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醬,茜醬……”
迷迷糊糊的淺月茜感覺有人在輕拍她的臉,一聲一聲在溫和地呼喚着她。
淺月茜的腦袋很沉重,像意識忽然被抽走又重新回到身體裡一般,她勉強睜開眼睛,迎上了一雙正在盯着她的黑眸。
“茜醬,你醒了?嚇死我了。”陪在淺月茜身邊的人長舒了一口氣,嘴角向上勾勒出了一個弧度。
“布里特!”對方眼眸的純黑與異常白皙的膚色有着鮮明的對比度,淺月茜一眼就認出面前這個襲擊過她和雲雀的天使,本能地彈起身子想和他保持距離,卻沒留意自己正處於一個又窄又無靠背的長椅上。
布里特一把攔腰抱住向後傾倒的淺月茜,以免她仰摔到地上。
“茜醬,你不要害怕,我把你從一堆變態的手裡帶出來了。真是的,茜醬竟然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我差一點就察覺不到你頭髮上的柑橘味香氣了。”看到淺月茜眼中閃過的驚慌,布里特再一次強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她,“強行讓人類隱身會傷害到人類的腦細胞,到剛纔爲止你一直都昏睡不醒,臉色也不好,真是嚇死我了。”
淺月茜見識過布里特隱身的法術,明白了是布里特把她帶出了酒店。
“天使大人,請問你想要做什麼?”淺月茜的頭昏昏沉沉的像熬了一宿夜一般,她自知既沒力氣又沒能力反抗,只好乖乖地默許了布里特的行爲。
布里特並沒有亂來,他只是扶着淺月茜坐好,“茜醬怎麼和我這麼見外?我只是想和茜醬一起在這裡玩玩啊!”說着,布里特指向不遠處彷彿與天空接壤的摩天輪。
淺月茜在早上剛入島時就看到了這裡絢爛繽紛的遊樂設施,如今折騰了大半天,隱身的副作用外加午後曬人的日光,淺月茜一臉沒精神地又躺倒在了長椅上。
布里特看着淺月茜用胳膊擋在眼前遮太陽,想起了人類並不像天使那樣居住在永無黑夜的天堂。
“沒關係的,茜醬,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布里特交代完,獨自往遊樂園的深處走去。
布里特自身最喜歡陽光,才特意挑了一個無樹蔭的長椅,竟一不小心曬到了淺月茜,惹她反感。
淺月茜歪頭注視着布里特的背影,收起翅膀的他除了膚色過白之外與普通的中學生無異。淺月茜的腦子裡閃過趁機逃走的念頭,但很快還是選擇了留在原地閉目養神,她明白在有開掛般能力的天使面前不服從就等於是在作死。
短短十分鐘後,布里特輕聲叫醒了快要進入夢鄉的淺月茜。
淺月茜感覺短暫的休息讓身體恢復了不少,剛纔的虛弱感已經幾乎消失了,人也精神了許多。
看到淺月茜臉上恢復了血色,布里特彎着嘴角把剛買來的紫色甜筒遞給淺月茜,“茜醬,吃點涼的東西也許會舒服一點。”
香芋的清香撲鼻而來,淺月茜抗拒不了她最喜歡的香芋味甜筒。那螺旋式的紫色波紋由下及上,一圈圈延伸開來,淺月茜伸出舌尖舔了舔尖端,涼絲絲的滿足感讓淺月茜少了幾分對布里特的戒備心。
“你哪裡來的錢?”淺月茜收起了爲了自保而對布里特的假客氣。
布里特的眼裡含着笑意,“茜醬終於不用敬語和我講話了呢!我這幾天邊養傷邊去餐廳打工掙錢,都是爲了給茜醬買東西。”
淺月茜吃着她最喜歡的香芋味甜筒,回想起布里特曾在並盛中學和她告白,如今從布里特說的話做的事來看,當時的告白並非胡言亂語。
