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發生了什麼呢?秦慕澤眯起了眼睛,凝視着那不斷從楊紫媛手掌噴涌出來的慘紅的鮮血。只覺得。那慘紅,刺得他雙眼生疼。
幾曾何時。也曾見到過如此慘紅的顏色,只不過,當年這慘紅,讓他撕心裂肺到眼淚都流不出來,可如今。這慘紅,卻讓他嘴角揚起一個殘忍至極的弧度來。
鮮紅的血。此刻竟真的能讓他血液沸騰,興奮無比……看來。他真的是從骨子裡就壞透了。
“啊啊啊啊啊——”楊紫媛的慘叫聲依稀在這空曠的地牢裡迴盪,她雙目瞪得渾圓,滿目驚恐的盯着自己被那把生鏽的匕首釘在木樁上的,血淋淋的手。巨大的疼痛和恐懼,讓她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除了慘叫。什麼也不會做。
秦慕澤似乎很享受這慘叫聲——敗者的悲鳴,是勝者最爲喜愛的讚歌。
“養母大人不要叫的這麼悽慘嘛。”他的臉上帶着深深淺淺的笑。那笑意勾在脣角,有幾分邪魅的味道:“畢竟,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啊……”
男人眼底的病態與癲狂。越來越明顯。就這麼不加任何掩飾的落進來秦夫人的眼中,讓滿臉血淚的秦夫人,不由的發着抖。
“秦……秦……秦慕澤!”楊紫媛撐着最後一口氣,想要強撐出往日的氣勢來,只可惜,她哆哆嗦嗦發着抖的身子,和語氣裡的顫音,都讓她氣勢大減,沒有半點兒殺傷力。
可是她還是把威脅的話說出了口,儘管這威脅沒有絲毫的意義:“我可是楊家的大小姐!我父親可是開國將軍!我是秦家的正統夫人!你居然敢這麼對我……你……你……你就不怕秦明回來之後宰了你?”
嘖……死到臨頭還拿着點兒破頭銜來嚇唬人……秦慕澤有些厭惡的蹙起了眉:真是噁心人……
握着匕首的手,又慢悠悠的轉動了一遭,秦夫人那雙細皮嫩肉的手,已經被戳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她不斷的叫喊着,可是秦慕澤卻充耳不聞。
“且先不說秦明能不能從國外回來。”秦慕澤一邊兒轉動着手裡的匕首,一邊兒盯着木樁上楊紫媛血肉模糊的手,目光幽深,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就算他有命回來,你真的以爲,他會在乎你的死活?”
男人的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嘲笑。
聽完秦慕澤的話,原本還在淒厲慘叫的秦夫人,乾涸的嗓子,突然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了。
她哆嗦着嘴脣,噙在眼底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這廉價的眼淚,並沒有激起秦慕澤任何的同情,反倒讓他脣角微笑的弧度,慢慢的擴大了。
在秦慕澤看來,虐心與虐身,是相輔相成的,玩弄一個階下囚,最重要的不是讓他遍體鱗傷,而是讓他身心俱疲。
“爲什麼養母大人始終看不清呢?”秦慕澤眼神陰冷,眼角的餘光,瞥向了狼狽不堪的楊紫媛,漫不經心的補着刀:“沒了你,我敬愛的父親大人,剛好能把倪大小姐名正言順的娶回家……畢竟,對倪家大小姐,他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情意在的。”
言罷,秦慕澤目光突然一凌,握着匕首的手,突然施力向上切去,再把秦夫人的整個手背斬斷的那一刻,又快速的下滑,生生把秦夫人的手,砍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還未來得及仔細品味男人語言上給她的暴擊,秦夫人便被胳膊上傳來的劇痛折磨的失了心智,等她從疼痛中,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她的手,已經跌落在地上,成了一塊兒沾滿了灰塵的爛肉。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這慘叫聽多了,也有點兒發膩了,秦慕澤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轉着手上還在滴血的匕首,低聲笑道:“對……還有楊老將軍……養母大人,請允許孩兒冒昧的問您一句——您的父親,楊老將軍,應該知道秦明並不愛您吧?”
這一問,楊紫媛的整個身子又是一陣僵硬,看她這反映,秦慕澤倒是很想問問她:到底是被人砍下一隻手更疼一點兒,還是終於認清自己此生最在乎的兩個男人,不過把她當做交換利益的工具這個事實,更痛一點兒。
“不……不……不要說了……”眼淚不受控制般的從眼眶裡溢出來,秦夫人咬着下脣,哆嗦着身子,說話的語氣,已添染上絕望的色彩。
現在知道哀求自己了?秦慕澤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冷了:當年,他生母跪下來哀求她的時候,她是怎麼做的來着?
