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晉江獨發

簡素真心覺得小孩是一種神奇的物種,明明是天天看着她的,可每天都覺得和前一天有很大的不同。

從無意識的笑,到會爲特定的事笑,漸漸地她開始認人了。尤其是爸爸,她半天看不到裴祈炎就會哇哇大哭,纏的裴祈炎一時半刻都捨不得放下孩子。

每每這時簡素都會不由得感嘆她和她女兒上輩子一定是情敵。自從有了她,她和裴祈炎的親暱時刻每每都會被打斷,剛開始兩人還會有些窘迫,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即使在最熱烈的時候被打斷,他們倆也能鎮定自若的下牀去給她餵奶了。

三個月大的時候,他們家木木會翻身了。簡素小心翼翼的託着她,看着她肥肥的小身子一滾一滾的,簡素就覺得格外的美好。裴祈炎最近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簡素知道他這是在爲他們的離開做準備,所以也沒多加干預。但是他們的女兒就不一樣了,見不到爸爸,每天都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沒辦法,簡素只能時不時的抱着孩子去找他。她抱着孩子坐上出租車,本來路程是不遠的,卻不想遇到了堵車。木木不喜歡出租車裡的味道,時間長了就嗚嗚的鬧開了。簡素焦急的同時,還得要細聲細氣的哄她。她看着前面排着長龍的車隊,心裡思忖着是不是該下車換條路走。

正想着,她突然覺得一團陰影撲面而來。簡素一驚,擡頭朝窗邊看去。窗邊站着的是裴祈炎的母親。她看着有些侷促,但眼裡還是夾雜着激動。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木木身上,就那麼站着,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那小小的孩子,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簡素在一剎那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關愛孫子的慈祥奶奶。可她始終難以忘懷她對她和裴祈炎所做的事。她將視線又轉移到孩子的身上,這時候車子開始啓動。司機也察覺到了外面的情況,詢問她要不要停車。簡素沒多做猶豫,讓他快點開車。

裴母被甩在身後,她也沒有追來,簡素偷偷朝後面瞄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看到裴母臉上閃過一絲淒涼。

這真是一點都不像她。以前的她,不管是什麼時候都端足了貴婦的架子,恨不得讓所有面對她的人都自慚形穢。而現在,不過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竟然讓她變得那麼徹底,老實說簡素並不是怎麼信任她。

到了裴祈炎公司,他正在做事,看到她們來了,他臉上立刻揚起舒心的笑容,走過來將她手上的孩子接過。

“累了吧。你該在家裡休息的,帶她已經夠累了。”

簡素無所顧忌的伸了個懶腰,說:“我也沒辦法啊!誰讓你這個爸爸當得太有魅力了,她哭着鬧着要見你啊!”

“哪有那麼誇張。”他輕笑着,將女兒摟在懷裡溫柔的哄,沒一會裴木木就被逗得眉開眼笑的。簡素知道他嘴上說誇張,可心底別提有多開心了。

氣氛正好,簡素猶豫了好一會纔將見到他母親的事告訴他。他聽後沒有多大的反應,恩了一聲,就將話題帶了過去。

“公司的事我大部分都處理好了,不出半年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半年啊,估計到時候咱們女兒該會爬了。”簡素對離開並沒有覺得任何不適。只要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到哪她都是開心的。

“是該會爬了。”裴祈炎摸摸女兒軟軟的頭髮,說道:“她現在翻身翻得怎麼樣,有進步嗎?”

“她別提多愛滾了,估計是因爲她長得像個小肉球吧。”簡素捏捏女兒肥嘟嘟的小臉。裴木木不知道是不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愛美意識,聽到自家媽媽說她是個小肉球,她竟然不開心的皺起眉,小手捂在眼睛上一副要哭的樣子。

“喲喲,還不開心了。像肉球有什麼不好的,看着多福相啊!”簡素逗着女兒,裴祈炎無奈的看了一眼越發沒節操的老婆,將女兒往懷裡帶了帶。正說着,他手機響了起來。

簡素很適宜的將木木抱了過去。離開爸爸溫暖寬厚的懷抱,裴木木不爽的嘟囔了幾聲,簡素怕她會吵到裴祈炎,抱着她朝外走了幾步。

雖然站的離他有些遠,但簡素還是看到他神情變得嚴峻了。她忐忑的等他打完電話,才走過去問他發生什麼事。

裴祈炎遲疑了半響,說:“她進醫院了。”

雖然他沒指名道姓的說是誰,但簡素還是立刻猜到了。她不安的擡頭看了,遲疑了幾秒後,說道:“該不會是因爲我讓車快走,所以刺激到她了?”

