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立時說明，而是找羅闌商量可不可以用樓上的房間。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店裡面的人漸漸多起來。羅闌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應下來。
“本大爺不去。”聽說我們要上樓，祁靖遠立刻反對，還刻意拿啃了一半的豬蹄揮了揮。
圓潤的老頭跟個米糰子一樣在他身後走來走去：“這位年輕人，你對老朽我究竟有何不滿？可是要加價？”他皺起白眉，屬於眼睛的兩條縫徹底淹沒在臉上的皺紋裡。
“加價好，再加個十兩二十兩的金子如何？”狐狸歪在矮几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這……繁家實在是拿不出來了。”老頭子猛然瞪大眼睛，苦着臉朝我“求救”。雖說是“瞪大”眼睛，不過是又看見兩條更大一些的縫隙而已。
他一着急，乾脆掀開帽子：“而且，再耽擱下去，老朽怕那些龍最終會喪命！”
“什麼？不早說！”大長老最後這句話無疑是一記驚雷，把狐狸從地席的蒲墊上“炸”起來。他撥開擋在過道上的繁小天，“不是要上樓說話嗎？趕緊的！”
一邊走，他還不忘把豬蹄放下，再扯過繁小天肩上的布巾擦手。
羅闌睜圓杏眼，繁小天一臉茫然的保持差點摔倒的動作撐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大長老瞧着祁靖遠剛纔坐的地方眨了眨他那雙不太明顯的眼睛。
最後，他們齊齊將目光朝我看來。
“我夫君是個急性子，呵呵呵呵。”我忍住想要衝上去揍人的衝動，勉強保持即將身爲人母的“嫺靜淡然”道：“我們也上去吧，這裡人多眼雜的不好。”
大長老進門的第一句話，就和他在絹帛上所寫的那個族長懷疑是繁家監守自盜的結論相反。
“劫走龍羣的，定是二長老、四長老這兩個分支中的一個。又或者，他們兩個分支都參與了。甚至連掌家不在這裡的三長老，也極有可能參與進來！他們巴不得繁家消失！”
不過，經他這一說。小娘我倒是覺着頗有幾分道理，此前羅闌曾說巫咸族族長是故意拿走羅家的權力和地位的。
現在羅家已垮，他們的矛頭必會對準和羅家交情篤厚的繁家。繁小冷也說過，白龍的死，和這些人脫不了干係。可惜，我所能想出來的有理之處並不如矛盾多。
祁靖遠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你的意思是，這幾個分支爲了壯大自己的力量，不惜和族長對着幹？”
我摸着鼻子，狐狸問出了我的心聲：“沒錯，這就是最大的不可能。大長老，眼下巫咸族和魯國即將聯手，你們族長再怎樣糊塗，也不會容忍有人毀掉龍羣。難不成其他分支的長老敢拂逆？”
“何況，那個大叔不是個糊塗人。他謀劃的東西，可是整個天下，取天下的第一步棋就是聯手魯國，第二步棋，是把豢龍氏變成自己手中的利劍。至於第三步……且看他和魯皇誰更狠了。”
祁靖遠轉身打開窗，立時有清風將幾瓣落英送進屋子。
這房間擺設簡單，有武器有書籍，不過沒有梳妝檯，應該是繁小天的房間。
米糰子似的老頭在房間裡晃來晃去：“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小天和小冷爲什麼肯定你們就會幫助繁家？”他急得直撓鬍鬚，只差用兩隻手撐起眼皮，露出兩隻火急火燎的眼珠子來。
我翹了翹眉，原來是那兩破孩子說可以委託我們的？
“我們不會幫任何一家，我們是豢龍氏。只會幫龍。不過，你既然給了酬金，又不違背護龍的條件，我們自然願意出手……但是，老人家，你好歹說個像樣的理由啊？”我內心一直在扶額。
不是我們多疑，在這種關鍵時候，跑去壞巫咸族族長大事的都是不長腦子的傻子。
“族長自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正因爲他和你們一樣篤信，所以纔給奸人迫害龍羣的機會。”老頭子猛地在房中央停下，但他依舊揹着雙手，圓潤得像個米糰子。
狐狸彷彿被窗外的風景迷住，沒有搭理這邊的意思。
“刀尖行走，還是損人不利己的作爲。有誰會去做？”我坐在書案上，要不是顧及大長老是個白鬍須老人家，我已經翹起一隻腳悠哉說話。
雖然和這幾個長老相處的機會都不多，但他們均各有城府。就算是那個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二長老，也不該會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不過，若是這城中某些被壓迫到不堪忍受的人想要挑起上層人之間的爭鬥，這就可信了。
“巫咸族的內鬥已經到了不可緩和的地步，羅家被奪權就是最有力的佐證。你們是豢龍氏，聽說豢龍氏一族都相處融洽，不能理解巫咸族內部的爭鬥也屬正常。”大長老長嘆口氣，將帽子拉上來遮住自己。
“我繁家手中雖沒了白龍，只有十八條普通的龍。但戰力卻不是他們手中的兇獸可以匹敵的。和魯國的合作將會直接擡升繁家的地位，有人不想看到這些，才故意設局打擊繁家。現在，整個繁家分支已被監視，寸步難行。”
他整理一下衣衫，作勢要走。
我翹了翹眉，這是……不需要我們出手了？
我還沒來得及嘆息眼前的金子就要飛走，大長老接着道：“老朽只要求你們找到龍羣，酬金定足數奉上。若是能找到是其他幾個分支從中作梗的證據，老朽我就算是全族砸鍋賣鐵，也給你們再加二十兩金子！”
“這纔像誠心合作的嘛。老頭，別忘記你的承諾。”祁靖遠忽然轉過身來，青絲隨風在身前飛舞。
“不會。告辭！”
“請留步！”我追上欲要開門的大長老，“既然龍羣不在繁家，我們就接下尋找的活。不過，無法承諾一定會找到。”誠然，這不是真的。
我和狐狸必須找到龍羣，帶走它們！
“所以，若是最後找不到、或者只找到屍體，繁家也得適當給點金銀作爲辛苦費。”祁靖遠大步流星過來，笑眯眯瞧着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