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至則沒有接林瑾之的這句話,也許是林瑾之眸子裡的哀痛觸動到了慕至則,也許是因爲旁的什麼原因,總之,他眸子深深的睇着林瑾之,半晌沒有說話。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凝滯。
林瑾之的眸子帶着很明顯的怒氣怒瞪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但是男人周身彌散的氣息卻又莫名的叫人覺得低沉。
林瑾之脣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
這個男人的口中永遠都不會有任何的歉意,而且這個男人天生就是沒有心的吧,因爲從小就被母親拋棄,這個男人已經變態的不知道要如何正常的跟人交往了。
“抱歉……”
就在林瑾之以爲男人永遠都不會說話的時候,男人卻從喉嚨裡溢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林瑾之的身子緊繃起來。
意外的看向男人。
“你的抱歉,有任何的意義麼?”
“當然。”
慕至則接着說道:“我以後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對你好,我也希望你能夠看到我的歉疚,我會用我的行動來叫你明白我的誠心。”
“可惜,你的歉意並不真誠。如果你真的覺得你對我歉疚的話,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將我放走,告訴我林佳音的下落。但是你很明顯並沒有這樣的誠意。你所說的對我好也不過是你認爲的對我的好,並不是真正對我好,不是麼?”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慕至則的眸子閃現出一抹迷茫之色。
“我難道表達的還不夠明顯麼?”林瑾之側頭看向對面的男人,“我要你告訴我佳音的下落,並且,放我們離開。我的未來應該是在華夏國,而不是在你的身邊做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禁臠。”
“可是……”男人舉起酒杯輕啜了一口。“我並不想你離開。”
“……”
林瑾之深深的覺得無力,和男人之間的談判總是進行到這裡的時候,就會陷入到僵局裡。
男人根本就不會換位思考這樣的事情,他滿腦子都自大的裝着自己的需求。
他喜歡,他要,他不喜歡,你不能夠!
林瑾之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雙手十指頹喪的插入了自己的長髮中。
“我不喜歡這樣的一番爭論,可是你告訴我你要怎麼表達你的歉意呢?”
林瑾之覺得諷刺的冷笑,然後看向了慕至則。
“我會給你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好的東西,美食,美景,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給你。”
男人提到了這一點,脣角總算是溢出了一抹熟悉的鋒芒。
那是獨屬於男人的自信的鋒芒。
尊貴,高貴,有着不容置疑的權威。
“可是我不會開心,即便是你給金絲雀最美麗的金籠子,哪怕這個籠子上面鑲嵌着珠寶鑽石,但是金絲雀最想要的難道不還是藍天,嚮往的不還是自由麼?”
對面的慕至則脣角僵住。
“你會清楚,在我的身邊你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然後呢?”
林瑾之質問。
“如你的母親一樣,落得一個夫離子散的下場麼?”
林瑾之看着慕至則,只是覺得這個男人陌生的很。
眼前晃動着的都是男人對自己的那些惡形。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總是會提到我的母親,你和我的母親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慕至則沒有來的覺得有些暴躁,好像一直在耐着性子和女人解釋的耐心已經一點點被眼前的林瑾之給消磨乾淨了。
“怎麼不一樣了?難道不都是被迫留在了找個所謂的鳶尾莊園裡做一個可悲的禁臠麼?我從來不覺得我和你的母親有什麼不一樣的,即便是你強迫我做了你的禁臠,但是我的心從來都不曾丟失過。慕至則,你纔是從始至終那個可悲可憐的人!”
“哦?我可憐?那我倒是要好好的聽你說一說了。願聞其詳!”
男人的眸子裡已經涌現出了暗潮,但是林瑾之卻根本不懼怕男人眸子裡涌現出的狠戾之色。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被你的母親拋棄了,你心有不甘,留下了童年的陰影,所以你現在看到我這個華夏國的女人,纔想狠狠的折磨我,這樣才能夠彌補你童年的那些陰影對不對?!”
餐桌上的氣氛似乎瞬間就劍拔弩張起來,周圍的女傭們都噤若寒蟬,低垂着腦袋一句話也不敢說。
慕至則已經放下了手中擎着的水晶杯,穿着西裝褲的袖長雙腿已經朝着林瑾之步步緊逼而來。
林瑾之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一雙眸子執拗的和慕至則的對視,沒有絲毫的退讓和退縮。
慕至則將自己的手臂伸了過來,林瑾之不耐煩的將慕至則的胳膊狠狠甩開。
“你不要碰我!”
“……你不是要你那個人閨蜜的下落麼?不如咱們來做一個交易如何?”
