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了全部的力量,終於成功逃回金獅城後。
獅王聖魔裝已經成爲了碎片,徹底失去了作用。
從今以後,他將再也沒辦法發揮魔導師級別的力量。
而且,因爲一直以來承受着過於強大的力量,身體的負荷已經達到了極限。
再加上精神上的疲憊以及心理能量的枯竭。
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涌上大腦。
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在城門口倒下。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聽到的是驚慌失措的聲音。
意識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這種長久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可能是好幾天,也可能只有幾個小時。
時間的概念早就消失不見。
只能,隱約間能感覺到身體正在接收着某種治療。
身體沒辦法活動,因爲大腦無法傳遞命令給身體。讓它動起來。
意識像是被困入了某座孤島之中。
“怎麼辦?尼爾他沒事吧?”
“少爺他發揮出了超越自身肉體極限太強的力量,還能夠活着已經是奇蹟了。”
“難道……沒什麼辦法嗎?”
“辦法應該是有的,畢竟也不是什麼絕症。如果是實力達到魔導師級別的生命魔法師應該能治癒這種身體近乎枯竭的傷勢。據我所知,只有魔法殿纔有這種級別的強者!”
原來……受的傷那麼嚴重嗎?
看樣子確實是太勉強了。
說話的人應該是父親和金獅城內的生命魔法師吧?
這麼想着,耳邊再度傳來了兩人的談話聲。
“雷龍城的援軍終於趕到了,有了他們的支持,護城陣法也都修復完畢。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尼爾就暫時交給你了。”
“請放心城主,屬下一定照看好少爺。”
“等這次戰爭結束,我再帶他前往魔法殿去接受治療。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是嗎?援軍終於趕到了啊。
太好了。
抱着這樣的念頭,意識漸漸放鬆。
尼爾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中。
他的身體確實達到了極限,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連續使用超越極限的力量所帶來的副作用不斷損耗着他的軀體。
就像是一臺機器,在連續的高負荷運轉下,處於近乎燒燬的狀態。
這一次的沉睡,將會是多久呢?
他並不知道。
只是,當意識恢復之後,看到的景象卻不是想象中的那樣。
那是一片荒蕪的赤原,像是墓碑般遍地分佈的刀劍。
濃霧所遮蔽的埋葬了無數兵器的世界。
葬劍之地。
劍姬就在前方,那纖細的背影,孤獨的坐在山丘之上。
她望着漫天的星月,像是回想起了什麼。
“啊,原來如此。這就是我的來歷啊。”
她終於回想起來了。
準確的說,在尼爾穿上獅王聖魔裝力量短暫的晉升到魔導師境界後,劍姬身上的封印契約出現了鬆動。
劍姬在那非常短暫的瞬間感受到了巔峰狀態的力量。
那一瞬間的體驗雖然非常短暫,但是卻讓她想起了許多東西。
長久以來,因爲沉睡,而忘卻的自身的來歷。
“是什麼呢?”
尼爾走上山丘,與她一起仰望頭頂的星月。
空曠而孤寂的葬劍之地。
只有他們兩人。
“是這顆星球啊。我的來歷,從第一把兵器誕生開始,所有在戰場上損毀的,被破壞的……名器也好,凡鐵也罷,所有死去的兵器,所化成的意念的集合體。那就是我——劍姬!”
所以,劍姬能夠使用過去曾經名動天下的兵器,不論是紅蓮之劍也好,裁決者也罷。
因爲那些武器本來就是構成她的諸多力量之一。
至於那些掌握的劍技,則是死去的兵器所記錄下來的生前的它們的主人所掌握的某種技巧,被一同饋贈給了她。
她是星球所醞釀的奇蹟,以無窮無量的死去的兵器化成的特殊生命體。
並非人類,也不是魔獸,更不是守護靈。
而是星球的諸多奇蹟之一。
尼爾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是劍姬卻不願意再多說了。
她神色有些哀傷,原來自己並不是人類。不對,不是人類應該是最開始就發現的吧?爲什麼會因此而悲傷?
爲什麼會產生一種渴望成爲人類的想法?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終於知道自己的來歷之後,劍姬反倒變得愈發迷茫了。
她收回眺望星空的目光,轉而看向身邊的少年。
他的目光依舊眺望着星月,似乎依舊在琢磨着她所說的話。
“是你啊,一切都是在和你相遇之後發生的改變。”
劍姬呢喃自語着,望着那張臉漸漸入了神。
身邊的少年好奇的回過頭來。
她面色微紅的避開,然後,她聽到了少年微笑的溫柔話語。
“有什麼關係呢?在我看來,你和人類也沒什麼分別吧?呃……真要說的話,應該是特別能打?”
好吧,收回對他的好印象。
什麼叫能打?
有那麼暴力嗎?
“沒有你,我現在可能還是廢物呢。”
尼爾自嘲的說着。
卻看到身邊的少女已經站了起來,和他並肩站着,她清澈的眼眸倒映出他略顯慌亂的面容。
“沒有你,我永遠也體會不到擔憂、高興、難過以及……喜歡,這種過去從未體驗過的情緒。說起來,我終究也只是諸多兵器所形成的武器罷了。”
最後那句話,同樣充滿了和他一樣的自嘲。
“呃……這算是安慰我嗎?”
他這麼想着,看到的卻是劍姬落寞的眼神。
不知道爲什麼,胸口感到無比的疼痛。
她繼續說着。
“就連這片世界,也是位於星球記憶所創造出來的特殊的意識世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或許,就連我也從未是真實的。僅僅只是某種意識的產物。”
她這麼說着,情緒越來越低沉。
尼爾開始意識到,劍姬在知道自己的真正來歷後,對她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在他們相遇之後,她第一次流露出這種情緒。
星月破開迷霧。
落下的光照耀在那孤寂的身影上。
白髮紫瞳的身影。
從未想象過會在她身上出現的柔弱。
一直以來都似乎是那麼的堅強,總是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的女戰神。
原來也有他所不知道的脆弱的時刻。
沒有猶豫。
他上前將之抱在了懷裡。
“看吧,沒有錯。你是真實的。感受到了嗎?”
說着,他故意用力抱緊了一下。
清冷的月色將人臉渲染的泛白。
但是,依舊遮不住那涌出的通透紅霞。
“…………”
劍姬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反而同樣用力抱緊了身前的少年。
“嗯,感受到了,很真實。”
她破涕爲笑,眼中溢出溫柔的笑意。
少年也隨之傻笑幾聲。
然後,耳邊傳來略顯嗔怪的語氣以“責備”的口吻道:“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揩油技巧?”
“嘿嘿,無師自通?大概?”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純粹是覺得應該要上去抱住她的本能的想法。
“不僅很真實,還很溫暖啊……”
她輕聲低語着。
這片世界,終於不再冰冷。
以無盡兵器所醞釀出的奇蹟,第一次擁有了‘人’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