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穆菱固然可以直接將慧嬪處置了。但她就是不動,只是饒有興致的等着,看看樑初到底是什麼反應。
今日這場戲可以輕易的看出是誰演的,目的是什麼。
若是今日樑初不秉公處理了,只怕慧嬪會越發的囂張,往後還不知做出什麼事情來。
穆菱便只在這裡等着,等着看一個結果。
樑初轉頭看見穆菱的表情,便知曉她的打算。
殘害皇帝着實是誅九族的大罪,若是輕了不足以震懾賊人,重了又實在於大局不利。
只是這一會兒的猶豫時間,穆菱便看出了樑初的打算。
在整個大梁面前,在這皇位面前,她這個貴妃確實算不得什麼。
“既是個玩笑,那便這般罷了吧,只是本宮近日有些頭疼,倒是不喜歡有人來打攪了,慧嬪你可懂?”
穆菱輕輕開口,聲音冰冷至極,懲罰確實不痛不癢。
慧嬪着實沒想到穆菱竟是會這般放過她,一時間還未曾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心中又是一番氣惱。
如今是叫人抓住了把柄,便是放她這一回,指不定下一次還會將這事兒拿出來說道!
現下這般的饒恕,怕也是隻爲了日後能拿捏着她罷了!
這般一想,方纔的僥倖便一絲也無,只剩下了戰戰兢兢:“貴妃娘娘的教導,臣妾銘記於心。”
“既是知曉了,那便滾吧。”
穆菱擺手,着實是一點面子也不給留的。
慧嬪面色一陣青白,卻也不得不行禮退了出去。
等到院子裡面只剩下承乾宮的人,穆菱這才揮手示意宮人都行下去,只留下樑初和她兩人在了。
“對我今日這般的處置,可還滿意?”
“你明知曉她是有意害你的,你又何必這般手下留情?該是給她一些苦頭吃了,纔會記着這般的性子。”
樑初輕嘆口氣,坐到她旁邊來,將人擁在懷裡,半抱着她,隨她一起在這搖椅上搖搖晃晃的。
院子裡面有微風徐來,輕撫上臉頰,溫和和適意,彷彿這般能到天荒地老。
穆菱靠在樑初懷裡,有一瞬間覺着,若是兩人能永遠這般毫不芥蒂的生活下去,又該多好?
可夢,終歸是要醒的。
“你嫌棄輕了,可若是重了,只怕你會恨不得殺了我吧?”
穆菱嘆氣,語氣中卻是一絲的愧疚都沒有,生硬得如同念出來的一般。
有些事情她早已看透,並不需要帶上什麼感情。
乍聽到她這般的語氣,樑初心中亦是一震,她早已將什麼都看透,便早已對他的選擇絕望了。不管是他爲了什麼而做那些事情,終究都不是爲了她。
現在細細想來,他倒是真未曾爲她做過什麼事。
一股愧疚涌上心頭,樑初手上的力道不由越發緊了一些:“日後這承乾宮,便不會有其他人進來了。等這一場劫難過去,總歸是要好起來的。”
阿菱,你說的信我這一次,可否等一等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穆菱點頭,卻是話鋒一轉,“只是怕我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你這是什麼話!”
“咳——”
“阿菱!”
察覺異樣,樑初低頭看去,卻見穆菱脣角正在緩緩流出鮮血。那鮮紅的顏色,着實是刺眼得很。
“如何會這般!快些叫太醫!”
方纔還好好的,如何竟是一會兒便成了這般摸樣!
一股恐慌和焦急涌上心頭,樑初也顧不得細想,便將人打橫抱起來往內殿掠去。守候在外邊的馮壽一見,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去請了御醫。
“你且彆着急。”
穆菱眼中是一片釋然,剛張口說話,卻又流出了更多的血,急的樑初一陣大吼:“如何能不着急!你竟是不將自個兒當回事了!快些躺着別說話。”
“咳咳……”穆菱微微緩了緩,“你當這是說話的事兒麼?我若是再不說,怕也沒什麼機會說了。”
“剛剛的茶水裡面全是有毒的是不是?”
此時樑初也瞧出了異樣,眼底翻涌着驚濤駭浪,卻不得不生生的隱忍住了,只憋得眼睛通紅,如一頭髮怒的豹子一般盯着穆菱。
他生氣了,很生氣。
穆菱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是啊,毒是下在茶壺裡面的,如何會單隻你那一杯有。”
“你竟是……你竟是這般!你竟是寧願去死了也不要陪着朕嗎!”
樑初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想清楚了這其中的緣由,不由越發的瘋狂起來。
胸腔內被憤怒和心痛交織着堵滿了,他想要發泄,卻又發泄不出來。此時雙眼通紅,眼底情緒翻涌着,卻不得不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生怕會嚇到了她。
穆菱一聲苦笑:“我這般又如何?你且放心罷,她既是敢下藥,便不會下多重的。這會兒怕也只是看起來恐怖一些,倒不會要了我這條命去。”
“你便是這樣逼着我……”
樑初忽然覺着一陣心痛,聲音沙啞的擠出一句話來。
今天慧嬪是並未陷害成功,於是便是樑初自己處置,看在靖國侯的面子上,也不會對慧嬪重罰。
可若是穆菱中毒了就不一定了,方纔在院子裡面,慧嬪已然承認了毒是她下的,那麼這會兒便是證據確鑿的事兒了。若是樑初再不秉公辦理,着實有些說不過去。
她這是在拿她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生生的逼着他做這樣的決定啊!
穆菱掙扎着靠在牀上:“我知曉你的難處,我也願意信你一次,你且將慧嬪處置了,我便會安靜的待在後宮。”
若不然這後宮怕是永無寧日了!
說到底處置一個宮妃並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如今是秉公處理。慧嬪確實做了太多掉腦袋的事兒,如今才處置也是便宜她了。
至於那靖國侯,作爲臣子爲皇帝分憂解難不是分內的事兒麼?又何必叫皇帝都去忌憚着他?
如今雖然是內憂外患皆有,卻也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樑初着實不用考慮那許多。
“我也不要慧嬪的性命,只是她既然做這宮妃不安分,便叫她回去好好做一做她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