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過了須臾馮壽回來了，卻是一臉無奈的將手中的銀錠攤開：“那老漢是執意不肯接受銀兩，倒是真心實意的不想佔了便宜去。那小姑娘卻是鐵了心的不想被這樣的東西打發，非要跟着公子。”
這樣的心思，若是擱在往常，定然是要被丟出去的。
可今日情況卻是有些不同，一來本來人就是他們救下來的，現在卻起了惡臉自然不好。二來這般的日子裡面，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這般對待他的子民，卻也是說不過去的。
更何況那女子只是固執的遠遠的跟着，也沒再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若是他們反應太大了，反而是落人話柄了。
這種牛皮膏藥一般的，倒也還真不好處置。
穆菱皺起眉頭：“倒是個固執的，她若是非要跟了少爺身邊，你便告知她，少爺不缺丫鬟也不缺妾室，叫她早些打消了這些念頭就罷。”
既然不能打不能罵，那就只能給人家軟釘子了。
雖然這樣的話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着實是叫人難堪的，但若是不這一番說辭，那小姑娘怕是也不會死心。
這實在是無奈之下才生出的這般下策。
馮壽自是沒有意見，躬身應了就要去辦，卻叫樑初喊住了：“你將那二人帶過來。”
“少爺，這——”馮壽有些詫異的看了樑初一眼，又去看向穆菱。
皇上與皇后之間的感情他是一路看着來的，就衝皇上願意爲了皇后一人肅清後宮，就足以可見這其中情深。
如今皇上這番做法，難道是要納妃？
馮壽不解，卻是下意識的爲穆菱覺着擔心。
穆菱倒是沒什麼其他表情，只衝他笑道：“你且去請吧。”
她不會想樑初這會兒是不是無奈要接納了那小姑娘，這樣的想法從不會有。倒也無關相不相信她，只是知曉這樣的人帶不進皇宮去的。
再者樑初是個極其嚴謹理智的人，若是他真變心了，也決然不會在這當口，當着她的面來做這些。
此番叫了那兩人前來，定然是有其他的安排。
沒一會兒老漢和小姑娘就被帶到了跟前，小姑娘羞羞怯怯的行了禮：“恩人可是願意給小女子一份差事了？便是去柴房待着小女子也是願意的。”
“你聽好。”樑初冷冽的聲音響起，“我家不缺侍女，便是連柴房的粗使丫鬟都是不缺的，更遑論貼身侍女。便是侍妾我也不需要，你且要打消了這一份主意。若是你實在是不想再過這樣流離失所的生活，想要安定下來，我倒是可以帶你去一處缺侍女或者侍妾的地方，只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若是不願意，我便差人給你些銀兩，你與你的老爹爹去找處地方安家也可。”
說完便不再做聲，只靜靜的等着回答。
樑初雖然沒有用‘朕’自稱，可語氣中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卻是依舊明顯。帝王的威壓並未曾收斂，這番懾人的氣勢，着實叫人害怕而又着迷。
小姑娘咬着脣思索半晌，連頭都不敢擡了：“小女子原本只是想着報恩，並未曾想到要謀得這樣好的安定之所。若是應了，只怕這恩情便越發的重了。”
“你若是覺着你與我去做侍女便是報恩了，那你便可曾想過，我並不缺你這侍女，你若是去了，我反倒是還要多一份飯食來養活一個人，你這又是報恩了？”
微微帶着嘲諷的話，叫小姑娘渾身一震，面色瞬間慘白。
面前這人非富即貴，自然不是他們高攀得起的。老漢雖然心疼女兒被這般看輕，可到底也是她自己作孽，怪不得別人。
此時聽樑初的話中已然有了火氣，老漢不由輕嘆口氣，勸慰女兒道：“咱們回去給恩人立一個長生牌位每日裡供着，祈禱恩人長命百歲纔是正理。”
不想小姑娘卻並未曾聽進去，反而是一甩手：“我聽恩人的，若是能有一份差事，每日裡還能得些銀錢養活家裡也是好的。”
“哎——”老漢一聽便又是一聲嘆息。
樑初倒是沒喲意見，淡淡點了點頭便吩咐馮壽：“叫她跟着。”
說罷便再也不看這父女兩，只是牽着穆菱的手，繼續往前邊走去。
街道上的熱鬧還未曾完全消散下去，只也沒有之前那般擁擠了。前邊有虎賁衛喬裝的人暗自將道路清理出來，一路走起來倒是暢通無阻。
出了熱鬧的街市，馮壽便命人提了燈籠走在左右，一路往坊間走去。
穿過幾條衚衕，才終於停在了一處府邸前邊。
樑初擡手示意，馮壽便上前敲門，與門房亮了腰牌，便見府門大開，沒一會兒裡面便有人急匆匆的迎了出來。
“下官有失遠迎，還請……”
“不必了。”樑初擡手打斷他的話，牽着穆菱徑直走了進去，“此次來倒是要來打攪你的，只是也不易聲張，那些虛禮便也免了。”
京兆尹的面色一僵，隨即見着跟在後面的那父女兩人，不由詫異：“這……”
“先說正事。”
一行人到了正廳，早已是一片燈火點燃，亮堂得很。
穆菱看這京兆尹眼中的睡意都被嚇跑了，不由覺着好笑：“我們魯莽，倒是打攪了大人歇息了。不過此番倒是真有不得已的事情，大人還不要介意纔好。”
她這話自然是多了三分客氣，京兆尹哪裡肯應承下來，只能連連的說並未打攪。
樑初擡眸看向他：“將府內的衙役都派出來，再有虎賁衛兩個衛隊今晚交於你調遣。這京城各處全數都要巡邏排查，發現有燃放煙火導致走水隱患的，需要全數熄滅掉。再若是有可疑人物，全數抓起來細細審問，一直到明日辰時。”
“您的意思是……現下……”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樑初擡眸，只是淡淡的一眼，其中卻滿含威壓，驚得京兆尹趕緊將頭低了下去，連連應聲着再不敢反駁。
這般時辰了皇帝還親自登門吩咐這樣的事情，想必也是極其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