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歷了一天的折騰之後,公司代表“招待”死者親友們吃過晚飯,多數人各自回家去了,留下少數幾個人看守申亦平和老遊,跟隨着又回到了巨輪酒店。
夜幕很快降臨,420客房的燈光像往日一樣撒滿房間。
小風、“拜把兄弟”、薇妹兒、小申、安柏、白水等先後進入客房大廳,在沙發上落座。
小風掏出手機玩着,時而發信息,偶爾接電話。
安柏拿出煙,自個兒抽着,眼睛透過吐出的眼圈兒,凝望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樣子。
申亦平和老遊坐在臥室牀邊的椅子上,正準備說些什麼,白水從客廳走了進來,走到牀邊。他問:“還沒有消息哇?”
老游回答:“沒有。”
白水拿着手機,一個俯衝,趴到寬大的牀上,潔白而平整的被單砸起大坑,突起皺褶。他蜷縮在牀上,開始玩兒手機。
申亦平和老遊皺起眉頭,內心充滿了憂慮。兩人偶爾對視着,斷斷續續地聊着,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對現狀有所改變。其實,他們彼此心裡都明白,說什麼都沒有用。這些天,都是老生常談的問題:方先生籌到錢沒有?有沒有確切的說法?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希望方先生儘快籌款打過來才能解決問題。
客房大廳裡,小風和幾個小夥子坐在沙發上。晚飯後,他們依舊跟着到客房,以確保公司代表不離開他們的視線。
突然,幾個高嗓音衝進了客房,打破了客房短暫的平靜。
“眼鏡兒,情況怎麼樣?你們老闆打錢沒有?!”牟嫣的聲音像“小鋼炮”,率先打響了。她的女兒薇妹兒聽到牟嫣來了,從“拜把兄弟”身邊站起來,隨母親進入到臥室,看了一眼,又折身出去。
“喔唷!舒坦呢!都在耍起。”蠻妞也響應着。
親友若干人例行“巡視”,相繼進入客廳和臥室。
老遊和申亦平對視了一下,他們明白:又該過堂了,免不了又是一次洗腦,一場“審問”。
“申總,你們老闆還沒有消息嗎?”小丫一進臥室,就是劈頭蓋臉的質問。
一位身着花格連衣裙的女人走到老遊和申亦平面前,開始了說教:“你們想嘛,人都死了10多天了,你們公司還不拿錢來解決,就這樣坐着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嘛,死的是我們的親人,你們當然沒有感受……”她的手不停地比劃着,嘴角泛着唾沫。
申亦平摘下眼鏡,放在茶几上,左手張開虎口,用手指按住兩太陽穴。他也許是不想看到這樣的表情,更不想聽這些低級得乏味的道理。
老遊耷拉着腦袋,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花格裙”看到他們如此“痛苦”,也許真的意識到了,也許她也說的口乾舌燥了,慢慢停了下來。
小丫看了一眼老遊和申亦平,搖搖頭,向客廳走去。“花格裙”及薇妹兒也跟了出去。
牟嫣進入臥室,看到白水後,沒有大吼,也衝到牀上,並不顧忌其他人的存在,和白水並排着,趴着,手上拿着手機。她帶着幾分溫情地問白水:“眼鏡兒,你們老闆不管你們了嗦?”
“我咋曉得呢?”白水玩兒着手機,應付着。
看着白水英俊的臉龐,聽着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就在耳邊,一位自己看得“順眼”的男性吸引着她,突然喚起了一位壯年女性久違的芳心,一種潛意識不免萌動起來。
“呃!眼鏡兒,我問你……”牟嫣說着,身子往內靠,用手臂撞了一下白水。
“不要動哦,我在發信息。”
“給哪個情人發?”
“你管得我的。”
牟嫣全然不理會白水的漠然,她把頭湊近白水。
白水在寬大的牀上突然嗅到一股濃濃的女人氣息,一種雄性意識突然躁動起來。雖說屬於正常反應,可這是什麼環境?又是在什麼氣氛下呀?他不敢多想,更不敢造次,下意識地側了側身,試圖離她遠點。說道:“哎呀!別動喂。”
老遊看了看牀上,又看了一下申亦平。
申亦平心領神會,他心想:今天牟嫣進來後爲啥沒有審問他們,原來是想跟白水套近乎,想和他好好“聊聊”。
牟嫣對白水有着異樣的表情,早已被其他人看在眼裡。
有人開過他和牟嫣的玩笑,問他“你是不是被她盯上了”。可是白水說他對這種女人不感興趣。
這也難怪,牟嫣一副黑大粗的樣子,但她並不傻,並不是常說的“黑大傻粗”的那種類型,而是過於精明,處處逞強。白水心想,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受得了呢?
有死者親友傳言,說她老公是個“耙耳朵”,管不了她。家裡的一切都是她說了算,她想幹嘛就幹嘛。
雖然白水嘴上說“不感興趣”,但是,一個主動搭訕,激情似火,一個正直壯年,血氣方剛。那種潛意識的爆發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白水還是挺理性的,處處迴避着。
每次看到白水,牟嫣會主動招呼:“眼鏡兒,過來!我給你說。”
“說啥子?說嘛。”白水索性應付着。
要是不在身邊,牟嫣會打電話會發微信給白水。
“眼鏡兒,在哪裡?”
