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事還得再商量!如果帝國主義侵略者拒絕了我們的最後通牒,嗯,應該說他們肯定會拒絕我們的最後通牒,我們難道就真的要往日本丟氫彈嗎?雖然我們都恨日本人,但是……”
在完成了播音稿的錄音之後,金奇娜有些猶豫地問道,“……兩千萬噸炸藥的當量啊!那可是相當於廣島原子彈的兩千倍威力!就算眼下乃是戰時,我們一下子搞出這樣的滅世浩劫,也未免有點太過分了吧!”
然而,讓金奇娜感到失望的是,就連她在心目中覺得最有節操的楊教授,也對“核爆日本”表示支持。
“……金奇娜女士,請記住,現在你可不是身處於講究人道主義的二十一世紀,而是弱肉強食、屍山血海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這個時代的國際社會極爲殘酷無情,弱小和落後的民族根本就沒有活路!”
楊教授解釋說,“……連接兩個世界的蟲洞已經維持了一年,接下來,長則最多一兩年,短則不過幾個月,蟲洞就會關閉。沒有了現代世界工業產能的超級外掛補充,已經狠狠往死裡得罪了帝國主義列強的工農紅軍,又該如何嚇阻敵人的侵略?如何在強敵環伺之下自處?怎麼看也只能靠戰略核威懾了吧!”
“……就算是戰略核威懾,也沒必要真的往人口密集區丟氫彈吧!找個人煙稀少的荒島炸一下,向全世界帝國主義秀一下肌肉不就行了嗎?日本人難道還敢侵略一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金奇娜答道,“……你可以說我心太軟,但作爲一個女人,我還是覺得不應該把核武器這個惡魔給釋放出來……”
“……呃,金奇娜女士,你似乎沒弄明白,究竟什麼叫戰略核威懾——就我看來,一是你手裡要有核武器,二是你要有決心在戰爭中使用核武器,三是你要讓對手相信你敢於在戰爭中使用你的核武器!”
說到這裡,楊教授聳了聳肩膀,“……而在這個核武器尚未發明的年代,還得再加上一條,那就是你必須讓所有人全都明白,核武器在戰場上真的有着毀滅世界的威力!如果二戰末期的美國只是在本土的沙漠裡進行了一次原子彈試爆,而沒有對日本的廣島和長崎投下兩枚原子彈,你覺得日本會無條件投降嗎?
如果敵人覺得你沒有斷然使用核武器的決心,那麼你就是手裡掌握着再多的核彈,也沒法讓任何人感到害怕,只會遭到別人的覬覦——沒見過血的懦夫手裡,就是拿着屠龍寶刀,也嚇不住任何一個小流氓!
所以,除非炸平了日本的精華腹地,或者讓日本人把血流乾,否則根本就沒有辦法來阻擾日本軍國主義侵略我國的決心——他們連那麼作死的太平洋戰爭都敢發動,又哪裡會害怕區區一顆威力不明的核彈?想要他們放棄侵略我國,那簡直是要他們放棄明治維新以來的一切夢想和希望啊!”
“……而且,總參謀部也希望能夠觀察到千萬噸級當量核爆炸對城市的實際摧毀效果。現成的城市靶子在我們那邊可不好搞,想要在羅布泊試驗場興建一座一次性的城市模型,那花費可實在太大了……”
王秋也插嘴道,“……金大姐,還記得你撫順老家的萬人坑嗎?我們不過是在以牙還牙罷了!”
“……可中日之間到底是一衣帶水,核爆日本之後,我們也會受到不利影響吧!”金奇娜還在掙扎。
“……影響當然是有的,但我們跟日本畢竟還隔着一個東海,充其量也就是一點核輻射和一場海嘯嘛!呃,最多還有伴隨着核爆炸產生的電磁脈衝,有可能會癱瘓掉整個華東的無線電設備而已。”
馬彤學姐滿不在乎地說,“……跟日寇侵華的屍山血海相比,這點小事情就完全不必在意啦!”
——核輻射和海嘯還算小事?呃,好吧,跟生死存亡的抗日戰爭相比,這點麻煩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
唉,我已經完全無法直視這個兇殘的世界……金奇娜終於知道自己這樣的文藝女青年是何等善良了。
跟這些把丟核彈看得跟放炮仗似的傢伙相比,我是一個多麼純潔美麗善良可愛有節操的好女人啊!
三觀被再次刷新的金奇娜嘆了口氣,在心中爲即將葬身核爆的日本平民點了四十四根蠟燭,然後轉身翻開筆記本,開始準備今天《貨幣戰爭》廣播節目的下一講內容……
……
總而言之,上海蘇維埃政府在愚人節發出的這份最後通牒,完全被歐美列強當成了愚人節笑話。各國駐華公使館和遠征軍司令部,對此乾脆連一個回覆都懶得給。
而更加打臉的是,在南京滯留了一個月的日本“南支那派遣軍”,在美英兩國的反覆催逼,以及青年軍官的激烈求戰之下,終於在4月2日離開了他們的臨時駐地,對太湖一線的南方紅軍發動了猛烈進攻!
