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一

春分——清明——穀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她給的溫暖橫穿整個春末夏初的天穹。直至今昔,每頜首回憶,總有淡淡暖傷般和熙

------—題記

南方的冬,一直在初瑞的印象中是溫暖.可爲什麼?爲什麼偏偏在這個冬天,煙雨綿綿.離開西夕,正逢十年難遇的寒雨時節.

整個天空的陰霾,映在女生的眸子裡,一樣的憂傷.

路子那端坐在窗邊,沒有焦距的瞳孔,倒映着灰色的天空.一臉淡然.來到這所新校,她完全褪去喜怒哀樂,有的,也只是那副寧靜般的的玻璃面具.那些驕橫跋扈,都被下意識埋在回憶裡,流逝.

有人說,仰面45度角看天空,會有莫名的傷感.原來,是真的,她把視線投在他們所在的方向遠眺.

明明隔着很近,卻又恍若天邊.閉上眼,任回憶伴隨苦澀涌來.

真的是,很想,很想……

“在想什麼啊?”女生調皮的語調終於讓路子那捨棄了雲遊的思緒.

略一回頭,便看到了一張明晃晃的笑臉.

“你回來了,瀟湘.”

被喚作瀟湘的女生聽到她淡淡的語調,像是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什麼嘛!路子那你總是不合羣!每天就一個人枯燥地坐在教室裡!”

“不是已經有人陪你了嗎?”路子那輕輕笑道.

“有多少個啊?!拜託!班上一共才十幾個女生耶~~~~一幫臭男生!”瀟湘不滿地搖搖路子那: “你以前的學校班級裡一定不止這麼少女生吧?”

“恩…..”路子那暗暗思付”的確有30個……”

“就是咯!”瀟湘一臉”我就說嘛”的表情.

“是是是……快上課了,坐好吧.”路子那輕笑着安撫激動得忘了時間的瀟湘.

瀟湘鬱悶地跌坐在路子那隔壁的凳子上.細細端詳自家同桌安靜看書的側面.

瀟湘一直好奇地看着身邊這個安靜看書的女生,終於忍不住開口:“子那…..”

“恩?”路子那微揚了頭.

“恩……我是想問,爲什麼你總是那麼安靜啊?也不喜歡說話……”

低下眼瞼,路子那像是在回憶過往,清秀的面容勾掠起一抹寧靜的笑.

“因爲曾經的我,總是任性地吵鬧,變化無常的自己傷害了很多身邊的人…….”

“誒????好深奧哦~~~~不過…..”瀟湘調皮一笑,”我也好想看看喜怒哀樂的子那哦!”

路子那的脣邊勾掠起貌似憂傷的弧度-------

“那樣的我,你不會喜歡的………”

那是一切都還未發生的冬。

當逆回到初遇時,一切都還在沉寂中,等待着精彩的序幕。而劇中的路子那姍姍來遲。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人。偶爾碰到以前熟悉的人,卻始終碰不到自己喜歡的人。

“你是路子那嗎?”我真的那麼出名嗎?!再一次自問自答了一次,聽這句話真的不知重複聽了多少遍了。路子那僵硬地緩緩轉過身,依舊乖巧地一笑:“你好,我是。”

“我姓康,以後會是你的班主任。”擡頭一看,面前的人戴着紫框眼鏡,一身便衣配運動鞋。低低地隨意把頭髮紮起馬尾辮。三十歲……左右吧。“可以請你把這個本子給陳筱熙嗎?康老師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恩。”不想糾纏什麼,路子那拿起本子轉身走人。曉熙?小熙!管他的。

“陳小熙……是同班的吧?”初瑞好奇地甩甩本子,恩….看來裡面並沒有什麼“玄機”呢。

一根纖指戳了戳路子那的脊背。

路子那愣愣地轉身,鬱悶着…爲什麼這班的人都那麼喜歡站在人的背後啊……“你是陳~筱~熙~嗎?”

“對啊,我是,幹嘛?”女生有着撲閃的眼睛,小麥色的健康膚色,粗粗的烏黑長髮拉直到腰間。

“這是康老師要我交給你的本子。”路子那遞出本子。突然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文靜又活潑的女生很有好感。

“恩,謝謝。呃…..那個….”

路子那邁不開步子,傻傻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是新生吧。我是想問你叫……”

“子那,路子那。”

筱熙愣愣地擡起頭,看着她好看到眼裡都要滲出笑意的眸子。

“我….以後是你的前桌了哦~~”

“誒```?``”在對方甜美的笑容中,筱熙終於找着北了.她?路子那以後是我的前桌?她在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地理位置後,發現…“好象真的是這樣呢……”

“小熙,多多指教吧”就在筱熙發呆時候,路子那突然冒出一句。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而筱熙當時已經分不清她叫她是小熙,還是筱熙了。或許對她來說,只要是她叫的,什麼都好。真的,什麼都好。

Never judge a book by its cover.