“你管我在哪裡?”
“過來我給你說。”
“說啥子?就在電話上說嘛!”
當然,牟嫣有意接近白水,看起來也許是爲了索賠的儘快進行,畢竟白水是烷部子公司的負責人,資金和相關事務會經過他處理。也許她希望打聽到一些關於公司有沒有賠付能力、何時才能兌現賠償的真實情況。
難道真是另一個版本的“美人計”嗎?從這個角度上講,倒也有幾句說辭。
只是,白水本人才能明瞭自己的感受。他認爲,她來使美人計?這也太不靠譜。
客廳裡,“拜把兄弟”湊到了薇妹兒的身邊。
薇妹兒大約二十二三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高挑的個子,亭亭玉立,皮膚白皙,溫柔而平靜的模樣,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從她的身上,看不出來有牟嫣的影子,也許人們完全不相信她和牟嫣有什麼關係。這生理遺傳的變異性也體現得過於突出了。
這樣好一個女孩,不知道怎麼會經歷早婚,而且,又離婚。
也許是婚姻的打擊,使她變得平靜,變得沉默寡言。牟嫣帶着女兒出來,可能是希望她多接觸其他人,讓她開闊眼界和心境,以忘卻離婚帶來的煩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拜把兄弟”便有意識地接近她。也許是自從薇妹兒出現在死者親友羣裡以來。俊男看到靚女,相互吸引,都是正常的事情。
吃飯的時候,“拜把兄弟”靠近薇妹兒坐着,給她盛飯,夾菜,非常殷勤。
有薇妹兒在場的地方,“拜把兄弟”張着大大的嘴巴,熱情搭訕,談笑風生,說話風趣,逗得薇妹兒咯咯直笑。她的臉頰泛起了紅暈,一掃往日的憂鬱和愁雲。
看到薇妹兒如此開心,“拜把兄弟”感覺她似乎對自己抱有好感,開始大膽試探,行爲狂放起來。
晚飯後,“拜把兄弟”、薇妹兒走在前面,先到了客房。“拜把兄弟”感覺四下無人,趁着酒勁兒突然捧着薇妹兒的臉,吻了一下。
“嗯!討厭。”薇妹兒推開了他。
這樣的一幕被老遊撞見了。
他告訴申亦平:“你看小風那個結拜兄弟還親牟嫣的女兒,牟嫣還不知道。”
申亦平覺得老遊怎麼有點“八卦”。
“呵呵。這些年輕人,搞耍的吧。”申亦平敷衍着他。
其實,牟嫣也知道“拜把兄弟”對他女兒的這份心思。她認爲就這些天跟人開開玩笑而已,因爲沒有她的許可,誰想動她女兒的心思都是白搭。
在他們大家族裡面,有個小夥子在追求着她的女兒,而且,小夥子家裡是土豪,與“拜把兄弟”家裡的富有程度,是數量級的關係。這顯然是“拜把兄弟”邁不過的一道坎兒。
申亦平告誡老遊說:“不可能不知道吧,天天走在一起的。他們家族的事情複雜,我們不去管這些事情。”
跟這些活躍的小夥子在一起,薇妹兒這些天的確開心不少,她也對“拜把兄弟”有了一些好感。對於這些,“拜把兄弟”是看在眼裡,計在心頭。他開始加緊攻勢,想進一步試探。
這不,他們又湊到了一起,“拜把兄弟”緊挨着坐在她的身邊。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嘴不停歇。
“嫁人應該嫁我這樣的人吧?”他看着薇妹兒,說話挑逗。
“你應該有家庭吧?”薇妹兒怯生生地問。
“哎!不好意思。離婚了。” “拜把兄弟”回答時,卻一點讓人感覺不到“不好意思”,把離婚二字說得很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怎麼?離婚了?薇妹兒心裡一震,這可是她心裡的痛啊!她臉上掠過一絲憂鬱的神色。
“拜把兄弟”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湊近她的耳邊說:“我要是跟你離婚,我就變條小魚,你就把我吃進肚裡……”
一句玩笑話又把她逗樂了,臉上泛起了緋紅。
“拜把兄弟”和薇妹兒並排坐在客廳的承重柱旁,手上拿着手機,說笑着。
薇妹兒不敢看他,盯着手機,時而笑着,時而張望進進出出的人。
看到這對年輕人的狀態,這羣人也許會認爲聚在這裡是在搞一個娛樂party,會暫時忘記是爲死亡事故索賠。
坐在旁邊,正在玩兒手機的小風,時不時也附和“拜把兄弟”,被他逗樂。
“今天怎麼樣?”一位親友給小風發來微信詢問情況,他好像猛然想起了什麼,突然站起來,走向臥室……
他的這一舉動,讓正在開玩笑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所處的環境。
親友們的目光又移向另一方,氣氛又開始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