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諫佛骨韓公貶謫

話說自平定淮西,裴度致仕,朝中大權盡歸李逢吉。一日早朝,來了一個番僧,說進獻供品於天朝皇帝。憲宗正坐朝,只見內侍報道:“天竺國派番僧進獻供品,今在午門外候旨。”憲宗大喜道:“宣來見寡人。”天竺番僧手捧進貢名單,拜伏道:“天朝聖主在上,臣僧天竺國雷音寺僧人達摩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憲宗傳旨:“聖僧平身。”僧人謝恩起身。天子問道:“聖僧既從西方天竺國來,必有寶貝進獻寡人。”達摩奏道:“臣奉天竺國主旨意,捧教主釋迦牟尼佛舍利進獻中國,爲我兩邦交好。”天子聞言大喜道:“進上來。”番僧奏道:“佛舍利乃天竺至寶,佛祖乃聖人,不可輕易,需齋戒三日,由陛下親自迎接。”憲宗准奏,令人請番僧達摩前往館驛歇息。達摩謝恩而退。憲宗問道:“衆卿尚有何奏? 若無奏章,寡人先退朝,以便清心寡慾,齋戒三日免朝。”言未畢,轉出吏部侍郎韓愈奏道:“陛下,臣有奏章。”天子問道:“韓卿有何奏章? 且奏來。”韓公奏道:“陛下,舍利不可迎。”憲宗聞言大驚問道:“爲何?”韓爺奏道:“佛乃外國之神,陛下奈何以堂堂天朝,而奉外國神明乎?”憲宗未及言,轉出李逢吉奏道:“韓愈對陛下出言不遜,乞陛下發付有司論罪。”憲宗道:“罷了,都不必多言,寡人意決矣。”乃令退朝。

卻說韓爺退朝,悶悶不樂,尋思道:“我中國自古尊奉儒家,君王應以孔孟之道,國家乃興旺,若舍此不奉,卻尊外國神明,國家豈能興旺?”當夜,韓文公寫下了《論佛骨文》。次日,天子早朝,韓愈奏道:“臣有奏章,望陛下龍目一觀。”憲宗問道:“卿有何奏章?且呈上來。”韓爺捧上《論佛骨文》。憲宗天子展開觀看,看罷了,不覺龍顏大怒,罵道:“腐儒,你敢惡言侮君? ”韓公奏道:“臣受陛下之恩,不敢不直言諫君,豈敢惡言侮君?”言未畢,李逢吉喝道:“韓愈,你好大膽,敢在文中詛咒皇上。”韓愈問道:“老太師,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如此?”李太師道:“你把聖上比做梁武帝,把大唐比做樑朝,豈不是詛咒聖上,大逆不道?”天子聞言大怒,傳旨:“把韓愈推出去斬首。”刀斧手拿下韓爺。李逢吉暗暗大喜道:“韓退之,你與老夫做對,怎麼也有今日?”刀斧手要綁去韓愈,只見轉出崔羣喝住刀斧手,奏道:“陛下,韓愈征討淮西有大功,乞陛下憐而赦之。”憲宗到底是仁慈君主,聽崔爺之言,也想起韓愈的功勞,乃傳旨:“韓退之這般惡言侮君,按律該斬,念其往日之功,撤其吏部侍郎之職,貶爲潮州刺史,三日後啓程。”韓愈聞言,忙拜伏謝恩,天子傳旨退朝。韓愈對崔羣道:“崔大人,主上奉佛舍利,下官諫之不聽,險些兒丟了性命,幸大人解救。”崔爺嘆息道:“韓大人不必憂慮,皇上乃仁慈之主,公此去,少則一月,多則半載,必有回朝之日。”說罷,乃邀韓愈一起喝酒。

不覺三日,韓爺啓程,衆大臣及隨徵弟兄都來送,擺酒在十里長亭。韓爺舉杯道:“下官何德何能,敢勞各位相送?”崔羣道:“韓大人,你我雖一殿之臣,情同弟兄,今日聖上盛怒之下,下官也難諫君救兄,乞兄忍耐幾時,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必然諫君迴轉,召兄還朝。”韓爺謝道:“蒙兄之恩,弟銘記於心。”李愬舉杯道:“大哥,我三人結爲異姓兄弟,情同骨肉,不亞於劉關張,前者三弟被貶河北,今大哥被貶到蠻荒之地,弟覺得那顆取功名的心頓時冷了。”韓愈道:“賢弟差矣,大丈夫懷着文武藝,當貨於帝王家,愚兄乃時運不濟,故而有此挫折,但願賢弟常懷忠君報國之心,勤政愛民,至於愚兄,被聖上貶到邊遠之地,以我之見,未必是壞事,愚兄嘗聞潮州蠻荒,與中國不同,愚兄既讀孔孟,通堯舜之道,若去潮州,必要使與中原齊名。”李愬道:“大哥既如此說,小弟也沒有其他說法,但朝中李逢吉專權,當初我弟兄三人打死了李公子,兄長要小心老賊謀害。”韓愈應允。衆人一一敬了韓爺酒。飲罷,乃辭別衆人,與秦濟帶着五百人馬出發。

卻說長安到潮州八千里,到郴州下去,經過五個關口,纔到潮州。一日,韓爺到郴州,郴州地方官陳昆慌忙迎接道:“郴州太守陳坤拜見大老爺。”韓爺慌忙滾鞍下馬,扶起道:“下官蒙聖恩除潮州刺史,已不是吏部,陳大人不必多禮。”陳昆請韓爺進府款待,席間,韓爺問陳太守道:“貴府可知道此去潮州有何路途?兇險如何?”陳昆道:“過了郴州,乃五嶺以外之地,自古郴州上接中原,下接五嶺,此去潮州有五關,分別是天接關、平陽關、韶關、平地關、武平關,然後到潮州,此去潮州地勢險阻,且嶺南以外乃蠻荒之地,瘴氣多疾,大人需要小心。” 韓爺稱謝道:“多謝大人。”

一連幾日,韓爺起身告辭道:“蒙大人款待,然王命在身,不能羈遲,今便告辭。”陳昆忙設宴送別,喝罷了酒,韓爺與秦濟起身告辭,帶五百人馬而去。在路不止一日,到了前面一關,乃天接關,守關總兵喚李達,秦爺縱馬向前,對守軍道:“此乃朝中韓吏部老爺,聖上派往潮州任刺史,煩通報。”守軍慌忙進去通報,卻說李達乃太師李逢吉之侄。前日李太師發一封書給李達,要他結果了韓愈的性命。這日,李達聽得韓愈來了,忙聚衆將商議道:“太師爺與韓吏部有仇,前日發書叫我暗中結果了韓愈性命,且我兄長李儒命喪此賊之手,衆將有何妙策?”轉出大將李虎道:“總爺,料他帶兵不多,待小將點起兵馬拿他。”李達道:“不可,韓愈奉王命親往潮州,若本鎮擒他,朝廷怪罪下來,擔當不起。”轉出一人道:“總爺,這個好辦,且迎接韓大人,設宴款待,今夜三更時悄悄令人放火,燒死了他,天明就說軍士不小心走了火,隨便拿住一名軍士斬首。”李達聞言大喜道:“王將軍真好妙計。”乃傳令:“隨本鎮一起出城迎接吏部韓老爺。”不知韓愈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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