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深受無神論的影響,根本就不信求籤占卜之類的事情,把這種事當做是一種民間的文化活動而不是封建迷信,已經是極限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去求什麼勞什子的籤。
“不要錢吶,不求白不求,”免費是個很有殺傷力的噱頭,被李肖傑反覆提及:“就當是玩嘛,求一支籤試試唄,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反正也是不要錢的,求一支就求一支吧。
那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僧捧着籤筒子人很認真的問道:“還是問財計麼?”
李媽媽想都沒有想,開口說道:“問姻緣,幫我兒子問問結婚的事兒……”
“我們這的籤子素來靈驗,成就了很多美滿姻緣……”
說話間,一支簽字已經選出,拿到解籤處,僧人大讚道:“好籤,上上籤……”
求籤問卜當然不是一個“好”字就可以解決的,還需要仔細的說明和解釋。
當母親問出“好在哪裡”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僧人眼睛頓時眯縫起來:“這是一支登樓上闕的上上籤,籤解說的很好……”
“五次三番上玉臺,如今方得乾坤開;才見殘月收拾去,又逢朝陽送將來。”
對於這些文縐縐半詩半俗的東西,李媽媽根本就不懂,自然要求對方做進一步的解釋。
“您看這第一句,五次三番上玉臺,說明您的兒子已經有過幾次婚姻……”
李爸爸頓時就笑了,卻沒有說話,心中暗道:封建迷信的這一套果然都是騙人的,什麼靈籤啊,我兒子都沒有結婚呢,哪裡來的幾次婚姻?
“我兒子還沒有結果婚呢……”
“那就是談過幾次戀愛,差不多都是一個意思。”
“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兒子確實談過幾次戀愛了,不過都不大滿意。”
僧人笑道:“第二句就說道這裡了,如今方得乾坤開,說明他的姻緣已經到了。”
其實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放之四海而皆準,屬於典型的唬人把戲,自然是信不得的。李媽媽也不沒有全信,但是當僧人說出下句話的時候,立刻就信了。
“從後面這兩句來看,您的兒子應該剛剛經歷過一次戀愛,緊接着又要談戀愛了。才見殘月收拾去,又逢照樣送將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苗苗的事情已經泡湯了,眼下李家父母正在考慮聶玉坤的可能性,只不過因爲聶玉坤結過婚,一直都拿不定注意。不過這個籤子還真靈驗,居然連這個都算到了。
母親愣愣的看着籤解,看着第一句話裡的“玉”字和第二句中的“坤”字,好似真的感受到冥冥之中某種神秘的力量一般,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人就是這樣,本來不信的東西,到了某種特定的時刻,也會鬼使神差的選擇相信,哪怕不是全信,至少也不是全都不信,現在的李媽媽就是這種狀況。
連八竿子打不着的籤子裡都提到了兒子的情況,甚至出現了“玉坤”這樣的字眼兒,要說不是天意恐怕就真的很難解釋清楚了。
難道說兒子小飛真的註定要和聶玉坤在一起?難道說聶玉坤真的就是上天選出來的李家兒媳?
腦海中存了這個念頭,李媽媽就再也無心遊玩了,小聲的對李爸爸說道:“老頭子,咱不猶豫了,也不多想了,結過婚就結過婚吧,我
認了……”
李爸爸很驚奇的看着老伴:“小飛他媽,你這是想起了哪一齣?昨個晚上你還說要再考慮考慮呢,今天怎麼就……”
小聲的對李爸爸說起籤子的種種暗示,好似舉頭三尺真的有神明一般,連說話的語氣都顯得神秘兮兮的:“雖說咱不信算卦占卜的這一套,可這也不全都是封建迷信,該信的時候還得信,你看這籤解裡邊連聶丫頭的名字都有了……”
李爸爸呵呵一笑:“不就是有一個玉字和一個坤字麼,這樣的字多着呢,湊巧而已,當不得真……”
“就算是湊巧好了,反正咱對聶丫頭也是猶豫不定,說不準她真的湊巧就是小飛的最好伴侶呢。”
李爸爸看着神情嚴肅的老伴,遲疑的說道:“你是說……”
“我已經決定了,咱家就選聶丫頭。結過婚就結過婚吧,這年頭比不得咱們那個時代,結婚離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總計較這個……”
李家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是由李爸爸做主,看似家庭主婦的李媽媽似乎沒有什麼權威,但是在真正涉及到重大的“家庭內務”之時,李媽媽的話語同樣份量十足。
對於聶玉坤,李爸爸的觀點就是無可無不可,這個聶丫頭的好處和缺陷都是很明顯,所以才一直猶豫不定。既然老伴都已經認可她了,那就這樣決定也可以接受。
看了看老伴兒,李爸爸終於微微點了點頭。
李媽媽這才走過來對李肖傑說道:“肖傑,你說你飛哥要是接着和聶丫頭處朋友,還有沒有希望啊?”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正在李肖傑最願意聽到的。
這說明堂叔堂嬸終於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也是李肖傑本人最期待的決定,頓時笑的見眉不見眼:“嬸,這還用說麼?肯定有希望啊,而且是大有希望。您二老是不知道啊,聶總整天唸叨我飛哥這好那好,好像全世界的男人就他最優秀一樣。這說明啥?說明聶總還是希望和我飛哥重續前緣啊。要我說啊,如果不是苗苗從半路上殺出來,我飛哥和聶總的事早成了,說不準您二老現在連孫子都抱上了呢。您二老要是擔心聶總駁了面子,我可以做這個媒人,我幫二老去給聶總唸叨唸叨……”
其實只要李家父母的這一關過了,聶玉坤那邊肯定會一百個同意一千個同意,好人正好由李肖傑來做。
李媽媽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畢竟聶丫頭和小飛處過一陣,是小飛先不要人家的,這事還是由我親自去說,才顯得有誠意……”
“您親自去說?也好,咱這就回去找她說道說道去……”
李媽媽也沒有想到李肖傑會如此的急切:“現在就去說?是不是太着急了?”
