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柳風師叔突然變成這幅模樣,張玄忙問:“師叔你怎麼樣了。”
張玄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要將師叔扶起來,手剛伸出,就迅速縮了回來。張玄目光一縮,倒吸一口冷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只見柳風的背後,一個個乒乓球大小的凸起,不停的移動,起伏,翻涌,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後背上鑽來鑽去。
柳風雖然是魂體,但是這一刻竟然像是普通人一樣,後背開始滲出許許多多的鮮血,他的表情也越發的猙獰,痛苦讓他表情更加扭曲,他咬着牙,道:“我.....我沒事。”
張玄哪裡還信他這句話,一把抓住他的斗篷,扯了下來。
柳風斗篷之下根本就沒有別的衣物,鮮血淋漓的後背就這樣出現在張玄眼中。但是這背上最吸引張玄目光的可不是鮮血,而是兩種恐怖的生物。
其中一種生物,兩指大小,通體暗紅,這紅色與人血沒什麼區別,也不知道是人血染上去還是它本來就是如此邪異的紅色。
這生物生了一副蝗蟲的模樣,但是張玄的陰蝗比起它那可真是算的上可愛了。
這血色的蝗蟲生得是兇惡如鬼,後背、後腿、乃至每一個腳爪都生着細微而尖銳的骨刺,他的一對複眼凌厲非常,滿是兇光和嗜血,最可怕的還是它那口器。
鋒利的大顎如同刀片,分成三瓣合攏一起。這大顎一下,又是一層尖銳的鋸齒,一層套着一層,就像是一圈圈鋒利的絞刀。這血色蝗蟲一口咬下去,哪裡還是什麼皮開肉綻,分明就一口絞成肉沫。
這血色蝗蟲的恐怖可不只是它的口器,而是它進攻方式。它是一口接着一口咬下去,然後鑽進肉裡,滿身骨刺,劃拉着你的筋肉。它是一步一步咬穿你的血肉,從另一側出來。
柳風的後背被這百數十的血色蝗蟲鑽的是千瘡百孔,鮮血直流。穿心剜肉的痛苦,不外如是。
這一動便有一靜,另一種附在他背上的東西,可是安靜了許多。但是它越安靜,瞧張玄是心裡發毛。
這東西通體烏黑,不帶一絲光澤,長得和一般的水蛭差不多,但是個頭好像手掌那麼大。
他靜靜附在柳風脊樑骨的位置,從頸部到腰椎不下五六隻。這東西看着安靜,但是卻是陰損毒辣極了。一根繡花針大小,手指長的黑褐色口器,刺透了脊背,穿透脊骨扎進骨髓中。
黑色水蛭一起一伏,身子一漲一縮,分明是在大口的吸人骨髓。
若是個活人也就罷了,受了些罪,不消一會兒就死了。但偏偏柳風是個鬼魂,這倒好,受這樣的折磨,往往復復永無止境。
張玄見這怪蟲一時間是想不起它們是什麼東西,但見師叔受苦,手中就出現一道火符想要驅散這怪蟲。
想想到這血色的蝗蟲竟然是不閃不避,正面捱了這火符一下,毫髮無傷。
張玄心中驚疑,這到底事什麼蟲子,竟然是尋常火焰都不怕?
但是也不遲疑,掌上運起雷光抓去,這下子血色蝗蟲有了動靜,一抓之下,“砰”的一聲,化爲了血霧。
還沒等張玄高興,旋即有聚合成一隻與方纔一模一樣的血色蝗蟲,竟然是毫髮無傷。
張玄靈光一閃,想起了先前問師叔的話,終於是想起了這東西是個什麼。
“網棘蝗鑽小地獄!”
這小地獄自然是折磨那些犯了錯誤的人。入此地獄,棘網纏身,有蝗蟲食其血,啖其肉,有蛭吸食腦髓,循環往復不得超生。
柳風師叔那裡是沒有受到懲罰,這分明懲罰加身,只是不受拘束罷了。
張玄也終於明瞭,也爲什麼這血色蝗蟲毫髮無傷,原來是棘網蝗鑽小地獄裡的噬血蝗和吸髓蛭,這正在執刑,有陰間的法則護着誰能傷它?
想要取下這噬血蝗和吸髓蛭,就等於要免了柳風的刑罰,這方法有三。其一是刑期屆滿,自然消除;其二是用功德換取,一定量功德取下一定數量的刑蟲;其三就是實力強大足以無視法則。
張玄哪裡還有其他辦法,見師叔受苦,想也不想,就要用功德給他取蟲減刑。
他剛想這麼多,那忍着劇痛的柳風發現了,喝道:“阿玄,你別動!”