男人的眸子如星光寂滅,一些浮動着的躁動和狂暴之色彷彿在瞬間被收斂的乾淨,只剩下了那熠熠之光在琥珀色的眸子裡浮現。
意外的,男人沒有朝着林瑾之動怒,卻是朝着林瑾之說出了這句話。
“什麼?”
林瑾之在男人朝着自己走過來的瞬間甚至都做好了男人會對自己動手的心理準備。
但是沒想到,男人居然朝着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隨即,林瑾之的脣邊就浮現了一抹冷笑。
“交易?慕至則,你覺得你在我這裡還有任何的信用可言麼?我還能拿什麼來和你交易?我的身體?可惜,我現在已經有未婚夫了,我不會再用自己的身體和你做任何的交易。我不會再隨便的輕賤自己。”
聽到林瑾之說道了自己華夏國的未婚夫,慕至則的眸子驟縮,連捏着她手腕的力道都緊了幾分。
“……別在我的面前提到你那個勞什子的未婚夫,他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憑什麼來和你結婚?”
“可是他尊重我,會給我所有的自由和信任……”
林瑾之像是故意在刺激慕至則一般,緩緩的吐口而出這樣一句話。
“!”
慕至則的眸子狠狠的縮了一下!
“你還沒有聽我說到我的交易呢。不是說想知道那個女人的下落麼?看起來你並不是如同你口中那般的迫切,恩——”
林瑾之聽到慕至則這樣說,心劇烈的抖動了下。
佳音的下落……
男人看出了林瑾之的心動,緩緩的開口道:“……爲我生一個孩子,我告訴你那個女人的下落。”
男人緩緩吐口而出的氣息全部都噴在了林瑾之的脖頸上,脖頸上的毛孔在瞬間都直立豎起。
林瑾之咬緊了牙關。
“你休想!”
之前的時候這個男人就一門心思的希望自己給她生孩子,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吐口。
想不到,現在居然用這個來打起了佳音的心思。
簡直是卑劣至極!
“我會給你時間,你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來好好的消化這個交易,但是就是不清楚你的閨蜜能不能等到你哪一天了……”
說着,慕至則的脣角浮現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林瑾之覺得慕至則嘴角的那笑意驀地刺心灼目,恨不得上前將男人那卑劣的笑意給打斷。
“卑鄙無恥!”
林瑾之咬牙切齒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給你的時間不會太長久。”
男人留下這句話,已經邁動着優雅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餐椅上。
脣角浮動着一縷詭異的笑意看着她。
林瑾之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輕輕的顫抖着。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片晶瑩的溼潤。
佳音。
佳音。
她在心中無聲的吶喊着佳音的名字。
孩子。
可是孩子又是林瑾之心中的執念。
她曾經就在男人的身下失去過一個孩子,雖然那個時候的她並不曾察覺到孩子的存在,但是孩子的失去還是叫她承受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如果真的如同男人所說的爲他生下一個孩子,等到自己離開的時候,是不是還要承受這樣的痛楚一次?
只是想到了那樣的場景,林瑾之的心中就一片悽楚的痛。
不,她不能這樣做!
“據我所知,能夠爲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不勝數,你爲什麼非要選擇我?”
林瑾之脣瓣顫抖的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不爲什麼,我喜歡。”
“!”
林瑾之咬緊了自己的下脣,這的確很像是男人會說出來的話,自大自私,這個男人可以任性到肆意妄爲,不是麼?
可是她的人生卻不能這般的肆意妄爲,她任性不起!
“我會考慮的,還望公爵可以多給我一些時間。”
林瑾之在瞬間就冷靜下來。
她沒有旁的辦法了,只能先暫時將眼前的男人安撫下來。
林瑾之彷彿在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這頓午餐吃的五味雜陳。
*
吃過了午餐,林瑾之再度來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的陽光還是很盛烈的。已經有女傭體貼的給林瑾之帶來了防曬霜和遮陽傘。
林瑾之接過了防曬霜,對着女傭說了謝謝。
那個小女傭有些不能理解面前這個安靜文靜的女人,怎麼會和餐廳那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是一個人。
爲什麼這個女人在面對公爵的時候,和麪對他們的時候會有截然不同的態度?
難道是因爲這個女人和公爵之間有着很深的過節嗎?
小女傭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林小姐不發脾氣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美麗的。
白色的棉布長裙打在她光潔的小腿上,整個身形纖細 羸弱,卻顯得極富美感。
在盛烈的海風和陽光之下,顯得衣不勝風,動靜如畫。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傭的身邊多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看到皮鞋的剎那,女傭的身子顫抖了下,囁嚅着脣瓣想要跟男人打招呼。
但是卻被男人擺手示意噤聲。
女傭很快就退了下來,慕至則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