在終南一帶。”

嶽麒冷聲道:“‘似乎’?” 天際日頭逐漸隱沒,夜色漸起。嶽麒一身土布灰衣,立在薄薄的夜色中,卻散發出一種駭人的威壓。那少年立即道:“八年前,長安晟元當鋪曾傳聞 ‘殘落’現世一事,經屬下徹查,純爲無中生有。真正的‘殘落’自一百四十年前,白綸與燕卿玄一戰,失落於終南十三峰。”

嶽麒點了點頭,道:“呈上來。”那少年立刻將一張絹紙遞上。嶽麒淡淡掃了一眼,忽然皺了皺眉,道:“十四,將你的飛羽留下。”那少年立刻一聲呼哨,秦湮只聽得一陣極細的風聲,那少年的肩上已然立着一隻白色的小鳥。

那少年輕輕在鳥頭上一點,極低的唿哨一聲,那鳥抖了抖翅膀,落在嶽麒肩上。那少年反手解下腰間一個袋囊,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上。嶽麒又道:“接令。”那少年立刻見了個禮,此刻月色黯淡,秦湮隻影約看到那少年似乎是在左肩比劃了個什麼圖形,隨即長身而立。

嶽麒忽然一個轉身,直對着秦湮,負手長立。秦湮怔了下,望着嶽麒那毫無表情的臉,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猶豫了一下,隨即坦然向前,走到嶽麒面前三步立定。嶽麒微微一笑,聲音卻依舊冰冷道:“記住他的模樣,回去人手一份,暗中保護。”那少年立刻道:“是!”秦湮只覺得一雙清澈之極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隨即那少年躬身道:“報門主,十四已然記住。”

嶽麒揮了揮手,道:“速回,讓飛雲替換。”那少年應了一聲,便疾速越牆消失。嶽麒嘆了一聲,捏了捏手中的絹紙,又返身拾起那少年放置在地上的布袋,愁眉苦臉的向着秦湮道:“小湮,這下似乎麻煩大了。。。”秦湮一陣錯神,先前那冷漠如刀鋒的嶽麒剎那間又換成了這個脫略隨性的嶽麒,不由得說不出話。

嶽麒又嘆了口氣,道:“唉,你說十四早不來晚不來,偏要在我讓你喝湯的時候來。這下可好,現在湯又冷了,我又得去熱熱。”邊說邊去搬火爐,秦湮極度無語,若不是嶽麒肩上那隻白鳥,自己定要以爲方纔那幕是幻覺了。

嶽麒忽然又跑回來,笑道:“阿,倒忘了把小傢伙給你。這個是十四的飛羽,小湮你先湊合着用。我已經叫十四回去傳令,將我的小云調出來。大抵明日午時便可到了。”隨即,嶽麒輕哨一聲,肩上那隻小白鳥不耐煩的抖抖翅膀,又飛到秦湮的肩上。手上一緊,卻是嶽麒將一個布袋塞了過來。嶽麒笑道:“這是飛羽們專用的食糧。少了它,這小傢伙還不一定肯爲你傳信呢。”

秦湮茫然打量着手中的布袋,奇道:“傳信?”嶽麒忽然垂頭喪氣,點了點頭道:“是阿,所以我才說麻煩大了。金陵出了點事,我必須親自去處理。本來想陪着你去找劍的,誰知道會出現這種事。。。唉!”

二人進了屋,只見一桌菜仍在,都有些沉默。嶽麒強笑了下,拍手道:“先不管那麼多,小湮,咱們先把飯吃了吧。”秦湮見了方纔那番情景,揣測那事定是十分緊急,不由急道:“嶽兄,事態緊急,不是你我安然吃飯的時候。你當全力處理自己之事,若是有甚麼在下可幫忙之事,我自當鼎力相助!”

