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劉駐和童心停在賀立面前時,賀立瞠目結舌地看着童心,他擡手指着飄在童心頭上的假髮說:“你的頭髮,怎麼飛起來了?”
童心的腦皮已然被電流電得發麻,直到賀立說她的頭髮飛起來了,她才感覺到頭皮上正嗖嗖冒涼風,她難堪地使勁兒閉了一下眼睛,伸手把飄起來的假髮往下一拽,假髮重又蓋上了她的大光頭。
賀立若有所思地盯着童心看了幾秒鐘,然後他又把眼光挪到劉駐的臉上,
此時,劉駐和童心已經鬆開了手,劉駐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他也略帶驚訝地看着童心。
“童心,給你訂的巧克力蛋糕送來了。”賀立語氣平和地對童心說。
童心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還想再多滑一會兒。”
賀立神情黯淡,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吃完巧克力蛋糕,你就得去做檢查了。”
劉駐佯裝一臉懵懂地一會兒看看賀立,一會兒又看看童心。
童心的心猛地沉到谷底,隨着她的心情從快樂轉換成陰鬱,她身體裡的電流像拳頭裡的流沙一樣漸漸滑走!
她的大腦異常放電功能,因愛而生,因愛而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方式能留住這神奇的天賦。
只十幾秒的功夫,童心身體裡的觸電感就徹底消失了,她擡起一隻手翻過來覆過去地看着,然後,她神經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說:“走吧,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劉駐把童心的鞋拿過來給她放到腳邊,然後,他幫她打開輪滑鞋的扣子,又幫她脫下輪滑鞋,
童心脫下輪滑鞋後,她並沒有去穿鞋,而是拎起鞋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天正大廈裡,頭也不回。
童心回到醫學實驗室裡,她剛推開病房門就看見一個巧克力蛋糕放在病牀上,
她慢慢走到牀邊,把鞋子放下,又默默坐到牀上,平靜地、有調不紊地打開巧克力蛋糕包裝盒,掀開盒蓋的那一剎那,她的心裡掠過一個小小的驚喜,這個蛋糕很漂亮很精緻,從奶油的顏色和質感還有巧克力的光澤度可以看出這個蛋糕價格不菲,童心的臉上掠過一個苦笑,他用手指頭挖下一塊兒巧克力蛋糕塞進嘴裡,濃濃的巧克力香和淡淡的苦味在她的口腔裡蔓延開來……
世人都道有錢好,可惜對於大部分來說,錢需要用自由甚至是生命去交換。
童心切下一大塊巧克力蛋糕,大口吃起來,可惜剛吃了沒幾口,就開始味同嚼蠟,嘴裡只剩下苦澀,童心機械地一口一口嚼着嘴裡的蛋糕,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
“我吃完蛋糕就想辦法逃跑!
不行,我跑了,我家裡人怎麼辦?
哎呀,別害怕了,不就是把意識上傳進電腦遊戲裡嗎!
要是那個遊戲是把我扔進鱷魚池裡,讓我跟鱷魚比賽游泳怎麼辦?我在遊戲裡是有疼痛感的啊!”
童心心裡一害怕,剛塞進嘴裡的一大塊蛋糕還沒嚼就往下嚥,她感覺食道一陣脹痛,她忙錘着胸口安慰自己:
“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就算是把我扔進鱷魚池裡喂鱷魚,也不是我一個人,還有那幾個被切腦上傳的意識陪着我!
啊,我還有任務在身,我是警察安排在天正公司的臥底!那就是說我也是一個警察!
好吧,我是警察!我要替那些被切腦上傳的人申冤!讓殘忍殺害他們、又讓他們的意識遭到無盡折磨、生不如死的魔鬼受到懲罰!
童心,你能做到!你能做到!
至少老爸會一直陪着我!”
想到老爸,童心那陰雲密佈的心裡終於照進了一束陽光。
不知不覺間,童心將這塊兒十寸巧克力蛋糕全都塞進了肚子裡,她打了一個飽嗝,心裡又冒出不祥的徵兆:“這一餐不會是我人生最後一餐吧?”
“噹噹噹”有人輕輕敲了幾下病房門,隨後,賀立推開房門,他站在門口,表情複雜地看着童心,溫和地說:“我們得走了。”
“走?”童心聽到這個走字,心又往下一沉。
賀立走進來把蛋糕盒子放到地上,對童心說:“我先給你注射微量鎮靜劑,目的是爲了讓你保持放鬆,放心吧,在這個過程中你還會一直保持清醒,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賀立語氣溫和、眼神堅定、信心滿滿,但是童心的情況恰恰相反,無論賀立說什麼、做什麼、表現得怎麼樣,她都越來越緊張!
賀立扶着童心躺在輪牀上,童心神情緊張地瞪着賀立,突然有一萬個想法衝出來,在她腦子裡羣魔亂舞,她一會兒想一拳打在賀立的鼻子上,把他打暈,自己逃跑;一會兒想假裝暈針,不讓賀立給她打針;一會兒又想假裝吃多了要拉肚子……
但是這些想法通通都只停留在想法上,她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着賀立給她注射了一針鎮靜劑,藥水進入到她的身體裡以後,她的腦中剛剛還在翻江倒海,只幾秒鐘,便風平浪靜了……
童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她感覺到整個身體都陷進了牀墊裡,接着,她感覺眼皮微微發沉;賀立沒有騙她,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是身體軟軟的沒了力量,腦中也不再有可怕的想法興風作浪,她的腦中開始像播放幻燈片似的一幕幕滑過幸福美好的記憶……
賀立和另一個穿着淺綠色大褂的年輕男醫生把童心的輪牀推出病房,又推出醫學實驗室,最後推進一部寬敞的電梯裡,電梯緩緩下降……
電梯停了,電梯門緩緩滑開,賀立和另一個穿淺綠色大褂的年輕男醫生把童心的輪牀推出電梯,童心轉動眼睛打量四周,他們走在一條燈火通明的白色走廊裡,童心看見棚頂上的LED燈一個一個向她的頭頂方向滑去……
賀立給童心注射鎮靜劑以後,童心感覺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勁兒,但是這種無力的感覺並不讓她難受,相反的,這種全身放鬆的感覺讓她感到很舒服,有點像泡溫泉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她的頭腦放鬆下來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美好的事。
賀立和穿淺綠色大褂的年輕男醫生把童心推進腦機對接上傳室裡,
現在,童心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了,她開始有了睏意,她慢慢閉上眼睛,如果現在能睡過去,那將是最舒服的事。
童心閉着眼睛,漸漸缺血的心臟跟隨着她的睡意一點點往下沉、一點點往下沉……她的耳朵還能聽到聲音,一個如夢似幻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裡:“賀博士,你快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