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俱樂部裡,臉上一直掛着微笑。許願美麗的身影始終在我腦海裡盤桓,揮之不去。老大問我怎麼了,爲什麼不知不覺就笑出聲來。我說,我追上許願了。結果兄弟們大部分都向我投來鄙視的目光。許願是他們都見過的,而且成了他們心目中的女神,他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憑我可以追得到許願。蛤蟆更是不服氣地說,有本事帶來讓我們看看。我笑笑說,沒問題!
週三的下午,我們訓練完畢,老楊把我們集合起來。大家都低着頭,以爲他又要罵我們。結果他給自己點上一根菸說,我傳達俱樂部的一個決議,因爲最近集團公司的效益非常不景氣,所以董事會決定把大家今年的薪水在現有基礎上減少三分之一,希望大家理解配合。
話一說完,大家立刻不滿地小聲嘀咕。老楊也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他一走,大家頓時像炸了鍋,蛤蟆乾脆把隊服狠狠地扔到地上。
“媽的!這是什麼俱樂部!說降薪就降薪,合同還有個屁用!”
“就是!真缺德!沒錢就別來搞足球。”
“告他們,咱們有合同。”
“根本沒用,你見過有哪個球員能告倒俱樂部的?最後還不是害得自己丟了飯碗。”
“大不了轉會,不在這踢了。”
“想得容易,哪個俱樂部敢要你這種把自己老東家告上法庭的球員啊?”
“現在想想還是人家田野有福氣,一分錢沒少拿。”
“就是就是。”
……
大家都在憤憤不平,我想起了田野,這傢伙當初走得真是太明智了。這時,一隊的訓練也結束了,邱建東吹着口哨從我們旁邊經過,看到我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冷笑了一聲,隨即揚長而去。
“真是個垃圾!估計我們減的薪都給他們這種大牌了。”
“看他就不順眼,早知道是這樣,上次我和田野一起揍他。”
聽了大家的議論,我有點鬱悶,徑自走到一邊。估計我明年的120萬年薪裡,也少不了兄弟們被減去的這些血汗錢。老大見我一個人沉默不語,也走了過來。我問他,降薪了,你是不是也很失望?結果老大卻相對樂觀地說,這麼多年了,什麼我沒經歷過?再委屈的日子也挺過來了,現在我還只是一個剛進球隊的新人,本來也沒有多少錢,降就降吧。
在更衣室裡換衣服的時候,我接到了表舅的電話。
“上次你不是讓我和你們嚴總吃個飯麼?我週五晚上有時間。”
“表舅,週五晚上?還有沒有其他時間?”這幾天我心裡就盼望着週五快點到來,因爲晚上我可以去許願家接皮皮。
“別的沒有時間了,第二天我就要去澳洲談項目了。”
掛了他的電話,我無奈地去找老嚴。離辦公室還有一段距離就聽見老嚴在裡面訓人。正想掉頭就走,卻聽到了老楊的聲音。
“嚴總,隊員們也都很不容易,我還是希望俱樂部能再考慮考慮降薪的問題。”
“不用考慮了,這是董事會的決議,你出去吧,以後做好你自己的本職工作,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老嚴已經頗不耐煩。
老楊推門出來,我趕緊閃到一間無人的辦公室裡。雖然通過上次罰我不成的事件他已經覺察到我和俱樂部的關係不一般,但我還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私下接觸領導。
待他走遠,我才進到老嚴辦公室,把表舅的意思傳達給他。他立刻笑得合不攏嘴,連說一定好好招待。李文娜也站在後面衝我笑着擠了擠眼。看到李文娜,我又想起了許願,於是問道,嚴總,週五晚上我能不能不去?老嚴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小蘇啊,這個飯局關係着整個集團的生死存亡,有你在,一些事情會比較容易談。
李文娜也說,是啊,去吧,這次飯局等於是談判,許勝不許敗,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沒再說什麼,他們說得都很有道理。老嚴還在羅索着,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想假如我是一個帝王,就我這性格,一定是那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週四晚上,我正在電腦上查着如何飼養寵物狗,突然手機響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暈!竟然是許願。那天從她家走的時候,我們互留了手機號,以便有事無法交接皮皮的時候可以通知對方。這招其實也是我故意設的一個圈套,只有這樣,我才能正大光明的向她索取手機號碼。
我心跳一陣加速,作了一下深呼吸,接了起來。
“請問是蘇航麼?”電話裡傳來許願那嬌而不媚甜而不膩的動聽聲音。
“是我,許大小姐,皮皮還好麼?”我問。
“嗯,挺好的,它好可愛,你明晚要來接它麼?”電話裡似乎聽到許願隱約在說“皮皮,乖哦,過來這邊。”
我本來想說週五可能沒辦法過去的,但聽到她的聲音,更讓我無法抑制對她的思念,於是馬上說,“對啊,我明晚過去。”
“嗯,我打這個電話是想提醒你,明天一定要先準備好雞肝和火腿,因爲皮皮最愛吃這個,”許願說。聽她的語氣我就能猜到此刻她一定又綻起了迷人的微笑。
“拜託,大小姐,乾脆我給你當寵物好了,它比我吃得還好。”
“好啊,那以後我家就是兩隻狗狗,一隻大皮皮,一隻小皮皮,哈,不和你講了,早點休息吧,記得買哦。”
掛了電話,我笑笑說,我哪裡是狗狗,我分明是色狼!