哦,好像是仰着她高貴的頭,趾高氣昂的走到自己生母面前,掐着自己生母的下巴,笑意盈盈的問道:“你說你以後再也不會見你兒子了……我怎麼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呢?萬一你現在只是嘴上說說,實際上一旦我收養了你兒子,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我,可怎麼辦?”
秦慕澤眼角的寒意,又深了些。
“孩兒這也是爲您好啊。”秦慕澤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開口道:“孩兒也是想要養母您早日認清事實,免得被人矇騙……您想,楊老爺子當年能爲了利益把您許配給大您將近二十歲,還一點兒都不愛您的秦明,如今您要是死在秦家,楊老爺子真的會爲您出氣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秦明不愛她,父親不愛她……這個世界上,沒人愛她!
她一直自欺欺人着:就算秦明不愛她,她也是秦家的正牌夫人,論身份,她比倪大小姐高貴,論出生,她比秦明的原配夫人有權勢——她的父親可是開國將軍,政界誰不得給她父親三分薄面?
圈兒裡的那些名媛們,比她漂亮的沒她出身好,出身跟她一樣好的沒她嫁的好,抱着這點兒可悲的幻想,她高昂起自己的頭顱,自以爲是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實際上呢?除了這些毫無用處的頭銜,她一無所有。
倪大小姐雖說只是秦明的情婦,可是人家好歹有父親疼,有兒子愛,就連秦明對她,也是百般呵護,唯恐那點兒不順她的意了。
反觀自己……嫁入秦家以來,秦明幾乎不曾碰過她,本是如花的年齡,卻一直寂寞閨房冷……
她一直自視清高的看不起倪大小姐——都四五十的人了,連個婚都沒結過,老剩女,真丟名媛們的人!
可實際上呢?那怨氣濃濃的鄙夷,不過是因爲嫉妒罷了……她嫉妒她一生未嫁卻受盡寵愛,她嫉妒她縱|橫商場,把所有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她嫉妒她有一個又英俊,又聰明的兒子,每每看到倪大小姐和秦二爺鬥嘴取樂的時候,她都嫉妒的發瘋。
憑什麼?憑什麼一個一生未嫁的老女人可以受盡萬千寵愛,而她卻只能守着毫無人氣的,冷宮一般空蕩的屋子人有自己發黴腐朽?
爲什麼?爲什麼秦明寧願對一個在商場上賣弄風|騷的女人百般寵愛,卻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眼淚順着楊紫媛的眼角落了下來,她咬着牙,無聲的啜泣着。
好似猜透了她此刻在想什麼一樣,秦慕澤搖着頭輕笑了一聲,嘆息道:“唉……說來孩兒也真是爲養母大人難過,您一個堂堂秦家的正夫人,結果嫁到秦家以後,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去您屋裡的次數,還沒一個月內,父親往倪大小姐哪兒跑的次數多……也不知道楊老將軍知不知道這些……”
這帶着嘆息的感概,幾乎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刀刀見血的刺進了楊紫媛的心裡,接二連三被刺激的她,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楊紫媛突然仰天長笑,她伸出另一隻沒有被砍斷的手,指着秦慕澤,放肆的大笑着:“秦慕澤,我沒人疼,沒人愛,死了也不會有人管……那你呢?”
她大笑着,笑得眼淚都溢裡出來:“你以爲你自己有多高貴嗎?別忘了,當年你爲了進入秦家,都做過些什麼!”
像是被逼急了都野狗,知道了自己早已沒了後路,所以也不再有任何的顧及,長着大口,露着利牙,逮着誰就往誰的身上咬,咬死一個,算一個。
“哈哈哈哈哈……”楊紫媛指着秦慕澤,癲狂的大笑着:“你是有娘愛……可是呢?到最後來,爲了進秦家,你還不是親手把自己的生母給殺了?”
“哈哈哈哈哈……我真該把當時你的表情給錄下來……還有你那個當小姐的娘,跪在我的腳下,狗一樣的舔着我的腳……哈哈哈哈哈……”
“你就是個畜生!”楊紫媛猩紅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秦慕澤,咬牙切齒道:“爲了權利,你什麼都做得出來……你恨我是吧?你覺得你那婊|子娘是我逼死的?”
說到這裡,楊紫媛突然又撲倒了地牢的門口,把着沾滿了自己鮮血的木欄杆,對着秦慕澤,病態的大笑:“醒醒吧,秦慕澤……當年確實是我要你殺了你的婊|子孃的,可是我又沒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殺,最後動刀子的,可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