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珵!”看到兒子睜開眼睛, 寧慧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撲過來抓住他的手,“兒子, 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媽……”陸珵拉住她的手, 盡力讓自己發出聲音, “顧非呢?”
寧慧道:“他……還在手術, 你放心, 你爸找了最好的醫生,他會沒事的……”
陸珵掀開被子下牀,寧慧趕忙去扶:“你還不能下牀, 醫生說要靜養……”
“媽。”陸珵聲音低啞,彷彿用盡了力氣才能說出話, “帶我去見他。”
寧慧抹抹眼淚, 哽咽道:“好, 媽帶你去……”
走出病房沒多久,他們迎面遇到了陸振雲, 後面跟着傑森和蔣翎。
“怎麼讓他出來了?”陸振雲皺眉,“快回去躺着。”
“讓他去看看吧,”寧慧扶着陸珵,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緊繃,隱隱還在顫抖, 不忍道, “要不是顧非那孩子……”
陸振雲道:“手術結束了, 已經脫離了危險, 別太擔心, 自己養好身體纔是。”
陸珵道:“我去看他。”
“他這會還在昏迷,你去了有什麼用?”陸振雲也過來扶他, “快回去躺着,他的事爸會處理好,你不用操心。”
陸珵只是搖頭,眼神中有不可撼動的堅毅。
“陸伯伯,讓他去看看吧,我們帶他去。”蔣翎道,“不看一眼他不會安心的。”
傑森道:“董事長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
陸振雲鬆了手,無奈道:“好吧,看一眼就回來。”
醫院長長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不時有病人或家屬經過,如同一抹抹剪影掠過陸珵的身邊。他的思緒有些混亂,回想着出事時的情景。
他和顧非莫名其妙換了靈魂,現在又莫名其妙換回來,他本想保護他,卻反而讓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我看你倆一定是八字不合,三天兩頭車禍受傷。”蔣翎嘖嘖,“改天你倆得去廟裡燒燒香去去晦氣,老這樣誰受得了。”
陸珵道:“他傷的怎麼樣?”
蔣翎嘆道:“挺嚴重,頭部和內臟都有損傷,還好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估計得修養好一陣。”
陸珵沒說話,臉色更加蒼白。
“顧非啊,要不是陸珵用身體護着你,你肯定也夠嗆,你說他對你這麼情深義重,你就從了他吧。”蔣翎這會還不忘爲好兄弟謀福祉。
陸珵沒說話,傑森看了看他,忽然道:“你是陸珵?”
陸珵點頭。蔣翎瞠目,仔細看了看他:“你們換回來了?”
雖然都是陸珵的身體,可裡子不同,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同,現在的陸珵看上去的確和之前不一樣,是他從小到大熟悉的陸珵沒錯。
“這就換回來了?”蔣翎撓撓頭,“我去,你本來是想救他來着,結果反而把人給救進重症監護去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陸珵也是無奈,所謂造化弄人大概就是如此了。
監護室外,陳豔和顧軍已經呆了很久,儘管醫生和陸振雲都勸他們回去休息,他們也沒有離開一步。
因爲陸振雲的特別強調,醫院對顧非的傷情尤其重視,手術後又送進重症監護室,治療和用藥都是最好的,現在已經穩定下來,就看什麼時候醒過來了。
隔着病房玻璃,陸珵看着顧非的臉,久久不動。
“別太擔心了,手術很順利,很快就會醒了。”傑森拍拍陸珵的肩。
陸珵道:“肇事司機找到了沒有?”
傑森搖頭:“那個路段沒有監控,當時也沒有目擊者,不太好找。不過你放心,警方已經立案,一定會把人找出來。”
陸珵道:“這是蓄意的謀殺,目標應該是我。”
蔣翎道:“難道又是查理諾曼?膽子也太大了……”
這個時候陳豔走了過來,一雙眼睛都腫了,對陸珵道,“謝謝陸總這些日子對顧非的照顧,咱們顧非看來是沒有這個福氣,自打進了公司就沒太平過……”
顧軍皺眉:“你這說什麼呢?”