他忍着痛,咬着牙蹦出幾句話來:“這……這是我活該……你別多事。若是……你取下一隻……我便自行去那棘網蝗鑽小地獄待着。”
他說得斷斷續續,但是其中堅決讓人動容。張玄這手是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好半晌嘆了口氣。把手貼在柳風背後,給他輸送靈力,讓他好受些。
饒是如此,半個時辰下來,柳風早已經是癱倒在地,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在張玄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他將黑袍披在身上,臉色有點難看,對張玄勉強笑了笑:“倒是讓你看笑話了。”
他受了刑罰不假,但是玄青老道走了個後門,沒讓他在地獄受刑,而是這般刑罰加身,行走於世。
這刑罰一日三次,柳風都是算準了時間在安全的地方受刑。沒想到這次遇上張玄多聊了幾句,夢玉又出來拖了不少時間,這纔在張玄面前受了刑。
他也不等張玄問話,便道:“跟我來吧。”
張玄沒有說話,跟了上去。
陰間很廣,卻沒有陽光,天空灰濛濛一片,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黃沙路,零零星星的枯草在陣陣陰風中搖曳。
陰間的廣闊大體比人間要大個幾倍,但是建築物卻是少了很多,也只有幾座陰城和陰司纔有。大部分都是這灰濛濛的荒涼戈壁。
張玄隨着柳風行了很久,來到某一個衙門內。入了殿,就看見堂上坐着一個笑眯眯的白鬚老者。
張玄見他帶着官帽,手旁還有一隻大筆,料定他是判官,便道:“見過判官大人,不知大人尋我來有何事?”
張玄說的恭敬,他見這判官氣勢如淵,看不透他修爲,心中猜測這是哪一位判官。
那老者笑道:“你這小子前日裡敲了趙帆謝良兩兄弟不少好東西,現在到了我這怎麼就這麼恭敬了?”
張玄聽他提起這事,但是語氣中多是調侃意味。他又看了一眼柳風,見他神色如常,給自己遞迴一個放心的眼神,便知道這前輩對自己沒有惡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茅山的人。
於是張玄問到:“不知前輩是?”
老者道:“行了莫要打眼色了,若是論輩分你該叫我師祖,至於是哪一代師祖,我也不記得了。說起來,上次那個叫林鳳嬌的弟子還和我求了一個令牌,似乎是交給你了吧。”
張玄這纔想起,原來當初那塊令牌是這裡來的。
他對張玄說完話,又轉頭對柳風道:“這次算你還有點骨氣,要是讓晚輩虧損功德幫你減刑,我扒了你皮。”
柳風只得報以苦笑,道:“自己的錯,自己受罰,弟子不敢。”
張玄行了一個茅山弟子對長輩的禮節,然後道:“不知師祖尋我來有何事?”
老者一聽,笑眯眯道:“你這麼勤的賺功德,難道沒些想法?”
張玄目光一動,道:“難道是……”
玄青道:“幹不幹?”
張玄點頭道:“多謝師祖。”
張玄賺取功德,就是爲了提升修爲,功德高的人修煉起來就會更加順暢。
而且功德高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容易在下面謀陰職,一來是有個陰職加身,對修煉有利二是有個固定的功德來源,大概就和工資一樣。只不過受了陰職,就要定時履行職責。
九叔能超出幾個師弟一大截,除了天賦,這有印鈔大班的陰職加身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玄青見張玄答應,臉色一肅,官威自生道:“茅山有修,張玄,年二十,好行善,度亡魂,功德一萬零三百二十一,請爲陽間陰差。”
他一邊朗聲唸到,一邊大筆書寫下來,成了文書,然後目光落在案臺的印璽上。
判官有權提名鬼差,但是認命與否,要看這印璽會不會自己蓋上去。可不是隨便提一個人就可以的。
就像柳風,其實也不過是半個鬼差,還沒有陰職,行鬼差事而已。
那印璽搖搖晃晃,然後飛了起來,蓋在了文書上,金光大放,留下一個金邊符咒,這文書成了。
玄青拿起這文書,拋向張玄,文書在空中變了型,化作一個黑色令牌,正面上書張玄二字,背紋一個差字。
張玄接過令牌,道:“多謝祖師。”
那玄青又道:“你這巫蠱一脈的小猴子,想必也用不慣那喪魂棒和拘魂索。我便給你另一樣東西做武器。”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張玄正苦惱與陰蝗羣實力不足,現在倒是有了這噬血蝗送上門來,連忙謝道:“多謝祖師的幫助,還望祖師告知名號,讓弟子回去,定給祖師每日三柱高香,好生供奉。”
玄青暗笑,還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皮猴子,有了好處就知道問我名號了。便道:“老道名玄青,記住了小猴子,回去少了一柱高香,當心你的皮。”
末了又道:“多燒點好的,前日那沈有才可說你幫他不少,想來你也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