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流聽到“才倫紙品印刷廠”施工許可證辦下來的喜訊，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個工地馬上就可以開工建設，憂慮的是，重飛在辦理這個手續時，能否經受住金錢的誘惑，這個人是一個可塑之才呢還是一個貪婪的小人？必須有個明確的結論！如果他真是一個坦蕩的可塑之才，就委以重任，如果是貪婪之徒，便採取果斷措施，沉思默想後，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他便答覆龔廠長：“既然施工許可證辦下來了，我們應該策劃開工的事情。”
龔才倫彷彿聽出常流的話中話：“您覺得我們什麼時候探討開工建設的事宜比較合適。”
常流告訴他：“我現在就有半天空閒時間沒安排業務，如果您能抽出時間，我們到茶樓喝茶，商量具體開工相關事宜。”
龔才倫爽快答應：“好吧，請您安排，我馬上就來。”
常流毫不猶豫的同意：“我們在‘桃園茶樓’想見。”
龔才倫迅即答應：“行，我馬上過來。”
常流提着隨行手提包，與王工程師乘坐華建公司的小車，來到桃園茶樓。三人下車後，直奔茶樓。
茶樓服務員熱情洋溢地接待：“歡迎光臨，幾位老總在大廳還是雅間喝茶？”
常流吩咐：“請給我們安排兩個雅間，一間小的，一間大的。”
王工程師迷惑不解地看着常總，常流在他耳邊低聲嘀咕幾句，王工程師會意地點頭。
常流提着手提包，跟隨服務員進入小雅間，他吩咐服務員：“給我泡一杯竹葉青。把今天的報紙雜誌拿來。”
服務員笑眯眯地按照他的吩咐，送去泡好的茶水，瓜子，報紙雜誌。
王工程師在大廳耍了一會兒，服務員把他和駕駛員領入大雅間，笑逐顏開地徵求意見：“二位喝什麼茶？”
王工程師問駕駛員：“你喝什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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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員自訴：“我喝黃山貢菊。”
王工程師便安排服務員：“先泡一杯竹葉青，一杯黃山貢菊。客人來之後，再根據他們的要求泡茶。”
服務員溫情脈脈答道：“請稍候片刻，我馬上就送茶上來。你們先看電視。”她開啓電視，把搖控器拿給王工程師。出去把他們點的茶送上來。
王工程師撥通建設局唐局長的電話：“師弟，爲了表達您們辦理龔廠長他們舊廠開工建設的施工許可證，常流師弟請大家喝茶，您和幫忙辦事的兄弟們都來喝茶。”
唐局長喜笑顏開地答應：“您們安排在什麼地方喝茶，我們馬上就來。”
王工程師告訴他：“我們在‘桃園茶樓’等你們。”
唐局長爽朗答應：“好，我們馬上就來。”
龔才倫提着黑色公文包，風塵僕僕地趕到桃園茶樓，問服務員：“我有位朋友再等我，請問他們在何處？”
常流聽到龔廠長的聲音，手裡拿着當天的報刊，從雅間走了出來：“龔廠長，我在這裡等您。服務員，加一杯竹葉青。”
龔才倫喜憂參半的神情上前與常流握手：“常總裁，我如飢似渴地期待與您推心置腹的交換意見，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常流品嚐茶水，明知故問：“什麼事，您那麼愁腸百結的神情。”
龔才倫唉聲嘆氣：“哎呀，簡直有些難以啓齒。現在我雖然得到舊廠商品房開發的建設施工許可證，有如手裡握住一個燙手山芋。辦證就投入了二百二十多萬，還不知道搞下這塊地是賺還是虧。”
常流胸有成竹地點撥：“龔廠長，根據現在房價的走勢，這塊地賺錢是穩操勝券，賺多賺少在於怎麼操作，至於辦手續這筆錢，兩個經辦人是否存在以少報多的事，今天就會查個水落石出。”
龔才倫開誠佈公地表明觀點，但又迷惑不解：“我就是懷疑圓滑和重飛借用辦施工許可證的機會，假公濟私，撈取了不少的錢。他們在辦理手續過程中到底手腳是否乾淨，今天真能查出來？”
常流迷惘地告訴他：“查出辦事是否偷吃廠裡的錢輕而易舉，只要您將正規交的錢除開，只是查送禮這筆錢。”
龔才倫困惑地問：“只要有真憑實據證明他們假公濟私，難道國家的法律管不了他們？”
常流心事重重的道明難言之隱：“我們認真想過沒有，如果要將他們貪小便宜的事公諸於市，勢必牽連得好處的朋友，一旦按行賄受賄的案件舉報辦理，既要得罪建設局的朋友，最重要的問題是您們廠增加積容率、移動紅線的事曝光，施工許可證就要報廢，你說，誰的損失慘重，再說他要是把指使他行賄受賄的責任往你身上推，又是什麼結局？”
龔才倫聽他的提醒，頓感醒悟：“既然我們不能將他們貪財之事查出後繩之以法，又有什麼意義？”
