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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氣總是詭譎多變的,上午還是豔陽高照,午飯過後就陰陽突變,下起暴雨來,而且越下越大,洶涌不息。烏雲滾滾,疊在天邊,像是世界末日降臨一樣。

張丘來找我:“許經理,上次你讓我聯繫的那個陸優聯繫上了。今天下午3點先見個面,關於我們公司他有些東西想問清楚。”

“那行,你倆見面談談吧。”

“這樣合適麼?人家怎麼說都是個投行的VP。”張丘有點爲難。

“沒事兒,你就和他覈實一下他的基本情況吧,問問他的期望薪水。有事情再給我電話。”

整個下午我都沒挪位子,就怕一個不小心出門碰上陸優,兩人相見無言,多見尷尬。這個世界可真小,有時候偏偏你不想見誰,反而到哪都能見到他。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丘向我彙報面談結果:“許經理,陸優說他有意向跳槽,你看下一步是不是安排他和投行的任總見個面?”

“好。這事你跟進一下吧。”

“對了,許經理,他今天說的那些經歷,你還要了解一下嗎?”

我轉頭看見窗外雨勢稍作收斂,“下次再說吧,今天天氣不好,你也早點回去。”語罷,趕緊收拾東西跑路。

地上的積水很深,漫至小腿肚。腳上這雙米色小羊皮魚嘴鞋是我很喜歡的一雙。權衡了一番,把鞋子脫下來,赤着腳提着鞋往前走。

這個點剛好是晚高峰,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見有空的出租車。我有點泄氣,打算回寫字樓下面的咖啡廳坐着。

聽見身後一聲喇叭,轉頭看見一輛金色的本田,車窗搖下來,露出陸優那張許久未曾清晰的臉,“搭車?”

我有點錯愕,幾秒鐘之後才找回思路,“呃……”

他看着我,重複了一遍:“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後面有人開始不耐煩地按喇叭,提醒他快點發動車子,不要擋道。

“不了,我打算去買杯咖啡,幾步路的事。”

他一臉平靜地說:“要不然先上來吧,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給你繞到咖啡店那邊,你再下來。”

……既然他這麼大方,我也犯不着委屈自己,舒了口氣,應邀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前面右轉進去,咖啡店就到了。”

他發動車子,行駛速度很慢,“你在這旁邊上班嗎?”

“不是,路過而已。”

距離確實不遠,對話進行了兩個回合之後,車停了。我道了聲“謝謝”,拉開車門要走。

“許深深”,似乎聽到他的聲音,身子一滯。

陸優遞過來一把傘:“拿去用吧。”

我接過來,走了兩步聽見車輪與地面磨擦的聲音,轉身看見他的車尾,朝路口行駛,漸行漸遠。

在咖啡店坐了近一個小時,外頭的雨越來越撒歡,沒有止住的跡象。看了看手邊的傘,淺藍色還鑲着一圈花邊,竹質的手柄,是把精緻的女傘。

閒來無事,我突然有點好奇:付安東現在的女朋友會是誰呢?不知道他在我之後換了幾手。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喂,您好。”

“許深深是嗎?”是個女聲,聽上去有點熟悉。

“我是,你是?”

“許—深—深!我是張曉妍啊,你回國怎麼都不說一聲啊?要不是今天碰上付安東,我壓根不知道這回事,太沒有良心了吧,簡直讓人髮指。”

這個張曉妍,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初中同桌張某某,給付安東示愛遭到拒絕的姑娘。我倆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同學,算是我曾經的那幫酒肉朋友裡唯一還算有點聯繫的人。因爲她大學在倫敦讀的,所以剛去倫敦的時候,張曉妍很義氣地替我打點了租房等事宜。

“曉妍,我也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通知你。”

“真虛僞。我還不知道你,你壓根就沒想到我是吧?重色輕友啊許深深,就付安東一個人知道這事吧?”

“我這段時間剛安定下來,真的是一點空閒都沒有。你現在怎麼樣?在B市嗎?”

張曉妍笑了兩聲:“在啊,要不然週末我們一塊聚聚吧。老同學啊,我特別想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

“嗯,好啊。”

掛電話前,張曉妍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叫住我:“對了,深深,你結婚了嗎?”

“……沒有,你呢?”

“去年結了。我記得你剛去倫敦的時候有男朋友,後來是不是……”,她停頓了一下,再道:“算了,電話裡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我們週末見面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