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的北京城雖然在規模上還遠遠無法同後世相比,但是在當時的世界上已經是一座最雄偉的都市,全國的權利中心,天子腳下,百業匯聚,當然也不會少了各種消費場所。
吳畏有穿越前的經驗,知道就算是商務酒店林立的地方,也少不了幾十元就能過夜的家庭旅館,唯一的問題只是自己能不能找到。所以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着急,一面尋找落腳之處,一面把自己當成一個遊客,細細體會舊北京城市井之中的種種妙處。
沒想到轉了一圈之後才發現,皇城之中雖然繁華,皇城根下面的老百姓們卻還遠遠沒有後世的商業頭腦,投宿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
他現在囊中羞澀,又不願意在大車店裡湊合,三轉兩轉,天已經黑了,卻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各處不是客滿,就是要價太高,他住不起。
其實這件事的確是吳畏弄得差了,他現在穿着一身國防軍的軍裝,武裝帶整齊,腰帶上還挎着手槍,又操一口外地口音,一看就是從北邊回來的兵。城裡的兵大爺們有家有口還經常犯渾,白吃白喝的沒人敢惹,這種外地來的鬧了事就跑,普通百姓難道還能去領軍衙門要人?所以稍微膽子小一點的寧可不賺錢,都不敢做他的生意,有房間也是一臉笑容的推說客滿。膽子大背景深的雖然不怕麻煩,但是要價也高,兩相湊合之下,吳畏自然找不到住處。
吳畏心思靈活,本來就不是一棵樹上吊死的主,所以失望之餘,雖然還沒明白到底那裡出了問題,卻已經開始琢磨替代方案了。
他從軍之後養成的習慣,隨身總要帶着乾糧,一兩頓是餓不着他的,城裡雖然沒有自來水,但是討碗水喝還算方便,所以吃喝暫時還是不愁的,唯一要煩惱的只是沒地方落腳這個問題,想來想去,吳畏決定乾脆還是去黃有爲家裡問個明白,投宿還在其次,若是黃有爲對他沒什麼安排,不如就地散夥,想來以他的一身本事,也不至於混不到飯吃。
這樣想着,吳畏就開始轉頭往回走,這年頭北京城裡當然不會有賣地圖的,不過他在離開總參的時候已經打聽好了,知道黃有爲大概的住處,他方向感甚好,只要不離開大道,就不用擔心迷路。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晚飯的時候,雖然是夏天,太陽落山得晚,但是有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已經籠罩在黑暗當中。
吳畏肚子有點餓了,又不願意邊走邊吃乾糧,心裡就有點着急,看準方向抄了個近道,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南北走向的衚衕走到一半的時候卻拐了個彎,變成了東西向。吳畏不願意走回頭路,乾脆順着衚衕繼續往下走,反正方向不錯,只要不是條死路,走出去總能回到大道上。
此時的北京城裡,四合院已經很有規模,吳畏一路走來,發現這裡的民居相對整潔,沒有剛剛走進來時那些房屋的的破敗感。兩旁的民居里偶爾有人出來,看穿着也大多幹淨整齊,不像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這些人看到吳畏都顯得有些驚奇,顯然是對吳畏的一身軍裝感到意外。
吳畏一面走一面欣賞古城風光,到也沒覺得時間流逝。這樣又走了一會,吳畏算算路程,發現快要走過頭了,這才着急起來。剛好看到前面出現了一條橫着的小衚衕,再往前走則是一道綿延的圍牆,顯然是不可能再拐彎了,連忙疾走幾步,拐了進去。
拐進衚衕裡,吳畏才發現這個衚衕兩邊都是牆,只不過一面明顯是民居的矮牆,另一面則要高得多。
在他之前,衚衕口已經站着兩個人了,似乎正在等人。吳畏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出這兩個男人是一箇中年人和一個老人,兩個人身上都是普通人常穿的長衫,從衣料式樣上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看到吳畏出現,兩個人明顯有些吃驚,中年人踏上一步,護在老人的身邊,警惕的看着吳畏,這人動作迅速,神情嚴肅,看起來倒是個練家子。
吳畏這一路上已經發現皇城根的老百姓不怎麼欣賞國防軍,所以對中年人的警惕倒也不以爲意,這個世界雖然還沒鬧過義和拳,民間習武的風氣也很濃郁,尤其是京津直隸一代最濃,已經有了鏢不喊滄的說法,所以吳畏對在市井當中能遇到一個習武之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地方,從兩個人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還對着兩個人笑了一下。
對於吳畏的示好,那兩個人的表情各異,中年人板着臉看着他,一點表情都沒有,似乎在時刻提防着他,根本不爲所動,倒是老人對着他笑了一下。
吳畏也沒什麼心思和陌生人搭話,笑了一下後就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條衚衕看起來挺長,中間還出現了幾次路口,可惜都是向着吳畏走來的方向,高牆一側則一直綿延下去,一眼看不見盡頭,吳畏有時能聽到從牆裡傳來喧鬧聲,似乎這座高牆裡面住着很多人。
說這是一堵高牆,完全是爲了對應另一側的民居,其實並不算太高,至少當吳畏的好奇心被勾起來後,他開始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翻牆進去看看。
吳畏是一個比較有決斷的人,通常情況下,當他決定要做什麼事情的時候,總會很快動手。這一次只是因爲初到京城,又麻煩纏身,所以纔多考慮了一會。
當他終於決定要翻牆看一看那邊的世界之後,還沒等付諸行動,就看到有幾個人出現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看起來似乎是幾個男人在糾纏一個女人。
對於一個真正的男人來說,分辨一個人的性別是很容易的,吳畏甚至可以只依靠對方的身材特點就做出判斷,但是這一次他看走了眼,主要是因爲遠處幾個人糾纏在一起,讓他的判斷出了差錯,當然後來當大家說起這次遭遇的時候,吳畏並不承認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而是指責鍾笛身爲男人,卻擁有一顆女子的心靈,他當時只是在冥冥中無意發現了這一點而已。
這個時候的吳畏還並沒有從內心深處真正的融入到這個世界當中,今天一天的所見所聞,也讓他下意識的以爲,自己只是在這個古老城市中游覽的過客。既然這是個萬惡的舊社會,那麼怎麼可能會缺少強搶民女這種經典戲碼呢?所以當他覺得面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的時候,他就沒有細想,大喝一聲挺身而出,從此開始了和鍾笛相愛相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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