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玲覺得自己渾身冰冷,她?裸?着全身仰躺在牀上,孩子的哭聲,劉行天的慌張,她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趙玉鳳披着一件棉襖外套,披頭散髮的就被求救的劉行天喊了過來。
夏天不抽筋了,也被葉伯煊扶着坐了起來,聽着門口的說話聲,就猜到這是隔壁又出事兒了。看着葉伯煊穿着大衣走了出去,她捂着心臟尋思緩緩,緩緩再出去看看。
正對着劉行天家的樓上是屈磊家,屈磊自從他娘走了,心情放鬆,別人家的熱鬧,他也有心思注意了。
晚上九點多鐘,屈磊穿着毛衣棉褲也探頭站在樓梯口往下瞅。琢磨了兩分鐘,上樓取了件棉襖,遞給了光着膀子穿着背心的劉行天。
馬大山大大咧咧的,根本沒注意劉行天的裝扮,而葉伯煊打開房門時略晚了一步,看見劉行天第一句話就是訓斥:
“回來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消假要帶隊,這怎麼又吵架?!”
葉伯煊說話帶着情緒,瞅瞅把他媳婦嚇的,那是孕婦,住這真是夠嗆,多虧沒到七八個月,雙胎本來就愛早產,被老劉家這麼折騰,好人也受不住啊!
趙玉鳳趕到廚房燒水,又抱着妞妞哄着,站在臥室門口,看着雙眼圓瞪看着棚頂沒動作的張曼玲嘆氣。
“拿被子蓋上點兒。我那熱水一會兒就得。擦洗擦洗。我也沒啥招……”
本就交情很一般,張曼玲這人平日裡還一副不搭理人的狀態,趙玉鳳又不知道詳情,她還不善言辭,兩口子之間的事兒咋勸。
走廊的幾個男人。都進了葉團長的家。
夏天緩了過來也穿好衣服邁步出了臥室,看見屈磊他們,大致的點了點頭。
葉伯煊抿脣,想說你去幹啥?可話到嘴邊兒,看了看又雙手抱頭捂着腦袋的劉行天,到底嚥下了要出口的話,和夏天對視了一眼。
怎一個慘字了得!這個年代。大姑娘小媳婦連澡堂子都不去。脖子那露的面積過大,彎腰時露出腰部的肉,那都臉紅脖子粗的害臊。
像張曼玲這種連臉面都不要了。任由下?體流血袒露在人前的,夏天除了在災區那個特定環境下看見過,這也算是開了眼界。
趙玉鳳對夏天使了個眼色:“得找醫生吧。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樓上葉小妹兒在不在?”
夏天搖了搖頭:“亭子回市區上班了。得三天後回來。再說她也不是婦科啊!”
進了臥室後,夏天忍着那股味道。拿棉被給張曼玲蓋上,問道:“是不是來月經了?提前來了?沒來就突然這樣。是不是懷孕……小產了……”
張曼玲側過了頭,看着夏天笑了,先是微笑,慢慢笑出了聲。變成了狂笑,笑的妞妞再次哇哇大哭,笑的夏天毛骨悚然。
這聲音在大晚上的。十分清晰。
劉行天穿着屈磊的棉襖幾步躥到了家門口,葉伯煊、馬大山和屈磊站在葉家門口沒敢靠近。點着煙抽菸,面無表情。
張曼玲狂吼道:“c你?媽,劉行天!這就是你最後一次qj我!你要是不和我離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敢不離,我先把妞妞掐死!自己再喝敵敵畏!”
站在門口想要不顧及尷尬衝進去看看情況的劉行天,已經擡起了腿要邁進家門了,聽見了這句,葉伯煊看着他又無力的放下。
走廊裡的幾個大男人都聽見了,怒罵詛咒甚至要掐死孩子,連同葉伯煊在內,以爲依照劉行天一貫壞脾氣、粗喇啦的性子,會回罵或者再次衝進去大打出手,然而劉行天通通沒有。
劉行天脣角微動,他說:“好,離婚吧!妞她娘,不賴你,我也有問題。”他給自己這一段婚姻下了結論,只是這結論、張曼玲註定聽不見。
劉行天回頭看向葉伯煊:“團長?”
葉伯煊直視劉行天那雙微紅的眼睛,很乾脆的答應道:
“好,我給你們遞交材料。”
關上自家房門,夏天說:“一段感情,傾盡所有的婚姻,要經歷過什麼,才能邁出那一步。”
葉伯煊把夏天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胸?前,回道:“婚姻需要常常自省啊!”
……
“老翟?你家屬什麼時候到?”
翟遠方彙報完工作正要打算出去,聞聽此話調侃道:
“怎麼着?小夏這個團長夫人的大旗扛不起來?不能不能!那可是軍報的金筆桿子!”
葉伯煊表情很嚴肅,說的話卻逗樂了翟遠方:“確實不成!她給扯的稀碎!嫂子來,我家請客。你抓緊寫信催催!”
想了想,葉伯煊又補充道:“過一個多月,她就得回京都待產了。今年我得休年假,年終總結我會提前寫好,儘量不給你扔包袱。”
翟遠方心話,你當咱們這個獨立團是那麼好獨立的呢,這可不是機關,休假正常,說不上什麼時候上面一個電話,全團指戰員就得出發。嘴上倒是答應的挺痛快:
“放心,你住院那陣,我不也行啦?”
葉伯煊回嘴道:“就你?看看你那報告吧。全被打了回來重新寫!”還沒有說完,電話響起,葉伯煊衝翟遠方擺擺手,看着翟政委出了辦公室,才接起電話:“你好,一四二團。”
打電話的人,出乎葉伯煊的意料:“哥?”
夏秋在龍江大學附近的郵局,唯二的兩次打電話還得花他兜裡的錢,一次是他妹妹結婚打電話聯絡,這是第二次。
不打不行,心裡七上八下的,沒個主意。可他更心疼花的錢,這回說話倒是痛快,不再想三句說一句的語速。
“伯煊啊,我碰到個難事兒。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你幫我出出主意,本來想問問小姑夫的,可他……”
葉伯煊靠在辦公椅上,截斷夏秋未說完的話:“你說,我聽聽看。”
夏秋握着電話,隔着電話線都擋不住他臉紅這個事實:
“那個啥,那個,我這不是要畢業了,尋思也積極點兒,交入黨申請書。敲門,敲半天,裡面可能沒聽着,我就……
我實在啊!第一下沒推開,使勁推了幾下,那裡面可能着急沒掛住鎖頭,看見我們校主任抱着我班女生……”
葉伯煊用食指蹭了蹭鼻子:“看見不該看的,給你穿小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