“不會。”他平靜的安慰她,雖然他母親暈倒讓他也吃了一驚。但他不希望簡素爲此感到難受。他知道盡管簡素恨她恨到骨子裡去了,可到底還是念及她是他的生母,她不會希望他母親會因她而受到什麼傷害。

“那要去看她嗎?”

裴祈炎思索了一會說:“我去就好了,裴晗現在情緒有些激動,我去看看她有沒有事。”

簡素點點頭:“有什麼事打電話通知我,我帶孩子先回去了。”

兩人告別後,裴祈炎開車子去了醫院。到了裴晗說的病房門口,正巧碰見她從裡面出來。

“怎麼樣了?”裴祈炎迎上去詢問。

裴晗的情緒仍舊很低落,見了裴祈炎,她神色依舊訕訕的,眼神中也帶上了逃避。

裴祈炎有些明白了,她將母親這次暈倒怪到了簡素身上。但他也看得出她正在極力忍耐自己這種負面情緒。

裴晗:“大哥最近到國外出差了,順便去探望爸爸的情況。他說他最近抽不開身,讓我好好照顧媽媽。”

“別太累了,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找我幫忙。”裴祈炎關懷的說着,但裴晗被母親剛纔的慘狀給迷了心智,以至於讓他覺得自己的哥哥正在敷衍她。

“媽媽也沒求你們原諒她,可你們爲什麼要那麼狠?她不過是想見見自己的孫女,爲什麼要對她那麼殘酷?”想起媽媽最近的溫柔,懺悔。裴晗只爲她覺得不平。司機說媽媽看到木木後,就一直站在車子外面看。可裡面的人一點機會都不給她,很決絕的就把車開走了。她年紀也大了,受不了刺激當場就暈了過去。難道,他們不氣死她就不甘心嗎?

“哥,我也沒想怪嫂子,更不想怪你。我只是覺得你們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也給彼此留點情面吧。”她不止一次表明一家團圓的希望。前幾次她說的還比較委婉,但這次她說的很直接,顯然的這次母親的暈倒讓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這個妹妹,對於裴祈炎來講是在裴家的唯一一束陽光。他並不想傷害她,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滿足她任何一個要求,只是有些事,他真的做不到。

“我會帶木木來看她的。”裴祈炎說。

裴晗頓了一頓,反問道“除此以外,還有呢?”

“我可以讓木木認她這個奶奶,每年定期可以帶她見她幾次。但是,素素不會認她這個婆婆,我也不會認她這個母親。”

從他恢復說話能力後,裴晗還沒聽到他那麼決絕冷酷的說完一長串話。她被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這個一直都很溫柔的哥哥,只覺得心裡一直以來的幻想破滅了許多。

“爲什麼,她雖然做錯了很多事,但她改了啊,也後悔了啊!”

裴祈炎搖搖頭:“我知道我這麼說讓你很難接受。對於你,她還算是個盡責的母親,所以你還能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可是,我從出生起就不在她身邊。回來後,看到的也只是她的冷漠和殘忍。我的底線,就是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老人來尊敬,但是,我一點都不想當她是我的媽媽。”

他的一頓搶白,讓兩人的氣氛變得無比尷尬。好在檢查的醫生過來跟他們交代病人的情況。當醫生說不能再讓她受刺激後,裴晗臉上的表情又凝重了幾分。

沉寂了幾分鐘後,裴晗再一次開口了:“就幾個月,在你們走前的幾個月能不能假裝原諒她?爸爸的病嚴重後,媽媽的精神支柱也塌了。她白天誦經,晚上要靠着藥物才能睡着。哥,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就幾個月,幾個月就好了。先騙騙她,讓她走出爸爸的陰影好不好?”

裴晗的樣子簡直要快哭出來了。裴祈炎嘆了口氣,聽到她那麼說,他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妹妹即使以前父母偏心大哥,她也依舊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可現在她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爲難,已經快被折磨的精神虛脫了。裴祈炎也不想讓她難受,想了一會後,他說:“給我點時間考慮,我明天會給你答覆的。”

“你不進去看看她嗎?”她不死心的反問。

裴祈炎看了眼病房,搖搖頭,說:“不了,她今天也累了,先讓她休息吧。”他捕捉到他說完這句話後,裴晗臉上閃過的失望。他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髮,說:“我會帶木木來看她的,你不要擔心,她會好起來的。”

儘管這依舊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但好歹他也算是軟化下來了。裴晗舒了口氣,說:“那等她出院了,你就帶木木過來吧,媽媽她會很高興的。”

“嗯。”他應了一聲,跟她告別後裴祈炎走出了醫院。外面陽光明媚,可那不舒服的感覺一直纏繞着他。即使他到了家,那種感覺依舊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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