嶽麒默默的看了秦湮一眼,忽然笑道:“我的事情不算緊急,爲甚麼說麻煩大了,是因爲沒法保。。。呃,和你同行。”秦湮正待開口,嶽麒忽然正色道:“小湮,你現在身處險境,凡事當萬二分小心在意。我已吩咐我門殺手沿途暗中保護,但是終究還有不便他們跟隨的地方。唔,這個玉瓶給你,裡面有七顆解毒丹,除卻三種近乎失傳的奇毒,皆可化解。。。若是遇見那三種奇毒,就把這個小匣子裡的丹藥吃下去,然後飛書給我,我必趕來親自替你拔除毒性。那些丹藥只可撐四天,切記切記!!”

秦湮只聽得頭昏腦脹,又見嶽麒不斷的拿出物事,立刻嚇了一跳,道:“阿,這個嶽兄,你先聽我說,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地身處險境?”嶽麒停了手,委屈的看了眼秦湮,道:“小湮,你之前不就中了毒麼。本來這種奇毒中原沒幾個人可解,下毒的人滿以爲成功,不料你又遇見了我。你若是沒有將鎮心丸交於範前輩服用,他們也許不會立刻追殺你。畢竟‘迴風五斷香’是慢性毒。但是後來我替範前輩解了毒,雖然沒有拔除毒性,他卻是死不了的。於是下毒的人定然以爲是鎮心丸解了毒。而你身上又不止一枚,他們自然便可推知你中毒也會無事。那麼最早在今晚,便會前來追殺。”

秦湮只聽得目瞪口呆。嶽麒又道:“若是我不替範前輩解毒,那麼。。。小湮除非於七天之內趕回風海,否則定然被發現無恙,只怕會遭到最嚴厲的剿殺。屆時單憑我的殺手組織,只怕護不了你了。畢竟。。。殺手很大程度上,無法在亮處活動。本來解了毒之後,我打算和小湮一起去找劍,可惜眼下更有一番麻煩事,而他們的行動更是出乎我之預料,我必須親自去處理。所以。。。小湮從刻下起,千萬要小心。。。”

手上一緊,卻原來是嶽麒又開始不斷的往自己手裡塞東西。秦湮怔了怔,捧着一堆瓶瓶罐罐道:“嶽兄。。。是誰要殺我?”嶽麒嘆了口氣,將秦湮按在座位上,端了那盆魚湯,便直出門去了。秦湮默默的將一衆物事擺在桌上,微微嘆一口氣。這一路從風海行來,本來是悠閒而平和的。而這種平和,似乎從遇見許修元開始,便徹底的被打破了。先是範辰中毒,接着自己中毒,現下又變成自己被人追殺。而最爲不解的是,自己明明沒有做過甚麼,卻一頭栽進了一個層層疊疊的漩渦。

如果沒有遇見嶽麒,或許,自己現在正一無所知的在長安尋訪“殘落”,直到毒發的那天罷?

忽然門外嶽麒笑道:“哈哈,魚湯熱好啦!小湮,今兒你是喝定它嘍!”聲猶在耳,嶽麒已然搶進屋來,笑眯眯的端着那碗湯,遞到秦湮面前,口中笑道:“嘻嘻,溫的,不燙。”秦湮默默的接過湯,嶽麒又笑道:“真是難得,小湮竟然還是不知道誰要殺你。。。呃,別看我,快喝湯,再熱上幾遍,連砍柴的都覺得難喝了。。。嗯,說哪了,哦,對了,誰要殺你,那還用說,自然是那小子的爸爸阿!”

秦湮再也忍不住,停湯不喝,道:“許修元?”嶽麒嘆口氣,道:“差不多,不過不是許。”秦湮立刻回憶起與許修元初識時,他曾猶豫着說自己是樑修元,於是立刻便問道:“樑修元?”嶽麒睜着眼睛奇道:“咦!小湮,你不是都知道麼,怎麼會還不知道他爸要殺你?”

