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便是手臂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姬無曲這時才睜開了眸子。
她眼睛睜的是時候,正見到周若嫣裸露在外的手臂開始泛紅,隨後一大塊皮從上面脫落下來,還連着帶血的肉,隨後一塊,一塊,又一塊。
周若嫣一邊看着自己的手,一邊止不住的顫抖嚎叫,她想讓無曲道尊救她,可如今卻疼的語不成句,說不出來什麼求救的話。
這時,她感覺到嘴裡有有異物進來,還不待她反應,已經到了她肚子裡。
耳邊傳來姬無曲的聲音。
“別嚎了,給你吃的止痛藥,這會該是不疼了。”
周若嫣聞言又嚎了兩聲才止住了聲音,她確實是不疼了。
然而她還是全身發顫,眼看着自己的雙手一塊又一塊的掉皮肉。
隨後,便只剩了森森白骨。
姬無曲默嘆一聲,道:“本尊還當是什麼毒,原來是毀胳膊毀手用的。”
姬毓看她能結幻,便想毀了她雙手。
奈何,有聲的地方她都能結幻,想毀了她,那也應該是毀了她耳朵才行。
姬無曲看着跪在地上的周若嫣,道:“你可知,本尊是怎麼知道你是從姬毓那過來的麼。”
周若嫣顫抖着擡起頭,眼睛睜得老大,直愣愣地看着她。
姬無曲緩緩道:“自離開贈經教那日開始,本尊已經兩百來年沒飲過白三春了。”
故而,知道她喜好這種酒的,要麼不在人世,要麼,便不是友方。
那些人裡,能有閒工夫做這種幼稚事情的,也就剩姬毓了。
這時,周若嫣眼睜睜地看着姬無曲起身,把她身旁的酒罈子拎起來,隨後又眼睜睜地看着她把罈子裡的酒飲淨,一滴不灑,一滴不剩。
又聽姬無曲道:“本尊勸道友不要再回去找姬毓,你若偏要去,便告訴她,下次,換個靠譜點兒的毒。”
她百年前和南羌師兄一起去探洞府玩兒的時候,她得到一枚靈丹,吃了之後尋常毒藥都奈何不了她。
若是奇鴆異毒倒是能傷她,而姬毓送過來的這個,着實小兒科。
她因着心結,曾牴觸過許多東西。包括當年她深
愛的白三春,如今時隔百年,再喝到這酒的時候,發現它的味道一如從前。
而如今,她最愛的酒,早已不是白三春了。
而是鏡林山的醉林歡,她親手釀的,她取的名字。
姬無曲默嘆一聲,道:“你的手不會廢,算我答謝你贈酒之恩。”隨後,她瞅着周若嫣手上的白骨,道:“不過,皮肉,應該是長不回來了。”
姬無曲默默把酒罈放下,不再理會周若嫣。她接着回躺椅上,吹着微風,像是睡着了一樣。
何苦來的呢。
從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大多需要自己去爭取。如周若嫣這般,先是把自己歸於弱者一方,再想要別人不遺餘力地去幫助她。
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呢。
喜歡求助於人,卻受不得冷遇,最後更是生了歹心。
得到這個結果,她不冤。
不知過了多久,周若嫣方纔回過神來。她雖然已經不痛了,卻是滿心涼意。
看着姬無曲閒適的模樣,周若嫣怔然出神。
姬無曲此刻像是睡沉了,毫無防備的樣子。加之她根本沒有修爲,周若嫣覺得,此刻若是想把這個人殺了,簡直易如反掌。
的確如姬無曲所說,她的手雖然只剩了骨頭,卻沒有廢,還能活動。周若嫣緩緩起身,拔掉膝蓋上那些杯子碎片,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姬無曲。
周若嫣的眸子空洞洞的,裡面摻了麻木和迷茫,幾乎快沒了焦距。
終於,她還是沒能做什麼。
無曲道尊方纔若想取她性命,不過順手便可。無論是道尊不屑於殺她,還是願意留她一命,她都算受了恩惠。
她落成這個樣子,怪誰呢。
怪她自己,怪姬毓。
然而剛轉過身去,便聽見姬無曲的聲音。
“且慢。”
聽到這不重不輕的聲音,她住了腳步,也不由心驚。
也不由從心底裡又泛起一抹涼意,若是她剛纔真的起了殺心,那麼,可能她就走不出這裡了!
她又回過身去,想要問一句有何事,卻聽姬無曲又道:“道友若是走的話,把你的東西都帶上。”
周若嫣愣了
愣……東西?
她想了半天,才知姬無曲指的是罈子和它旁邊那一堆……皮肉。
……
待人走後,姬無曲回味了一下白三春的味道之後便又開始琢磨鍊丹的事。
冷不防聽見彩羽的聲音。
“師叔祖,你怎麼那麼心軟呢?”
姬無曲略微睜開眼睛瞧了瞧彩羽,順便也瞧見了彩羽旁邊的師父。
隨後她眯了眯眼睛,便又閉上了。道:“當然,你師叔祖我最心軟了。”
彩羽:“……”嘿呦喂!當我誇了您了哈。
彩羽也是無奈,道:“您老人家怎麼不順手殺了她呢。”
姬無曲笑了笑,道:“你也說了,我心軟麼。”
彩羽:“……你等我,我追出去趕緊把她殺了。”
姬無曲聞言失笑,道:“無須。她若想得開,以後自然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想不開,她估計會去找姬毓的茬子,到時候,她便也活不久了。”
行吧,彩羽認命。畢竟她雖然覺得她師叔祖傻的很,但細細算下來,其實心眼子也不少,她跟着瞎摻和什麼。
姬無曲又道:“彩羽,你是來陪師叔祖我煉丹的麼。”
彩羽聞言默了兩息,訕訕笑道:“師叔祖您忙着嘿,我突然想起來廚房還開着火呢。”
說完,便一溜煙沒影了。
姬無曲聽見沒了聲音,便知彩羽人也走了,於是接着和着微風思考人生。
驀然她感覺臉上有些癢,想是風把頭髮吹到了臉上,便想擡手拂一拂。
然而等她觸到了,才發現那些發應該是垂下來的。
她便睜開眼睛,正瞅見師父的臉在她上空一尺的地方,正睜着眼眸瞧着她。
師父的發垂下來,落到她的臉旁,故而她方纔有些癢。
她看見師父眉眼間帶着幾絲笑意,也看見師父勾着的脣角。他道:“不是說要煉丹麼。”
姬無曲心道我騙小孩兒的你也信。
隨後她瞧着師父近在咫尺的臉,不由想起前兩天禁地裡大霧中,師父泛着紅的脖頸和臉頰。
及此,她邊不由腦袋一抽,問:“師父,要一起來躺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