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奶奶本想讓大家都知道自己這個二嫂嫂打的旗號不小,其實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卻不想,敏行不搭理她,弄了自己個大沒趣。看看周圍,很多人在低低地笑,就覺得是在嘲笑自己,強笑着揚聲道:“我這個二嫂,可真是……”說着還搖了搖頭,以示自己的不贊同。
敏行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皺着眉頭半靠在榻上沉思。那邊李嬤嬤找了紅蘿問話。紅蘿氣憤地道:還不是莫家三奶奶,當面給姑娘沒臉。真沒見過那樣的人,一點規矩也不懂,還自作聰明。”
李嬤嬤一聽,很是着急,讓紅蘿把經過細細地學了一遍,細想了想,纔過來對敏行說道:“姑娘不必憂心,爲這樣的人不值。要嬤嬤說,來個這樣的人也好,比那面甜心苦的好多了。”
敏行道:“憂心什麼?沒什麼好憂心的。這麼個人,不值一提。不過,從她這表現上,可以看出莫家對這門親事似是不太滿意,或者是有人不滿意。咱們且不管那個,反正是住在京城,離得遠遠的,也礙不着什麼。”
李嬤嬤道:“姑娘說得對,反正是離得遠,輕易也見不到。”
莫三奶奶在宴席間又說了多少無知無禮的話不能計數,很多人在明着暗着看笑話的同時也都爲敏行掬了把同情之淚——這樣的人都能被放出來見人,往後的日子之低俗可見一斑。
半夜,敏行正熟睡間,被輕輕地搖醒了。一個黑影立在牀前,敏行低聲猜測道:“莫生塵?”
自然是莫生塵,白天發生的事已是傳到他的耳中,他很怕敏行憂心,更怕敏行從心裡更加抗拒這婚事,所以不顧世俗之禮深夜前來。莫生塵蹲下來,湊近敏行耳語道:“別憂心,她很快就會回臨湘了。咱們倆,只有咱們倆好好生活,你想怎樣,我都依你。”
敏行輕輕地“嗯”了一聲。
莫後塵等了一會兒,不見敏再說話,懇求道:“再跟我說句話吧,說一句也行,這麼多天聽不到你說話,我這心裡慌慌的。”
敏行很無奈,想了想道:“你快走吧,看給人發現了,就不好了。”
莫生塵高興地道:“好,我聽你的,這就走。”站起來猶豫了一下,突然俯下身來,用嘴脣觸了敏行一下,卻親在鼻子了。敏行忍不住,“哧”地笑出了聲。莫生塵也低低地笑了一聲,一縱身,穿窗而出。
再過幾天,莫生塵催着行了“納徵”禮,也就是下聘禮。聘禮有六十四擡,東西也實在,大部分是莫老三夫婦從臨湘帶來的,一小部分是莫生塵的私房。莫三奶奶本想着暗暗留下些,或者找着機會買些次品換下精品,卻沒能辦成。這會兒看着,好像割自己的肉一樣疼。
再過幾天,莫生塵又催着行“請期”禮,即嫁娶日期。有同袍取笑,全不放在心上。王世傑說要多留這個女兒些日子,好培養培養感情。莫生塵急得幾乎要跳起來,被王世傑狠狠
取笑了他一回。莫生塵厚着臉皮道:“岳父大人,一天不娶,小婿心中不安哪。”敏行可是個膽大的,要是跑了,自己可去哪裡找呢?
於是,將軍府整修着房子,元帥府買着打着傢俱,都現打是來不及了。別的,倒都還好說。
終於,忙亂了近兩個月後,到了擡嫁妝的日子六月十六。嫁妝可以說是湊出來的,除了那六十四擡聘禮,再就是添妝了。皇上的,皇后的,貴妃的,親朋的,好友的,然後,還有王訥執意拿過來的衡陽的桂林的豫章的杭州的小吃城鋪子契約,林林總總,竟也有了八十八擡之多。被穿着紅衣的扛夫們擡着,逶迤出好遠。
隔一天,六月十八日,是迎親的正日子。這一日三更剛過,敏行就被紅蘿輕輕推醒了,迷迷糊糊地進了淨房,脫了睡袍,進了浴桶,在紅蘿金橘的幫助下,洗了個仔仔細細的花瓣澡。裹了衣服出來,就有兩個全福喜婆接了手。
兩個喜婆將敏行按在妝臺前,手法熟練地用細線給敏行絞了臉,剛絞好,就有丫頭拿來了熱熱的煮雞蛋,一個喜婆三兩下剝了皮,遞給了另一個喜婆,那喜婆利落地將光潔的雞蛋按在敏行臉上,順着臉頰一圈圈滾動。熱呼呼的雞蛋壓過剛絞的有些微刺痛的臉頰,極是舒服,敏行閉了眼享受着。就這麼,直滾了六個雞蛋纔算停了,剝雞蛋的喜婆又拿了熱熱的毛巾給敏行捂了臉。