秦湮理了理紛亂的思緒,道:“他曾經說,自己叫樑修元,但對外都是稱許修元。但是,我和他之間並無過節,何以他父親要致我於死地?”嶽麒嘆了口氣,道:“我就說他們爲什麼鐵了心要殺你,竟不惜。。。呃,花了很大的力氣,原來又是因爲那小子。”嶽麒頓了頓,道:“我門下遞上來的消息說,你曾和那小子一起在‘水樵客棧’聽吳會南的小曲,已經夠讓我頭疼的了。那小子居然對你說,他姓樑!也難怪樑胥升那老頭要發狂了。。。”

秦湮一怔,只覺得樑胥升此人說不出的耳熟,隨即立刻想起那唱戲小老兒的戲文中,原是有提及這個人物。不由問道:“樑胥升,可是那個甚麼‘清江玉龍’,天清派的二弟子?”嶽麒點頭道:“就是他了。不過他早就不是什麼二弟子了,而是當今天清派的掌門。”秦湮吸了口冷氣,道:“可是,樑。。。修元爲什麼要對外稱自己是許修元。。。難道。。。?!”

嶽麒又是一嘆,道:“沒錯,許修元,原是許俊彬那獨生子的名字。。。樑老頭費了無數心血,讓自己的兒子冒名頂了那早就死了的許修元,然後又見時機成熟,便想用一份‘碧浪頭’將範前輩毒死。而很不幸,小湮正好撞進這一個醞釀了十年的陰謀裡。於是吳會南只好擅自做主,給你下了‘迴風五斷香’這種慢性毒。。。嗯?吳會南是誰?小湮不是見過他了麼,就是那個唱曲兒說書的老頭阿。。。他可不老,只是裝成個老頭罷了,真是難爲他了。他一直是樑胥升的心腹。。。小湮,你現在明白了麼?”

秦湮默然。

嶽麒強笑了下,打起精神道:“先不說這個,我還有一堆東西要給小湮呢。。。小湮將這個扳指戴上,嗯,就是這樣,再把這瓶藥喝了。。。嗯,一瓶藥管上三天左右,這期間你要是中了毒,都會強行壓制住的。然後你就看這個扳指,如果這個扳指變青,說明毒很一般,你就把這個瓷瓶裡的藥吃掉;若是變成紅色,就吃之前給你的那個玉瓶;如果變成黑色,就是奇毒,迅速吃掉匣子裡的藥然後給我飛書。。。”

秦湮無言的看着嶽麒不斷的塞給自己大大小小的瓶子,滔滔不絕的解說這各種用途,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與嶽麒相遇,不足三日,但這中間竟經歷瞭如此多的事情。今日黃昏睡醒時,還以爲是種平淡而祥和的開始,卻不料半柱香不到,竟成了波濤洶涌的序幕。真是塵世間風雲變幻,莫過於此。

嶽麒費了好長時間,終於將各種物事的功用解說清楚,很滿足的長吁一口氣,對秦湮笑道:“哈哈,終於講完了。樑老頭素來陰險狠毒,無所不用其極,多帶些解毒之物,當是有備而無患。另外,要記好飛書的暗號,我門殺手與你不會相隔太遠,若有險情,可立刻通傳。。。不過,真是。。。他爺爺的窩囊!若是換了除卻樑老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至於如此費力的準備解毒藥物。倒是可憐了小湮,明明武藝驚人卻不得不揹着一身解毒藥到處跑。”

秦湮不禁莞爾。卻見嶽麒開始動手,將那些瓶瓶罐罐努力收攏整理,塞進不算太大的袋囊裡。秦湮猶豫了下,道:“嶽兄,你的事。。。若是有我可幫的上之處,嗯,我是說,我不在乎是否能找到‘殘落’,若是嶽兄有難,我自當拔刀相助。”嶽麒回頭很委屈的盯了一眼秦湮道:“現在還叫我嶽兄,真夠生份的。那,小湮,你現在總可以叫我聲大哥了吧。”