“那天在並盛中學我不是有意傷你的,我只是不想看無辜的人受傷。”淺月茜解釋着,比起整天戰戰兢兢地怕被布里特襲擊,和平相處才能讓她儘快查明一切早日成佛。
布里特相信淺月茜的話,他朝淺月茜笑了笑,“沒關係的。茜醬和我去玩吧?就當是給我道歉。”
布里特的笑容看上去像個孩子一樣單純,淺月茜無意做出撕破臉的事情,點頭默認了布里特提出的和好方案。
淺月茜起身,莫名地感到旁邊有一雙犀利的眼神正在瞪着她,身子不禁一顫。
“茜醬,快走吧。”布里特催促着淺月茜,再發呆太陽都要下山了。
淺月茜順着第六感指示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樹蔭下的一個身影側身走到了她沒視野的樹後。
“雲雀?”淺月茜蚊子聲地念出了這個名字,像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捉弄人的詭計一般笑彎了眼睛,隨後收起笑意,快走了幾步追上前面的布里特。
淺月茜對布里特有戒備之心,但對遊樂園和有人請客玩遊樂園並沒有仇。等到她把過山車等一系列刺激的遊樂設施玩遍之後,整個黑手黨之島已經沐浴起了落日的餘輝。
隨着夜幕的逐漸降臨,遊樂園亮起了無數彩燈。月亮從雲後鑽了出來,柔和的月光灑落在淺月茜的臉上。
淺月茜一臉享受,布里特卻突然把兩張摩天輪的票強塞到淺月茜的手裡,條件反射般地用手遮住臉。
“怎麼了?”淺月茜看到布里特捂住臉全身微微顫抖的樣子,像極了撞見鬼了。
“茜醬,對不起,看來今天沒辦法和你一起坐摩天輪了。”布里特顫顫巍巍地道歉,似乎皎潔的月光讓他的不適感越發嚴重。
淺月茜聽得出來布里特的牙齒正在彼此打架,她只是在花時間應付布里特,就算布里特立即暈倒在她的面前,淺月茜也不會送他去醫院。
布里特努力用雙手緊緊捂住臉不留一絲縫隙,他不想讓淺月茜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倉皇失措跌跌撞撞地朝遊樂園外跑走了。
“他的樣子好奇怪,像是在害怕什麼。”淺月茜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馬上轉爲一副欣喜的表情,她本打算假裝不舒服找藉口離開布里特,現在布里特莫名其妙的離開反而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如願以償了。比起和布里特一起夜遊摩天輪,接下來的活動淺月茜自有安排。
淺月茜白得了兩張票,她一個人來到摩天輪的檢票處。櫃檯邊,一名身穿並盛中學制服的少年沒好氣地瞪了淺月茜一眼,像是對她已經快要耐心耗盡了一般。
愛校愛到出門還不換掉制服的人只有那一個傢伙。
淺月茜微笑地看了一眼面前逐漸變換着顏色的摩天輪,走到少年面前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兩張票,“雲雀,看在你跟蹤了我一下午這麼關心我的份上,我請你坐摩天輪。”
淺月茜的笑容在雲雀看來蘊含着一種小人得志的喜悅,讓他心裡極度膈應。
“你在亂講些什麼?我只是要對我校風紀委員的安全負責。”行動被淺月茜看穿的雲雀依然保持着他的一貫淡定,強調這麼做僅僅是出於風紀委員長的職責。
淺月茜纔沒興趣聽他三句話離不開風紀的鬼扯,再杵在這裡廢話遊樂園都要關門了。
話音剛落,淺月茜上前一把拉住雲雀的手腕,“走吧!”