然後,拿了胭脂水粉就要給敏行上妝,敏行忙揮退了她們,叫紅蘿過來伺候。紅蘿輕手輕腳地給敏行上了淡淡的妝,又往脣上抹了些胭脂。敏行照照銅鏡,覺得模模糊糊的很好看。
再然後,就是穿嫁衣了。開始按規矩準備的嫁衣裡裡外外足有五層,敏行看了,給減成了三層。這六月的天氣,穿這麼多,還不得給熱暈了。
終於收拾好了,太陽也老高了,迎親的也到了。門口略攔了攔,迎親的隊伍就進了大門。敏行跪辭了義父義母,由大義兄王宇揹着送上了花轎。
敏行手裡拿個蘋果,感覺在轎裡顛了好長時候,纔到了將軍府。踢轎門,下花轎,邁馬鞍……然後一路被引進新房。在新房坐了不一時,敏行手裡的蘋果被拿掉,換了紅綢子代替,被莫生塵牽着進了禮堂。拜過堂,敏行又一路倒着把莫生塵牽回了新房。莫生塵拿喜杆挑了紅蓋頭,禮成。
莫生塵瞅着端坐的敏行怎麼也看不夠,臉上是抑不住的笑意。直到莫妙來請,纔想起得去前堂敬酒。
莫生塵前腳離開,莫三奶奶帶着幾個莫生塵同袍家的女眷後腳就進來了。一進門還沒看敏行一眼,就高聲大氣地叫笑道:“哎喲喲,人靠衣服馬靠鞍,說得再對不過,你看看,這紅嫁衣一穿,就跟仙女一樣了,你們說是不是?”
那幾人聽她說得不像,誰也不接茬。
敏行更不理她,這賢淑還是要裝一裝的,尤其是還守着外人。莫三奶奶見沒人理
自己,訕笑着開始另找話題,一眼看到了一旁立着的金橘,立即覺得又有話可說,於是高聲道:“我說二哥有福氣吧,你看這丫頭都這麼漂亮,往後還不是……”
金橘一聽惱了,急道:“三奶奶怎麼可以亂說話,奴婢是不做妾的,誰的妾也不做。三奶奶可不能亂說。”
“哎喲喂,還有這種丫頭,給臉不要臉啊。”莫三奶奶生氣了。
敏行見她如此,盯住她道:“弟妹,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做弟妹的怎麼好議論大伯房裡的事?這麼多人在呢,可不能給莫家丟臉,莫家可是百年世家,可丟不起這人。”
莫三奶奶的臉一下紅了,口中“我我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句子來。
那幾家女眷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這莫二奶奶夠厲害,也許能壓住這混不吝的莫三奶奶。
有家女眷情形不對,忙岔開了話題,說起當前京城流行的服飾來。幾個人正說着閒話,莫生塵被架了回來,女眷們趕緊告辭了。
兩個婆子從小廝手中接過莫生塵,扶到牀上躺下。莫生塵坐起來含糊地叫道:“還有什麼禮,快點快點。”
候在一旁的全福喜婆忙走上前來,端上一盤子孫餑餑,遞上喜筷。敏行雖然路上墊了些小點心,但是也餓了,接過來,夾起一個,小小地咬了一口,皺眉道:“生的?”
喜婆笑道:“新娘子說了,生......”
又端上酒杯,斟上酒,行“合巹”禮,即交杯酒。然後行“結髮”禮。終於,禮行完了,婆子丫頭都退下了。本來醉得歪歪斜斜的莫生塵一下精神了,滿臉堆着燦爛的笑,伸開雙臂抱了過來,將敏行緊緊地抱在懷裡,滿足地嘆了口氣。
敏行伏在莫生塵懷裡,吸了一鼻子他身上男性的氣息,也笑了,男人在有些時候是很有些小聰明的。
安安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莫生塵手上用勁,一下把敏行抱離了地,幾步走到牀邊,先把敏行放到牀上,自己也順勢覆了上去。敏行忙伸手推他,低聲道:“你先起來,我要沐浴,衣服都汗溼了。”
莫生塵低笑着道:“我伺候你。”說着就伸手來脫敏行的衣服,敏行低叫:“你也得去沐浴洗漱,渾身酒味。”
莫生塵無奈,只好慢騰騰地起來,各自進了淨室。淨室浴桶裡已備好熱水,敏行身上粘呼呼的,難受壞了,幾下扒掉衣服坐了進去。紅蘿進來幫着洗了發,又退了出去,敏行略泡了泡,就用備好的大幅棉布擦了,再換了短衣短褲回了房間,莫生塵已笑眯眯地躺在牀上等着了。
敏行雖是現代人,可畢竟是第一次,現在要直面這件事,心裡也不僅忐忑起來,站在牀前猶豫起來。莫生塵半直起身子,長臂一伸,敏行就到了他的身上,再一翻身,兩人上下掉了個。敏行閉了眼,僵着身子一動不敢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