常流慈眉善目的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們印證他們行爲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還是貪婪的小人，只想看清他們的本來面目，證實他們的道德品質，如果他們是光明磊落的，今後就委以重任，如果是貪婪的僞君子，就拒之門外，讓他們自我陶醉。”
龔才倫嘆惜後，品嚐着茶：“想不到我們一世英明，確找到兩個白眼狼。”
常流連忙制止他：“您不要過早下結論，等查明再下結論也不遲。王工程師他們先陪您喝茶，我去查辦這件事。”
龔才倫欣然同意：“您去辦嘛，我等您，只有把這件事處理了，我纔有心思和您商量建房開工之事。”
常流拿着茶杯，走出這間雅間，來到王工程師他們喝茶的包間，王工程師、小車駕駛員會意，端茶杯走出包間，和龔廠長一起喝茶、聊天。
唐局長及其建設局的朋友們見常流出場，都主動站起來和他握手寒暄：“想不到日理萬機的常總裁還有雅興抽出時間來陪我們喝茶喲。”
常流笑逐顏開地表露：“各位建築界的朋友太謙虛了，你們多次幫助我們華建公司，這次爲‘才倫紙品印刷廠’舊址搞商品房建設施工許可證，又幫忙了，真是感激不盡。”
淡股長知道他和唐局長的關係，施展溜鬚拍馬的功能誇讚道：“您常總安排的事，我們責無旁貸要辦巴適。”
唐局長謹言慎行：“常總裁，只要是打擦邊球的事，我們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做順水人情。如果是風險太大的事，我們也愛莫能助。”
常流智慧過人的微笑道：“理解，我們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他放下茶杯，拉開手提包的拉絲，取出‘軟中華’香菸，給他們每人一包煙：“我不抽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散煙最合適，只好給你們每位一包煙，讓你們自己作主。”
參與喝茶者，都半推半就地接過香菸。
常流風趣幽默地給各位出題目：“我和龔廠長想印證圓滑和重飛二人的人品，想請各位朋友參加一場智力遊戲，我發一張遊戲單，各位只需要在上面填寫一個數字，其它任何內容都不填，我看後就立即消費，朋友們相信我的爲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出賣朋友，我們還要長期交往，日後我們華建公司還要大家一如既往地真情關照。”
大家面面相覷，衆目睽睽都盯着唐局長，唐局長雖然害怕常流的嘴脣只要稍稍動一下，自己早就成了獄中之客，用不着這麼費心費神動手腳，並且，他們的建築公司現在正是興旺發達之時，他不可能把大家都得罪了，做斷垣殘壁的事，看他赤誠的眼神，只好默契配合：“行，我們今天就破例陪同常流總裁做智力遊戲。”
常流發給喝茶者的一小張紙屑上打印着幫襯感謝實數，請填寫一個數字，參加喝茶者不是實權都是當權派，都得了好處，他們看着唐局長額前出毛毛汗，心中發怵，揹着身子填數字，又把這張紙交給常流，常流過目後，只記住具體數字，馬上就將這紙片燒成灰，其餘人員雖然和唐局長一樣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地填寫後交給常流，他同樣把阿拉伯數字記住後就消毀掉，累計數據早就裝進大腦。
淡股長在剛纔常流讓搞智力遊戲時，嚇得心驚膽戰，因爲自己是第一關，要是追究責任首當其衝便是第一個被推上受賄的人，當時臉色蒼白，渾身軟綿綿的，接常流發的紙片時，手都在顫抖，當他看到常流將收去的紙片都撕毀之後，才漸漸鬆弛，口裡還低聲嘀咕：“阿彌陀佛，終於平安了。”
常流從各位實際獲取的好處費和圓滑、重飛在龔才倫他們廠裡報銷的數據覈對後，有一百二十萬的差口，他深深嘆惜：“哎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謝謝各位朋友的合作，智力遊戲結束，大家慢慢喝茶，六點鐘在‘海鮮酒樓’我敬各位好朋友的酒。”
唐局長看到常流行若無事的表情，激烈跳動的心悸終於慢慢平緩了，緊張的情緒也慢慢鬆弛了許多：“好啊，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常總裁乾杯了，我們借花獻佛敬你的酒，大家不醉不歸。”
常流哈哈大笑：“各位好朋友幫我解開了心中的一團疑惑，否則，農夫與蛇的故事還要在我身上重演。爲了表達謝意，今天晚上我一定開懷暢飲。”