有人對她這樣說過: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得話,就必須先學會僞裝。所以懂事的她,很懂事地聽了,並付之行動了——披上一張叫溫和的皮。

初次見到筱熙時,路子那那張小羊羔的皮,騙倒了一片少男少女,當然筱熙也不能例外。

路子那嬌小如SD娃娃的五官,人形玩偶的身高,甜糯的童音配上甜膩的笑靨,得天獨厚的優勢,衆人被蒙,實在情有可原。

“同學們,老師問你們,你們還記得你們的童年嗎?”講臺上的康老師滿意地看着教室裡興奮地熱火朝天的討論。

唯一的不和諧便是那一個嬌小的人影。面無表情地仰着下巴,目光潰散。蒼白的臉龐與周圍格格不入。

用手指小心地戳戳前桌的背脊,筱熙用擔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詢問:“路子那,你不舒服嗎?”

那時的陳筱熙對於路子那來說只是停留在一個看得上眼的同學兼後桌的關係,並不值得她迴應,所以她只是沉默着。

“路子那,請你說一下,你的童年。”講臺上的老師發現了她們的小動作。

回過頭,微傾身子,再緩慢地站起。路子那的動作散漫從容,有點像破舊的老電影,逐格播放。當特製的椅子被拖動得和水泥板拉扯出一聲,長而刺耳的啼鳴時,路子那已直起了背脊。

像極了無助的困獸,倔強地維護自己最後的驕傲。

“童年的話……”不似從前的清脆,她的聲音喑啞如鼻塞:“我沒喲。”喧鬧的教室一下子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看她。

老師想要說出一些教育的話,但對着她的表情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張張嘴,就又把聲音吞了進去。

“老師!”精神的女聲打破此刻尷尬的沉默,“路子那今天不舒服呢!”

“這樣啊……”老師不着痕跡地推推眼鏡框,“路子那先坐下,那,許夏沫你說。”

教室角落裡的一位站了起來,疑惑地掃了路子那一眼,便答了:“只記得奶的味道了……”後面的話是聽不清了,因爲班上的人早已笑翻了頂。

沒有再注意路子那是什麼時候坐下的了,她也不在乎。一坐下,她立刻扭過頭去,被她突然動作嚇一跳的筱熙張大了嘴,接着就“嘿嘿”地傻笑起來:“呵呵,不用謝啊…..”

白癡!路子那忍住嘴角的抽搐,繼續用“冷凍光線”冰凍陳筱熙。後者則笑得像肌肉痠痛。

“那個…….路子那,我只是看你好像不喜歡提起你小時候的事……”筱熙偷偷地擡頭瞟她一眼,儼然是個做錯事的小孩。

垂下眼瞼,路子那的表情在光線下顯得晦暗不明。她該說什麼呢?“謝謝你那麼關心我?”還是“少瞎扯了!”什麼都好,她明明不應該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路子那不知怎麼形容她現在的感覺,有點被看穿的心虛,有點惱怒,但更多的,是溫和的潮溼感。滿滿的,堵得她胸口漲漲的,連喉嚨都乾澀了。

不由得看了一眼眼前傻笑的女孩。女生有着撲閃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路過她生命的有很多人,但有幾個能像她那樣,用陳筱熙獨有的笨拙的,真誠而又直率的方式關注着她。

很好,陳筱熙用她最白癡的方式感動了路子那。

“筱熙…..”

被突然地呼喚驚到的筱熙猛地擡頭,又不得不用手背去擋一下刺眼的陽光,從手縫裡去看倚在椅背上的少女。少女逆着光,於是滑落到窗臺的陽光將她的輪廓打磨得模糊不清。筱熙微微地瞪大了眼,她看見了路子那在光影中,本就白皙的膚色變的越發的透明,嘴角啜着一絲笑意,被揉碎了的碎金落入了她漆黑的眸,彷彿在熠熠生輝。

“筱熙吶……謝謝你啊。”路子那輕聲地喃道。

愣了一會兒,等到筱熙終於回神,她仍是傻墩地回以笑靨:“都說不用咯,我們是朋友嘛!”

夕陽正好,和諧的背景下最好是交情的日子。那時,是初秋,可是兩個她的笑粲然若春。春與秋,似乎沒有分別。恩——或許那是錯落的陽光,爲了她們初遇的日子見證。

“小羊,做我朋友吧。”路子那依舊用她漆黑如子夜的眼眸望着筱熙的眼睛。兩兩對視時,筱熙失魂得彷彿被吸入一個名叫“路子那”的漩渦裡去了。

“我是說……最好..的..朋友…”

“……好。”筱熙晃悠着點了點頭。

“謝謝……”

“啊?什麼是‘小羊’?”筱熙後知後覺地提問道。

已經轉身的路子那身形不動,只是回首狡黠一笑:“當然是因爲像才叫的吖!”

那時,是初秋,特別的秋天。因爲那天,分明春光燦爛。還真是個很適合“一見鍾情”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