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返京的當天，消息就在駐外蒙維和部隊的各部隊主官中傳開了。
剛剛成立的駐外蒙維和部隊，工作還沒有展開，就陷入了停頓。
當天，第9軍軍長許闖就趕到了司令部，當面詢問陸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李路走前交代過，他不在位期間，維和部隊的事務由陸勇和餘明家兩位副司令共同負責。
顯然，陸勇還暫時掌握着隱秘戰線的力量。
許闖沒有找餘明家，而是直接進了陸勇的辦公室。這個人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一副紈絝作風，其實心細得很謹慎得很。老李家雖然跟他們家走得不是很近，但是治軍理念這方面是大同小異的。理論上來說，算是戰友。
餘明家是萬系的人，雖然此時表現出來的治軍理念與老李家以及老許家沒有很大的衝突，但是萬系是最高統帥的人，屬於新派。老李家也好，老許家也罷，都是屬於老派力量，兩派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老派和新派的矛盾，歷史以來曾幾何時調和過？
看見許闖腳步匆匆地推門而入，陸勇站起來，急步迎上去。
“許軍長，你怎麼來了？”
許闖一屁股往會客沙發上一坐，擺了擺手說，“給我弄點水，渴死我了這鬼天氣。”
陸勇趕緊的端過來一杯水，遞過去，坐下，呵呵地笑了笑，“這庫倫的春天可不像帝都的，雨水少，自然就乾燥。”
許闖灌了一大口開水，這才斜着眼睛看了陸勇一眼，若有所指地說，“是啊，庫倫的春天比不上帝都的春天來得舒服，李路該不會是因爲這跑回去了吧？”
陸勇一愣，笑了笑，“許軍長，你知道了。”
許闖沒好氣地說，“我許某人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陸勇，事情我聽說了，對你對他，我是有很大意見的。”
陸勇微微挺了挺胸脯，“許軍長，有話您直說，我一定虛心接受。”
他雖然是維和部隊副司令，但是無論是級別還是軍銜，他都沒法跟許闖比。維和部隊下面一大把師長旅長一級的，包括許闖這個少將，除了李路，誰也不敢完全沒有顧忌地指揮他們。
更別說在少將軍長面前擺架子了。
許闖手指點着陸勇，“我說你呀，也是堂堂一正團幹部了，怎麼一點政治敏感性都沒有？上面來命令要他即刻返京，他就真的回去啊？你也不攔着點！”
陸勇愕然，無奈地說道：“許軍長，這不是違抗上頭命令嗎。”
“一根筋！你們倆都是一根筋！”許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要攔不住，你告訴我啊！”
“告訴您您也不好攔着吧？”陸勇說道。
許闖一擡下巴，“我怎麼不好攔了？知道什麼叫做將在外有所不受嗎？唉，李路這小子好是好，就是太死心眼了！”
看着許闖搖頭可惜的模樣，陸勇愣住了，這許軍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瞪了陸勇一眼，許闖說道：“怎麼，說你兩句，有脾氣？”
陸勇回過神來，連忙搖手，“不是不是，就是頗爲驚訝。”
無奈地搖了搖頭，許闖兀自說着，“你們啊，太死心眼了。眼看部隊都展開了，就等着李路這邊找到合適的機會動起手來。這下好了，他不在，全抓瞎了。死心眼啊死心眼，只要動起來，那就是戰場了，他有充分的理由留在崗位上。就是殺頭，也得等外蒙這檔子事結束。再說，如果他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上面還有什麼理由整他？”
他越說越來氣，站起來，叉着腰，“他李路以前戰場抗命還少嗎，哪會給他拿掉了，怎麼這回就豬油蒙了心了呢？還是太年輕啊！這個時候給他召回去，他就不用腦袋想想，會是什麼好事嗎？難不成上頭要請他喝壯行茅臺？幼稚啊！”
一番話說得陸勇越來越後悔當時沒有攔着李路，這個許軍長奇人啊，活脫脫的另一個版本的李路。
此時，陸勇也忽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路的作風變得謹慎起來。沒有了以前那樣的氣魄，也沒有了以前那種空無一切的自信。轉而一想，他又可以理解了。
換成誰，被放在這樣的位置上，都會被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李路不是神，更不是沒心沒肺的傻子。他可以拿自己的生命甚至一支小隊乃至一個團去冒險，但是絕對不敢拿國之命運去賭。
高寒滾雷行動中，如果李路更早地派出有力一部支援遠東聯軍，也許戰事結束得會更快。但是，他不得不有所顧忌。本身就是在冒險，險上加險，他很難下定決心。
縱觀李路身邊的這些心腹，沒有一個能夠替他分擔。心腹們從來都是作爲絕對的下級而存在在李路跟前，能夠站在與李路相對平等的地位，想他之所想憂他之憂的，至今爲止沒有。
這是在正面戰場上。
而隱秘戰線上，葉孤雲是這樣一個角色，所以李路在組織指揮隱秘戰線力量的時候，得心應手，進展也比正面戰場的要順利。
這是很無奈的事情，李路成長得太快，別人壓根沒辦法跟得上他的步伐。特殊時期成就了李路，同時也使得他處於一個相對孤獨的位置。這份壓力，可想而知。
旁觀者清，所以許闖看得更加清楚。而陸勇相對來說，三十多歲的他無論閱歷還是職位，都比不上許闖，看不到這些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陸勇不禁一陣陣懊悔，當時的確應該通知許闖的。他也清楚許闖跟李路的關係。
這個時候，他開始擔心李路來，如果此去不返，那麼整個外蒙計劃就全瞎了。
“許軍長，我想回趟帝都。”陸勇站起來，臉色凝重地說道。
正在揹着手踱步的許闖站定，轉過身看着他，眯着眼睛，“怎麼，你還想帶着你的101去把他救出來？”
陸勇嘴巴張了張，他還真想過！真到那個地步，可不就得把人搶出來嗎！
“天真！幼稚！”許闖點着陸勇的鼻子，“看看李路都扒拉了些什麼人。就你這樣的還當101大隊長？我可是聽李路說，外蒙這邊事兒完了，爭取讓101大隊升格爲旅，你這個旅長是沒跑了的。不過看你的情況，當個團長都欠些火候。”
陸勇卻是沒什麼表情，此時此刻，什麼團長旅長的根本動不了他的心緒。再說，李路沒了，他也就到頭了。這點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許軍長，本來沒什麼擔心的，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許闖一瞪眼，“危險什麼危險？放着他家老爺子杵在那，萬千山還敢把他給關起來啊？先吃蘿蔔淡操心。你現在要做的，是以你的副司令名義，下達幾道命令，先把部隊給穩住，別出什麼亂子。”
“李路那廝，我估計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甭管是什麼事，他肯定還是會回來當這個大老闆的。唉，外蒙這檔子事，沒了他，誰也玩不轉。”
陸勇猶豫了一下，說道，“下命令沒問題，可是餘明家那邊……”
許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語氣變得有些冷，“如果他只是一個爲了爭權奪利而至國家利益於不顧的人，那麼他也就那麼回事了。”
稍稍一愣，陸勇緩緩地點了點頭……
此時，餘明家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