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出劍乾脆，位置分毫不差。莫離的傷在什麼位置，北堂心便也在什麼位置上。
可僅僅如此，還不夠！
“北堂心，你之前那麼想要留在軍營裡，便留吧！但是，本王的軍中，從不留無用之人！”
景雲起身，從營帳內走了出去。
他不想問北堂心是如何出手傷了莫離的，只要知道，是北堂心動的手，這就夠了！
步子半點不曾停下來，等他回到莫離身邊的時候，莫離已經醒了。
因爲看不見，莫離擡起手，憑空揮動着，口中喃喃道：“阿雲，你回來了嗎？”
景雲連忙迎上去，握住莫離的手：“我在！”
“不是說，醒了就去看雪嗎？”
莫離勾起脣角，在莫離的身邊，好似什麼也不用去想，什麼也不要去計較。整個人從身到心，都放鬆了下來。
“好，我們現在就進去！”
景雲拿來暖和的斗篷，將莫離包裹的嚴嚴實實。還覺得不夠，又給莫離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兔毛的圍脖，這才放心的抱着莫離出去。
“阿雲，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不管眼睛能不能看見，莫離都知道，自己現在被景雲緊緊的抱在懷裡，外面還罩着一件暖暖的披風，別說看路，就連半點寒風都進不來。
景雲抱着莫離走在雪地裡，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已經是厚厚的一層。
天冬遠遠的跟在後面，而在天冬之後，是好奇跟着上來的楚辰星。
“自然是帶你去看雪！”
景雲的聲音裡都透着小小的激動，還藏着淡淡的驚喜。
既然之前答應了莫離，不管情況如何，他都要做到！
抱着莫離一路走到山崖邊，景雲之前讓人已經在這裡安排好了一張小桌，兩把椅子。
此刻，桌上的茶正冒着嫋嫋的熱氣，旁邊放着莫離最喜歡吃的白糖糕。
景雲小心的將莫離放在了椅子上，蹲在莫離的面前。
就算是莫離現在看不見，他的目光也不曾移開莫離半分。
“阿離，你坐好，我帶你看雪！”
說着，鬆開了莫離的手。走到莫離的身側。
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間，倏地抽出腰間的軟劍，劍氣陡然從劍尖泄出，掃起一片雪花。
雪花洋洋灑灑，從半空中落下。
景雲又接着揚起地上的積雪。
於是，一場只屬於莫離的一個人的雪，便如此在莫離的周圍下了起來。
“阿離，這雪只屬於你一個人！”
景雲出劍，揚起一大片的雪：“你伸手摸摸看。”
眼睛現在看不見了，莫離的聽覺倒是靈敏了些許。她能夠聽到每一道劍氣激起的聲音。
這場雪......還是有聲音的。
“飛雪似楊花！”
“地白風色寒！”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
......
景雲每挑起一劍，便念出一句形容雪的詩。
莫離伸出手，感受着那些柔軟細密的雪花落在手心的時候，那點點的涼意。
奇怪的是，那點點的涼，卻暖了莫離的一整顆心。
“阿雲，我看到了！”
饒是眼睛蒙上了，莫離也彷彿看見了景雲口中形容的那場大雪，還有天地白茫茫一色的模樣。
景雲收劍，站在莫離的身側，爲她倒上一杯熱茶，小心的放在了莫離的手心處：“這雪還沒有停，你喝點熱茶，不要涼着了！”
說完，又仔細的攏好莫離身上的衣裳。
照顧的無微不至。
一直在後面遠遠看着的楚辰星不禁苦笑。
他那點愛意，放在景雲的面前，什麼都不算。
袖間一抖，兩指捏着黃符，口中唸唸有詞：“急急如律令，佈雪！”
白光從黃符中涌出，落在莫離和景雲的頭頂，猛地一閃，又消失無蹤。
但白光消失之後，景雲和莫離的周圍突然颳起了寒風，隨後便只有他們頭頂的一小塊地方，開始稀稀疏疏的落下雪花。
景雲站起身，看着遠處的那抹紫色身影，心中既有感謝，也有慶幸。
慶幸，他遇見莫離的比較早！
莫離雖然受了傷，卻也能感覺到靈力的波動。
伸手拉住景雲，語氣很是肯定：“現在的這場雪，是楚辰星送給我們的。”
既然有人幫着下雪，也就不需要景雲再用劍氣挑起雪花。
拉着莫離的手坐在她身邊，又是倒茶，又是親手喂莫離吃白糖糕。
“恩！楚辰星的這場雪，與爲夫的那場雪，都是隻給娘子一人的！”
不管是誰準備的，這場雪，都是屬於莫離的！
“那我倒是佔了大便宜了！昨日那場雪，是天下人的。今日的，是我一人的！”
莫離喝下一口熱茶，就算看不見，她也能夠感覺到景雲在何處。
身子一側，恰好落在了景雲的肩窩裡。
“這場雪，真美啊！”
“娘子喜歡便好。”
景雲勾起脣角，語氣裡是濃濃的滿足。但目光中，還藏着些許的可惜。
這場雪，真的很美。雪的對面，是千萬重山，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他們在高處，還能隱約看到下面軍營的駐紮，還有不遠處的鎮子上升起的炊煙裊裊。
若是莫離能看見，自然是更好的！
兩人十指緊扣，景雲摟着莫離，下巴剛好落在她的頭頂，輕輕摩挲着。
“娘子，我真的很想就這樣陪着你坐着看雪，就看一輩子！”
只是，這場雪之後，他便要起兵，劍刃直指大景江山！
這江山之主，景胤闌不配！
莫離點頭，她明白景雲的意思，伸手摟住景雲的脖頸：“我們還有大半輩子呢！”
然後，又伸手摸向景雲的頭頂，輕輕的拍了拍：“相公乖！”
景雲從不阻止莫離的這些動作，反而很是享受。
這樣的動作，莫離也從來不會對旁人做。
“你我的頭上現在都白了。”
景雲正要伸手爲莫離拂去髮髻上的雪花，卻被莫離攔住了：“這樣剛剛好，無須拂去。如此我們便一不小心的，就相約白首了！”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此生，一人足矣。
景雲目光融融，含着滿滿的都是情絲繾綣纏繞，饒是莫離看不見，也被這目光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