“你閉嘴。”陳豔抽抽鼻子,抹了把眼淚,“等他好了,就讓他辭職,咱們小戶人家沒什麼本事,幹不了大事,只求能平平安安的……”
陸珵沉默了一會,道:“對不起。”
顧軍道:“陸總別這麼說,車禍這種事誰說得準……”
“那是一般車禍嗎?”陳豔哭道,“要不是他擋在前面能受這麼重的傷?差點人都沒了……”
見陳豔又哭起來,顧軍只好哄着,把人帶到一邊。陸珵默然而立,久久不語。
蔣翎想說些安慰的話,傑森拉拉他,搖了搖頭。
顧非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醒來的,剛醒時迷迷糊糊的,醫生來幫他做了全面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後就讓他轉了普通的vip病房。
顧非發現自己已經換回來後,所有的痛苦難受都一溜煙得散了,開口就問陸珵在哪。
陳豔又氣又急又擔心,擡手又打不下去,罵道:“你就知道他!你是嫌命長了你幫人擋車,你不想想自己啊,那可是車撞,你是豬腦子麼你……”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兒子這不是醒了嗎?”顧軍把陳豔拉開,問顧非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顧非沒法動,只能哼哼,有氣無力道:“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爸,陸珵他沒事吧?”
“沒事,受了點輕傷……”
他沒說完,陳豔嚷起來:“你還問他,他是你爹麼你這麼想着他,你怎麼不想想自己……”
陳豔嗓門大聲音尖,聽得顧非腦瓜子疼,哎呦兩聲做痛苦狀,陳豔立馬不吭聲了,走到一邊抹眼淚。
他們都以爲是顧非不顧自己安危救了陸珵,其實那時候奮不顧身救自己的是陸珵,只是剛巧那時候他們換了回來,顧非就成了重傷的那個。
回想那時候陸珵用身體將自己護住的場景,顧非心裡就涌動着說不清的感覺。
一種陌生卻又無比清晰的感覺。
雖然結果是,他把自己害得更慘了。
“爸,你去叫陸珵過來……”顧非想見他,很想很想。
顧軍看看他,嘆了口氣:“他其實一直在外面……我去叫。”
陸珵就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等顧軍來叫了才進去。
看到病牀上滿臉憔悴“全副武裝”的顧非,陸珵心裡更是沉重。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看到彼此各自的樣子,雖然互用了對方的身體一段時間,這個時候還是生了些陌生感,好像這是第一次見面,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顧非看着臉色不好,眼神卻亮晶晶的,近距離看着陸珵的臉。這張臉上雖然還帶着些傷口,對帥氣卻沒有絲毫影響,比他之前自己看鏡子更加立體有型,顧非深刻明白爲什麼那些人都愛對着他花癡了。
“陸珵……”
“嗯?”
陸珵微微附身去聽他的話,顧非聽着他的聲音磁性得鑽進耳朵裡,癢癢的,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在心上拂了一下,把想說的話都給忘了。
這個時候寧慧走了進來,歉然對顧軍和陳豔打了招呼,讓陸珵回自己病房,別打擾顧非休息。
結果陸珵還真走了,顧非無語凝噎。
這之後陸珵都會來看顧非,只是顧軍或陳豔在時就不進來,只在門口看上幾眼。
顧非的傷好得很快,估計和他的心態有關,吃的又多,個把星期後就能起身下牀走上幾步了。
這次陸珵來的時候病房裡沒人,顧非看到他在病房外的身影就把顧軍打發出去買吃的了,兩人一躺一站看了一會,顧非道:“你撞傻了?怎麼不說話?”
陸珵道:“對不起。”
顧非不解:“你對不起我什麼了?”
陸珵:“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傷的這麼重。”
“是你開車撞的嗎?”顧非無語,“這個鍋咱不背啊,誰撞的找誰去,讓他把牢底坐穿!”他一時激動捶了下牀,扯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陸珵忙道:“哪裡疼,要不要叫醫生?”
“我哪兒都疼,叫醫生沒用。”顧非忍着疼,衝陸珵招手,陸珵走近了一步。
“你幹嘛,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顧非不滿,“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換回來就不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