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風家早已被屠一事,不管晏修他從前知不知情。昨晚幻境被除,現下他看到的都應該是滿地屍體。
若是風家之禍與他有關,他掩人耳目的幻境被除,他應該也要有些反應。
若是風家之禍與他無關,那麼贈經教一大家族被屠,他見到之後也應該有些反應。
然而人家並沒有對此多說一句話,他神情依舊,就如同沒有看到滿地橫屍一般。
他看看了看小風謹,眸子沉了沉,卻依舊面無表情,只淡淡道:“怎麼多了個孩子?”
他問是這樣問,卻彷彿對風謹的存在並不是十分意外。
彩羽瞥了晏修一眼,不冷不熱道:“我師叔祖夫昨天辦事,半路撿回來的,與你無關,問什麼啊問。”
晏修聞言挑眉……師叔祖夫?
彩羽沒理會他的神情,兀自回過頭來,湊在姬無曲跟前,小聲道:“師叔祖……我懷疑,這風家是晏修屠的。”
姬無曲學着她的模樣,也小聲回道:“彩羽……你懷疑的真晚。”
彩羽:“……”
兩人雖然說的悄悄話,但是一點也沒悄到哪去,除了小風謹之外剩下的那二人都能聽見。
晏修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他只道:“走罷。”
然而還不待幾人動作,卻見不遠處一個灰影飛馳而來,在他們跟前站定。
這人穩穩落地,姬無曲瞧了瞧,不認識。
這是一個女子,她穿着灰色緊身布衣,顯着十分乾練。她長相很美麗,然而她出現在人眼前時,她的氣質會讓人忽略她的樣貌。
並不是那種柔婉的,美如蘭的馥郁氣質。
她整個人立在那裡,蕭肅而又充滿血腥氣,就如同一柄嗜血的刀。
隨着她出現,姬無曲發現一旁的小風謹臉色攸然變白,身體又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
風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甚至連眼皮都忘記眨一下。他的眼神空洞,然而姬無曲卻在裡面讀出了數不盡的恐懼。
姬無曲便不由重新打量起這個女子,只見她站得筆
直,冰冷和殺氣似要從半斂的眸光裡面溢出來一般。
她有個猜測。
或許,這個女子便是風謹口中的姐姐。
那女子目光掃過風謹,眸光閃了一下,轉瞬便又挪開。她對晏修行了個禮,淡淡道:“少主。”
晏修看着她,道:“風家的情形,你看到了?”
女子依舊是半斂着眉眼,道:“屬下,並未細瞧。”
晏修表情淡然,似是說着一件吃飯喝水之類的小事,他道:“風家,該是被滅了。你剛出任務歸來,正好把你族人好生安葬罷。”
女子聞言,眉眼間不見絲毫波動,只道:“屬下領命。”
晏修眼眸溫和了些,道:“不必如此拘禮,風家被屠一事,本尊遲早要給你一個交代的。”
女子斂眉,默然不語。
晏修便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看向姬無曲,道:“走罷。”
連寧祭出了一個小舟,隨着他手中掐決,小舟慢慢變大,躺在了地上。
姬無曲識得,那是師父的飛行法器。於是便領着風謹冰涼的小手站了上去。
他們四人都站在舟上,唯獨把晏修單在了外面。而他表情自然是寡淡的樣子,彷彿絲毫不介意。
姬無曲問道:“方纔哪位女子,可是風家的人?”
晏修回道:“她是風雁雪,風家家主風狂的女兒,方纔是辦了事剛回來。”
姬無曲聞言,道:“是,爲誰辦事?”
晏修挑了眉,笑道:“她麼,自然是爲贈經教辦事。”
姬無曲明顯感覺到,當晏修提到“風雁雪”三個字時,風謹的手緊了緊。
她便問道:“風家家主,只有一個女兒麼。”
“那倒不是,該是還有一個小兒子。”說着,他的目光掃到風謹身上,道:“若是能倖存,那麼該是和這個孩子一樣大,喚作風謹。”
聞言,風謹表情未變,倒是彩羽身子顫了顫。
見彩羽又有要說所謂悄悄話的架勢,姬無曲趕緊攔了攔,道:“平靜點……指的是他不是你。”
彩羽:“嗯。”
看來,風雁雪是風謹的姐姐
無疑。
看來,屠了風家的是風雁雪,留下風謹沒殺的是風雁雪,把風謹放在她客房的也是風雁雪。
而晏修卻說她剛辦完事歸來,風雁雪也沒有反駁。
姬無曲心中有個猜測。
便是晏修拉攏風家不成,拉攏到了風雁雪。風雁雪爲表忠心把風家屠了,又回到了捨不得風謹這個小弟,故而有了今夜之事。
當然這只是猜測。
畢竟,若是晏修想要掩人耳目,就不會專程把他們帶來風家了……
晏修驀然挑眉道:“這孩子出現的這麼巧,不知是不是風家的孩子。”
姬無曲感受着風謹攥着的拳頭,輕輕捏了捏他的小手以示安慰,纔回道:“他姓不姓風,等風雁雪報給你屍體數目你就知道了。”
晏修但笑不語。
說話間,已經到了贈經教主教。
這裡一如從前,無論怎樣都讓姬無曲喜歡不起來。
既然來了,那麼自然要先去看看她那位重病即逝的幸運父親。
除去姬無曲和英娘曾住過的那個偏僻的小院子,贈經教的每一處都透着張狂和恢宏。
主殿更甚。
主殿坐落在贈經教正中的位置,乾淨漂亮的臺階鋪得高而且長。比起一個山的臺階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是普通修士驀然間來到這裡,定是要望而生畏,不敢踏之而上。
姬無曲曾在這裡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卻一貫不喜歡來這裡。
一來這個龐然大物給她太多壓迫感,而來,她是真嫌累得慌。
原因無他,主殿臺階上有一個陣法,除了尊者階別的人物,其他人不可御空而行,只得一階一階的步行上去,以彰顯主殿威嚴。
從前姬無曲有修爲傍身,尚且累得煩心,更何況現在。
姬無曲在主殿前,看着高長細密的臺階,問晏修道:“貴教教主,在主殿裡?”
晏修微微一笑,道:“自然。”
姬無曲納悶,不是病危麼,他怎麼上去的?
她也懶得想這些,只道:“既然如此,那麼什麼時候他出來,我們什麼時候再探望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