李肖傑當然是最急切的,這個事情一天定不下來,他就一天不能放心。他這個事外之人,比所有的當事人都更加着急,更急於看到結果:“嬸啊,這事就得趁熱打鐵,能趕緊辦就趕緊辦了,省的夜長夢多。您也看到了,聶總那邊也在相親啊,若是她感覺對我飛哥沒有了指望,隨便找個男人一湊合,咱們可就傻眼了。這是大事啊,能不着急嗎?”
李媽媽想了想,感覺這樣確實太倉促了。可兒子的終身大事確實越快越好耽誤不得,很快就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然這樣吧,我先給聶丫頭打個電話,探探
她的口風,若她對小飛還有意思,願意吃這口回頭草,咱們就好好的辦這個事情。若是她對小飛已經沒有念想了,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聶玉坤對李陸飛有沒有念想,這一點李肖傑很清楚,也很有把握。
拿出手機就撥通了聶玉坤的號碼:“我先下去開車,嬸您和聶總先說着……”
手機很快接通,李媽媽儘量做出一副“我沒事就是和你閒聊”的口吻:“聶丫頭嗎?我是……”
縱使聶玉坤反映機敏,在李肖傑的手機裡聽到李媽媽的聲音,也稍微愣了一下。
不過她的反映還是很快,馬上就做出一副親熱的腔調:“伯母啊,我聽出來了,您玩兒的還開心吧。”
“開心,玩兒的可開心了呢。可就是有一點不順心的事兒……”
“伯母您有什麼不順心的?我看能不能幫您舒心了。”
“你看呀,小飛的年紀吧,雖不說已經到了山樑上,也該成家立業了。就我和你伯父這把歲數,早就該抱孫子享清福了。可小飛就是不讓我們省心啊,前番有個趙玉環,本來好好的,都要結婚了,卻弄成了……哎,那一次你也受了掛落,現在想起來我也覺得對不住你……”
聶玉坤何等精明之人,從話裡話外就已經感覺出了一絲異樣的味道,已經大致的猜測出李媽媽要說什麼了。儘管新潮澎湃,依舊故作鎮定的說道:“伯母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那個事情都怪趙玉環心機太重,把大家都給騙了,怎麼能說您對不住我呢。”
“哎,趙玉環的事情咱就先揭過去不說了,這回苗苗的事兒……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我們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兒子有個好的將來,苗苗家裡的情況實在不是我們能接受的……”
“伯母您說的太對了,您的做法我完全可以理解。結婚嘛,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你說小飛這樣的,談一個對象不成,談兩個還是成不了,我們做父母都要急的火上房了……”
聽了這句話,聶玉坤已經可以斷定李媽媽想說什麼了。不過她不能點破,卻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就需要言語的技巧了:“陸飛和我也相處過一段時間,當時也挺合拍的,可苗苗橫插了一槓子,我和陸飛也就疏遠了,而且我是個結過婚的,也配不上陸飛。不過我還是希望他能有個好的伴侶,哎,是我沒有這個福份……”
“那……”李媽媽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和你伯父也有幾句話想對你說,電話裡說也不大方便,要不這樣吧,咱們回去再談好不好?”
“好哇,您二老有什麼話咱們回來再說,剛好我也有點公事要處理……”
聶玉坤身邊的董秘等着聶玉坤把電話掛掉,才很小心的說道:“聶總,這個季度的財務會議馬上就要開始,正等着……”
“推遲。”
董秘很謹慎的問道:“本季度的財務會議也要推遲嗎?”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有更加重要的事務要處理,所有的會議一律推遲,除非是關係到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則不要打攪我!”
董秘按照聶玉坤的意思去重新安排日程了,在辦公室的房門關閉的那一刻,聶玉坤的眼淚無聲的滑落,嘴角卻掛着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笑容,一個在辦公室裡象個孩子般又哭又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