簡單的兩個字,堅定的語氣,銀鈴般的嗓音,像微風吹風鈴的聲音一樣動聽。這樣突然的越界舉動讓雲雀心頭一顫,擰了一下眉頭卻默許般上揚了嘴角。
淺月茜並沒有捕捉到雲雀細微的笑意,她自顧自地交票,帶雲雀一起跑上摩天輪。
摩天輪緩緩地轉動帶二人上升,座廂上鑲着的七色流蘇燈管很好地掩飾住了雲雀柔和下來的表情。
“好漂亮,你感覺怎麼樣?”觀光艙內,淺月茜鬆開雲雀,手貼着玻璃俯視下方的一片五彩斑斕。
雲雀順着淺月茜的視線看向下方的夜景,“也就你這種小女生喜歡摩天輪。”雲雀在和淺月茜唱反調,但語氣卻在不知不覺見比平常溫和了許多。
“我就是喜歡,有本事你來咬殺我啊?”淺月茜帶着笑意地撅起嘴,瞥了一眼雲雀,她知道他鐵定不會。
淺月茜一臉吃定了的表情讓雲雀搖了搖頭,嘴角還掛着一絲無可奈何的微笑。
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淺月茜擡頭望着夜空,滿天的星星似乎近在咫尺一閃一閃眨着眼睛,像是在招呼淺月茜快些和它們做同伴。
天堂纔是歸宿,淺月茜暗自在心中感慨她的命運,想往事出神的她收起了和雲雀互懟時的嬉笑,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小茜?”雲雀察覺到了淺月茜目光的呆滯,放輕了聲音。
突如其來的稱呼,又是這個稱呼,讓淺月茜不明不白心中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淺月茜下意識地轉頭,正好對視上雲雀那黑曜石般的雙眸。
“雲雀,你第一次這樣叫我。”淺月茜的聲音裡夾雜着驚訝,受心中那抹暖流的操控,她的音色甜如浸蜜。
雲雀的瞳孔放大,他慢慢貼近淺月茜,擡手想要觸碰她的臉。
“雲雀?”淺月茜能感覺到她的臉頰正在微微發燙,內心的懷念由於眼前的人讓她越發感到溫暖,自動腦補出了一幅少年聽從內心的召喚吻上少女雙脣的畫面。
淺月茜閉上眼睛,任憑雲雀的指尖輕撫過她泛紅的臉頰。
肌膚相碰的輕柔感讓淺月茜一動不動,可下一秒雲雀忽然加強力道,臉部被用力蹭了一下的淺月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後撤了一步。
“你幹嘛?”淺月茜用手抹了抹被弄疼的左臉。
雲雀低頭看着指尖上的粉末,“草食動物,我和你說過了,化妝是違反校規的。”
草食動物這四個字剛一出口,就讓淺月茜心中的暖流瞬間流失到連半滴都不剩,她真後悔自己剛剛竟對雲雀露出了那副小鳥依人任由他擺佈的表情,害她被現實秒打了臉。
“拜託,你碰女生的臉就不是違反校規嘛?”淺月茜還嘴,還不忘在心裡嘀咕着都怪距離太近露餡了。
淺月茜的話讓雲雀想起了什麼,他最初只是順着內心的衝動想觸碰一下那張洋娃娃般的小圓臉,誰料到在摸到一手粉末之後怒氣竟不打一處來。
“改變度60%”
在雲雀回想的這一刻,從雲雀的口袋裡傳來了讓淺月茜張圓了嘴巴的報數聲。
這聲音自動屏蔽了雲雀,淺月茜毫不掩飾她的激動之情,雙手猛地抓住雲雀的胳膊,“我的桃心瓶在你身上?”
“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一個桃心瓶?”淺月茜突然犯神經病般的喜悅讓雲雀完全不明所以,但還是把口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我夜觀天象算到的。”淺月茜一把取回了桃心瓶,寶貝地用手擦了擦放回到了包裡。
淺月茜一臉對迷信之說故作神秘的樣子,雲雀一眼就看出來她裝得用力過猛,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淺月茜收起了她的裝模作樣,她向雲雀走了幾步,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了他的耳朵,故意放慢語速,“謝謝你爲了我校風紀把我的東西要了回來,委員長大人。”
聽到淺月茜低聲細語又不失笑意的聲音,雲雀滿心無奈卻最終還是鬆了口,“草食動物,算你還有點良心。”
摩天輪帶着二人在夜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的弧線,緩慢又寧靜。
“改變度70%”
在淺月茜與雲雀相視一笑的瞬間改變度再一次地增長了。捕捉到雲雀眼裡的柔和,淺月茜忽然靈光一閃,關於改變度變化的奧秘,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