第二天晚上,老嚴把酒宴安排在世紀大酒店,這酒店是稅務局開的,相當得氣派豪華,因爲牽扯到集團之間的重要合作,所以參加晚宴的人不是很多,卻都是重量級的。表舅那邊跟着三個部長級領導,我們這邊老嚴帶着李文娜和一個集團公司的處長。大家客氣地寒暄着,分賓主坐下。
酒過三巡,大家開始把話題引出來。老嚴先是極力奉承表舅,說表舅這兩年是集團的大客戶,給集團解了不少燃眉之急,然後希望雙方的合作能繼續下去。表舅則謙虛地恭維老嚴,說集團有老嚴這樣的領導,哪裡還有燃眉之急。我心下暗想,老嚴這隻老狐狸不知道捲了多少錢到自己的腰包呢!
接下來,大家都開始互相迎合奉承,我最看不慣這一套,一個人低頭坐着吃東西。看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開始着急起來,不知道許願等急了沒有。這時,李文娜開始發揮作用,她先是用自己的性感媚惑了表舅那邊的三個部長,然後又用自己的酒量灌得三個久經沙場傢伙對她言聽計從,讓我不得不佩服。到這個份上,李文娜說什麼,他們都說“是”“好”,三個人六隻眼睛透着綠瑩瑩的光,一直盯着李文娜裸露在外的酥胸看個不停。
合作談判因此進展得異常順利。看看大局已定,老嚴開始把話題轉向我,對錶舅稱讚我是多麼得英雄出少年,保證明年不管我願不願意都把我送進一隊。表舅說,我就這一個外甥,就拜託你了。老嚴連稱沒問題,然後轉過頭來對我說,等抽空找人去給你改改戶口,起碼再讓你“年輕”個三歲。
我只是點頭,並不答話。又過了一回,我佯裝醉酒去了洗手間。洗了把臉,看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於是趕緊回去,裝作難受的樣子說,我肚子不舒服,先走了。老嚴執意要讓司機送我,被我婉拒。和大家告別後,我飛奔下樓。
無奈,這條路上很難找到空閒的出租車,早知道剛纔就讓那司機送我。好不容易看到有一輛出租車空着,剛要招手,突然有個人從後面抱住了我。而那輛出租車也呼嘯而過。我惱羞成怒,不用猜也知道是李文娜。轉過身剛要發作,她卻已經醉倒在我的懷裡。
“你怎麼出來了?”我問,語氣明顯透着不快。
“我說我難受…就…出來了,蘇航…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她看上去已經醉的不成樣子。
“不行,我還有事呢!”我推開她,又開始尋找出租車。
被我推開的李文娜是去了方向感,倒退兩步後坐到了地上。我看看於心不忍,想到她爲我做了那麼多,心裡頓覺愧疚,趕緊過去攙扶她起來。她死死地抱住我,嘴裡喃喃地不知說着什麼,周圍的人都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怕被老嚴或者老嚴的司機看到,於是低聲問道:“你的車呢?”
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弄到車裡,開着她那輛帕薩特把她送回家裡。她租住的房子雖然比許願的大,但是凌亂不堪。我簡單收拾了一下牀,把她抱到牀上。剛要走,被李文娜一把拉住。
“蘇航…蘇航…蘇航…”她囈語着。
我正要抽出手來,卻發現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看着眼前這個性感的女人,此刻竟然這麼無助地醉倒在牀上,我心軟了下來,重新坐到她身邊,幫她蓋上薄毯。
過了一會兒,看她已經進入酣睡狀態。我悄悄地離開了。走出她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我給許願打了個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個人獨自走在大街上,夜風已經微微有些涼意,不知道許願會不會因爲我的失約,而覺得我是個不可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