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壁爐邊上的黛西,身上僅僅裹着一條破舊的薄毯,壁爐裡的火早以熄滅,每天生火的柴都是黛西自己準備的,這往往要費去她大半的時間。以她的力氣能保證每天晚上都能燒上一點,驅散一些寒冷就已經非常不錯了,要想不斷的加柴讓火不滅對她來說太過奢侈。
抵抗寒冷的夜晚本就過的不快,如今她更是每晚都在期待黎明的來臨,等父親出門後,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家事後,就朝屋後的森林裡飛奔而去。鼓動的心隨着奔跑跳動的更加激烈,直到見到綠之後才變得稍稍平靜。但是沒多久就又變得躁動不已,似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一般。
天空中太陽已懸掛在正中,春末的陰冷隨之暫時退卻,只等夏日到來才真正消失無蹤。來到與綠相約碰面的地方,綠早已在那裡靜靜的等候,身邊跟着那隻寸步不離的白虎,還有一大羣的動物們。
此時的他還沒發現自己的到來,被動物們擁簇着坐在草地上的他,目光柔和麪帶微笑,輕輕觸摸着一株雛菊,彼此間不知在交流着什麼。綠似乎只要是擁有生命的物體都可以和他們對話交流,這是他的天賦,可是他總是要仔細的解釋一番,動物們他確實可以聽懂它們的語言,而植物只有在觸碰到它們後,要非常用心才能感覺到它們的喜怒哀樂,根本無法對話,可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做夢都無法辦到的事了。
“綠!黛西來了。”
正在專心觸摸雛菊的綠,突然聽到白出聲提醒。隨即向她所在的方向看去,接着起身快步向她走去。
‘你來啦!’腦中響起綠天籟的聲音。
他看她的目光,閃耀璀璨如星辰,笑容快樂奪目陽光都爲之遜色。這樣的他讓黛西心動不已,卻又不敢直視。綠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他剛纔坐過的草地上,一羣動物除了白以外也都一窩蜂的擁了上來。
黛西掙扎着想將自己的手從綠的手中抽回,並非是不喜歡他的觸碰,實在是自己那雙比綠粗糙了不知多少倍的手,讓她很是羞愧難當。可是綠卻牢牢的抓着,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
‘別怕!’
‘不!我沒有害怕,只是......’黛西使勁搖頭,不想綠誤會。
沐浴在陽光下,黛西感覺自己同綠一般散發出了光芒,不過待在他身邊的她即便是有光芒,也一定沒有他來的吸引,令人不忍移開雙眼,他們席地而坐,彼此間並沒太多的言語,就算是這樣往往也能待上好半天。等到坐的差不多了,她便拿起隨身帶來的籃子,跟着帶領她採集食物的動物們朝到目的地走去,她跟着它,他跟着她。
白虎自然還是寸步不離的跟着綠,起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黛西確實是嚇了一跳的,爲它特殊但美麗的毛皮,爲它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威嚴。不過她並不怕它,也許是能感覺出它的善意,也許是它一直待在綠的身邊,讓她忽略了它的危險,總之...比方現在,它嚴肅莊重的額頭上停留着一隻小小的麻雀,而它卻裝作毫無所覺的一路隨行着,讓她看了忍不住想要發笑。
春天的雨水總是很多,在他們採集了滿滿一籃子蘑菇後,天色也即將接近黃昏。她必須得回去了,雖然父親總是在天黑後纔回來,可她必須在他回來之前趕回去,不然後果可想而知。
揮別了綠和那羣可愛的動物之後,黛西匆匆的趕回家中,天色暗的已經看不太清東西了,她急忙將煤油燈點亮,開始忙活起晚餐來。
環視了一下廚房內的物品,黛西忍不住嘆了口氣,不行!明天不能再去森林了,雖然現在每天吃的食物不用再操心,可是一些生活必須的用品還是要想辦法掙錢纔可以補足的,何況算算日子父親那本就不多的工錢也該到他揮霍一空的時候,恐怕再不久她就將面對他毫無節制的討要和毫無愧疚的搜刮了。
好在自從遇到綠以後,她對生活充滿了希望,雖然她依舊覺得和動物相處好過和人,但也逐漸的發現人類中許多人都是存着善意的,比如兒時欺負自己不會說話的孩子中有一個叫畢利的男孩,他雖然總是冷眼旁觀,卻從來不會對她動手,他只是不想被同伴排斥。又比如村裡的莫莉大嬸雖然爲人刻薄,在別人都拒絕了她之後,卻給了她一份洗衣的工作,工作很繁重總也做不完,可是卻從未少過她一分工錢。想到這裡,黛西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莫莉大嬸,夏天眼看就要到了,洗衣這份工作又要開始更加忙碌了。
心滿意足的吃完了自己的晚餐,黛西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將父親的晚餐放回鍋裡熱着,不知爲何平時早該回來的父親,過了晚餐時間還沒有回來,以往的他總是在下工後準時回家,草草吃過晚餐就到賭場去了。可是今天......黛西隱隱的感到了不安。
砰!的一聲屋門被狠狠的推開,又被重重的關上。黛西的父親走進屋後一言不發,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看着黛西。看的她毛骨悚然,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家裡還有多少錢?”他突然開口道。
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黛西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本想再跟父親僵持一下,不願讓他太過容易就達成目的。但是剛纔的氣氛影響了她,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往一處藏錢的地方走去。
“只有這麼幾個銅幣?可以幹什麼?連一把都不夠輸!”父親說着擡起手就想往黛西的臉上打去,但是半當中又生生定住。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拿出多少來。”舉在半空中的手猛地伸向黛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往外拉。
驚懼!黛西拼命的掙扎,如果她能說話,一定早就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可是除了父親的謾罵聲和她掙扎反抗不斷撞翻椅子的聲音,就再沒有其他。
“你就別想反抗,我欠了多少賭債,我不說你也該想的出來,那是我們砸鍋賣鐵都還不起的,不過今天賭場的約爾老爺說了,只要把你賣到他名下的妓院裡,之前的賭債就一筆勾銷!”
黛西的腦中響起了驚雷!震的她靈魂都在發顫,雖然剛剛父親的話並沒有讓她感到意外,她知道總有一天會發生的,這是在母親死的那天起,她就明白了的,從那時起她再沒對父親報過任何希望。她努力着要逃離這樣的命運,可是命運是如此的難以抗拒,它終究還是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
黛西使出所有的力氣,掙脫父親的束縛,用力過猛的她撲倒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煤油燈因爲衝撞打翻滾落在地,傳來玻璃清脆的破碎聲。
感受到身後父親的逼近,黛西慌亂無措,本能的抓起爲父親準備就餐用的木質湯勺,猛然轉身往他的眼睛扎去。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父親的嘴裡發出,滿臉鮮血的他,面部狠戾而又扭曲,一把掐住黛西的脖子狠狠的把她按在了桌子上。他完全忘了要拿她交換賭債的事情,一心只想把黛西活活的掐死,好平息自己的憤怒,此時,滾落在地上的煤油燈早已將這座木頭搭建的房屋熊熊的燃燒起來,等到手下的黛西再無半點動靜,他才感覺到處境的危險,起身想要逃生卻被屋頂上掉下來的房樑,怔怔的砸在了身上......
一切歸於平靜,只有大火還在不停的燒着,乃至於屋後的森林也開始被慢慢的點着,火勢越來越大,似要將剛剛發生的罪惡燃盡,似要將這片充滿生機的森林一同毀去方能得到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