秦湮立刻無語,看着嶽麒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哪有絲毫“大哥”的氣派,分明一個憊懶少年,不由得呆若木雞。嶽麒見狀,立刻便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後合,只差點沒涕淚縱橫了,口中斷斷續續道:“哈。。。哈哈,小湮。。。整個人。。。都傻掉了。。。哈哈!!”秦湮甚是尷尬,卻又不好再說甚麼。嶽麒扶着桌邊掙扎了一會,方道:“嗯,不急不急,哈哈。。。唔,麒和七差不多音,小湮先叫我‘小七’好了。反正比嶽兄聽得要舒服點。”

秦湮微微一嘆,問道:“小。。。七,當真不需要我相助麼?”嶽麒擺了擺手,道:“嘿嘿,不是我不想讓小湮助我,可是阿,小湮,我這次去要和我那幫殺手打交道。。。小湮站在我旁邊,若是我忍不住跟你說笑,那我這個門主的威信只怕要毀於一旦啦。”秦湮無語,回想了下嶽麒在天井裡的冷漠,不由得點了點頭。

嶽麒淡淡的嘆息一聲,心中暗道:“不知此決定是對是錯。。。但若是樑老頭,小湮單身行走應當更爲安全。況且飛鷹那邊,只可暗中行動,否則必敗。”當下計策已定,起身向秦湮正色道:“小湮,你爲人極好,對人也多信任。但是,中原並不是風海,況且現下還有存心殺你之人。若是一味堅持着某些所謂的仁善之道,只怕會白白給了歹人可乘之機。凡事自然要守信義,但也要辨形明勢,多做逆推審視,以便安然而退。”

秦湮緩緩點了點頭,嶽麒又道:“小湮,你一直覺得在中原處處不熟。其實。。。人哪有生來就熟悉的?縱是中原人,也要親自來長安,才知道長安究竟是個什麼模樣。江湖更加如此。你無須在意你風海的身份,凡事謹慎小心之下,仍可隨性而爲,揮灑自如。以你武藝,足以自保,身上藥物業已足夠,何不行你所想,做你所願?就算你在風海有過諸多約束,現在你身在在中原,又何必在意那些條條框框,只是一句,‘江湖之大,任我逍遙’便是。”

嶽麒又看了看秦湮,有些猶豫的道:“嗯。。。這個,小湮,若是江湖上有你的一些傳聞,你自然明白是樑老頭故意散佈的。。。那個,不必在意。保得自己周全,世間萬事自有水落石出之日。另外,若是聽到甚麼不好的傳聞,就立刻飛書於我。。。呃,若是我們之間的飛書因事耽擱,你也不要輕信傳聞。。。這樣好了,若是你聽到‘飛鷹幫幫主死而復生’,便是我給你的暗號,你當立刻返回風海。除此之外,一切都別聽信。”

秦湮心下暗歎。前路危機四伏,中原之行,竟至如斯。不過原本只是爲了尋劍而來,現下卻也不妨在中原闖上一闖,快意江湖。眼見夜色漸濃,而嶽麒滿臉擔憂之色,不由得笑道:“小七,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才須多加小心。在我這耽擱時間已過久,還是快些去金陵處理罷。”

嶽麒“嘻嘻”一笑,道:“嗯,小湮越來越有點被我帶壞的樣子了。。。哈哈,那我就走了,小湮不用送了。”秦湮看着嶽麒慢慢向着房門走去,笑道:“客送主,也算是奇事一樁。跟你在一起,總是有這許多奇事出來,真不枉我來中原一遭。”嶽麒回頭笑道:“這算甚麼,小爺還有很多本事沒使出來那,等我們再聚首,你便能知曉了。”

秦湮微微一笑,負手吟道:“今夜此地辭友去,不知何處是相逢?”嶽麒“哈哈”一笑,道:“無緣兩地相隔,有緣對面不識。若可破了這局,自當煮酒夜話!”言畢,轉身而去,隨後一陣清朗的歌聲越窗而來:

“清月繁星落九天,疏風簾外瀟湘巖。巖邊舉杯貪醉眠。。。

一覺錯夢千百世,幾番溪頭照塵緣。春秋閒臥笑流年。。。”

漸漸遠去,復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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