淡股長尤如獲得解脫，更是要對他感激涕零：“常總裁，往後我們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幫助您們，只要您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常流溫柔敦厚地回覆：“我們公司如果沒有各位的幫助就沒有今天輝煌，離開了各位的真情相助，也就沒有明天的發展，我永遠都是大家最忠實的摯友。王工程師來陪你們慢慢喝茶，晚上吃飯見。”他主動與大家握住道別。他離開大包間後，提着手提包，端着茶杯回到和龔廠長喝茶的小包間。
常流在王工程師耳邊低聲嘀咕幾句。王工程師會意地點頭後，提着茶杯回到大包間。
常流見王工程師和駕駛員出去後，便與龔廠長通氣：“龔廠長，剛纔我已經查實，圓滑和重飛在辦理您們舊廠的建設施工許可證時，貪佔您們廠一百二十萬元人民幣。”
龔才倫聽到這件事，氣得頓足捶胸：“都是我輕信朋友之言，還獎賞圓滑總廠5%的股份，提拔他當廠長助理，委以重任，派他辦理舊廠址的建設施工許可證，真是想不到，他們輕而易舉就佔了我們這麼大的便宜，我真是恨不得把他們撕碎放解心頭之恨。如果不把他送上審判席，難消心中的怨氣。”
常流雖然也有同感，巴不得把重飛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也差點成了一個救蛇的農夫，枉費心機的栽培重飛，幸好發現得早，如果再晚一步，不知道他在我的公司貪佔多少。原來我安排他幹了些事情，也許他同樣剋扣了公司的錢財。看來我們都是犯了同一個錯誤，把白眼狼當成人才在安排重用，現在真是追悔莫及。”
龔才倫給他伸腰打氣：“既然他們爲了蠅頭小利這樣無情無義，爲了蠅頭小利，一下就貪婪我一百二十萬，簡直是見錢眼開，傷心病狂，我們應該將他們送上審判臺，讓他二人受到法律懲處。”
常流舉棋不定，黯然神傷：“要送他們進牢房，是輕而易舉之事，這樣做，後果非常嚴峻，付出的代價相當沉重，不僅要出賣、傷害建設局的所有朋友，您們廠增加積容率、紅線移動之事都會徹底否定，是勞民傷財蠢事。他們退出的錢同樣要被財政沒收，說不定你也脫不了關係。”
在私營企業叱吒風雲的龔才倫，一直把圓滑當成惟一可以親近、信任，能委以重任的可塑之才，提拔他擔任廠長助理，給5%的股份獎賞，享受着比一般員工更好的福利待遇。反而受他愚弄，有如錐心刺骨之痛，也覺得心力交瘁，感到沮喪、頹敗，沉默不語。
常流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無處傾訴，不僅提升重飛出任開發部經理，還擔任第九工程隊的隊長，公費送他去參加函授學習，還專門安排王工程師當成關門弟子培養，安排機會讓他接觸建設局的當權派和實權派，在同學聯誼會還特意安排他接觸社會名流。真是一片苦心要栽培他，讓他成爲建築業的巨人，可惜一個好苗子貪圖幾十萬，葬送大好前程。這種感覺好似酸、甜、苦、辣、麻五味俱全，味道錯綜複雜，又如味同嚼蠟，無色無味。
龔才倫在逼得無路可退，急中生智：“常總裁，我們還不如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分別找圓滑和重飛當面鑼、對面鼓的問明白，看他們是否有悔改之意。如果他們幡然醒悟，我們就給他們重新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還是執迷不悟，我們只好把他們踢出局。”
常流心慈手軟，渴望最後的機會他們會珍惜：“也許這是沒有辦法的苦辦法。”
龔才倫彷彿在漆黑一團的夜晚看到了一絲光線：“晚飯後，我們就分別找他們談，無論結局如何，我們都要及時通氣。”
常流寬慰他：“龔廠長，今晚是酬謝建設局的朋友，我們要調整好心態，裝成行若無事的樣子，別讓他們看出破綻，晚上的一切費用我承擔。”
龔才倫苦澀地笑道：“我並不是在乎錢，主要是被最信任的人戲弄，心裡覺得特別扭曲。這些朋友是誠意幫我，該由我埋單。”
常流真心誠意地勸導龔才倫：“您不要和我爭，請他們來配合我們測試圓滑和重飛是我的主意，往後，我還要和他們長期交往，我招待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有我埋單他們纔會開心。您如果要搶着付錢，他們就會起疑心，甚至會影響我今後的業務拓展。”
龔才倫目不轉睛地注視常流，見他目光如炬，放射出一片赤誠的光芒，只好讓步：“好吧，我聽您的。”
常流調整心態後，喜笑顏開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時間不早了，我們到海鮮酒樓去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