——上海蘇維埃政權“西線無戰事”的對峙局面,至此終於宣告結束。
接下來,悍然進擊蘇州與宜興等地的驕狂日軍,就遭到了讓他們不可置信的迎頭痛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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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4月的中華大地上,依然到處都是一派戰火紛飛、硝煙彌天、生靈塗炭的煉獄景象。
——北方的日軍,還在揮舞着他們的太陽旗,繼續大踏步地前進,似乎是要將整個華北地區一口吞下。
在山西,晉軍和日軍圍繞着太行山的各個隘口,爆發了一系列軍事衝突,一場大戰似乎即將到來。
在河北,日軍已經基本掃清了地方上的殘餘抵抗力量,具備了進一步擴大戰果的能力。
在山東,日軍控制了鐵路沿線和主要大城市,但卻讓偏遠鄉村和山區冒出了多如牛毛的割據勢力。
在河南,楊虎城的西北軍與張學良的東北軍會師於三國曹魏古都許昌,與進駐開封的日軍第四師團遙遙對峙,似乎即將打響一場轟轟烈烈的許昌會戰,就此決定中原千里沃土的歸屬。
但原本駐紮徐州的日軍第六師團,卻在這時候裹挾着若干僞軍,突然向西一路打到商丘,與第四師團一起對東北軍和西北軍形成夾擊之勢,讓楊虎城和張學良一時間陣腳大亂——此時的東北軍雖然號稱尚有二十萬之衆,但畢竟早已淪爲沒有穩固地盤的喪家之犬,再不復昔日的軍容鼎盛、裝備精良了。
——南方的紅軍,在全世界帝國主義的圍剿之下,依然迎來了爆炸式發展,兵力和控制區成倍擴張。
在貴州,中央紅軍主持的土改工作已經全面展開,紅軍兵力擴充到了八萬之衆,但武器彈藥依然匱乏。
在四川,川軍各部和紅四方面軍的新一輪大戰,又進入了蓄勢待發之中。
在湖北,蔣介石眼下雖然處境困窘,但依靠剛剛得到的大筆港元資助,他還是勉力組織軍隊,對大別山區死灰復燃的紅軍游擊隊展開了清剿,同時還對張學良的部下展開了銀彈攻略,企圖再次瓦解東北軍;
在湖南,國共兩黨依然死戰不休,之前連綿不斷的內訌和譁變,嚴重損耗了國民黨軍隊的士氣,而剛剛收編的湘軍殘部,更是口服心不服,使得他們在地形崎嶇的湘西戰場上,被紅軍賀龍所部多次擊敗。
在江西,曾經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已經恢復了全部的老根據地,並且打下了之前屢攻不克的重鎮贛州,從而席捲半省之地,南可進擊廣東,西可威脅衡陽,北可窺視南昌,一時間已是勢大難制,偏偏進駐江南的日軍又一直找藉口推脫,不肯幫忙剿匪,讓執掌南京軍權的何應欽感到頭大如鬥。
在福建,佔據了內陸的紅軍與佔據了沿海港口的陳濟棠所部粵軍之間,每一天都在爆發小規模交火。
在浙江,尋淮洲指揮的紅十軍團於4月1日攻入寧波市區,次日上午,最後一批國民黨殘軍和美國干涉軍撤出北侖港,乘船退守舟山列島——浙江全省的大陸部分至此全境解放,雙方繼續隔海對峙。
在江蘇,已經很久沒有動靜的日軍第三師團和第五師團,終於在歐美列強堪稱暴跳如雷的催促之下,從鎮江和南京陸續開拔,一方面蒐羅了不少小型炮艇進入太湖,作爲火力支援;另一方面又裹挾了四個師的國民黨軍隊,作爲擋槍的炮灰,對上海紅軍發動了第一輪猛烈進攻……然後一頭撞到了鐵板上。
——蘆葦叢生的太湖岸邊,隆隆炮火映紅了天空,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紅軍戰士們興奮地勇猛追擊,爲勝利而歡呼,而一羣羣擁擠的國民黨潰兵,則在絕望的慘叫中血肉飛濺。沿着湖岸護堤汩汩留下的鮮血,讓太湖的波濤都被染上了一抹赤色。無數殘缺不全的焦黑屍骸,猶如被犁翻出來的土豆一般,橫七豎八地擺滿了整個湖岸。更多的人則索性跪了一地,向紅軍舉手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