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進入初夏了,天氣有點悶熱。
蘇青青哄了鵬鵬睡着後,自己也跟着睡了。
只是,也許是天氣的問題,她總覺得心神不定,輾轉反側,就是睡不着。
朦朦朧朧時,突然一聲響雷,啪嗤的一下,彷彿大地都被震裂了,把蘇青青從夢中驚醒過來。
跟着,一陣狂風大作,夾雜着密集的雨點,全砸在窗戶上,砰砰的敲擊聲,吵得人心慌膽顫。
蘇青青趕緊爬起來,去陽臺收衣服,關好窗戶。
才稍微鬆口氣,門外又傳來急促的拍門聲!
三更半夜,誰找她?!
她略一遲疑,門外的拍門聲更急更響,彷彿帶着極大的怒氣。
蘇青青湊到門上的貓眼朝外面看了看,原來來的是程汎。
這個時候,他來幹什麼?
難道,他睡不着,又想要她下火?
想到這裡,蘇青青馬上升起一股怒火,拉開房門,冷聲說:“我不是小姐,你有生理需要麻煩你找……”
話還沒說完,程汎已經閃電般掐住她的脖子,她呼吸一滯,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
因爲程汎的力道很大,這麼一掐,她整個人被掐得一直往後退,直到背部抵着牆!
蘇青青驟然被掐,呼吸不順,一張臉已經漲紅,驚恐的瞳孔中,程汎那張要吃人的臉完全遮住她的視線!
只見他鐵青的臉上沾點水珠,額上也搭了幾絲溼發,但是,他那雙幽深的眼睛裡卻充滿了血絲,射出的是駭人的陰鷙的光芒,加上粗重的呼吸,使得他整個人散發着凌厲憤怒,強硬冰冷,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獸!
蘇青青從來沒看過他如此暴怒!
一時間被嚇得心膽俱裂!
“幹嘛……幹嘛……”
她被掐得快要窒息了,勉強吐出幾個字,雙手無力地拍着他憤怒的大手。
程汎目光一擰,那道寒光簡直就如把匕首,穿透她的身體。
眼光,完全沒有半分憐惜,也沒有白天時的柔情,完全就當她是殺父仇人一樣,充滿了仇恨!
終於,在她快要暈倒過去時,他的手一鬆,蘇青青重新獲得新鮮空氣,整個人軟靠在牆上,不停地咳嗽。
她的淚水同時也流下來!
程汎,你對我就這麼殘忍無情?
在你下手掐我時,有沒有一點點的憐惜!
“你發什麼神經,一來就掐我!”
咳嗽幾下後,蘇青青憤怒地嘶喊。
“我問你,你傍晚是不是去了我家,見了我媽?”
程汎臉色鐵冰,說話的話冷梆梆的,不像是問話,更像是審犯!
“不錯,我確實去你家,見過你媽。”
一絲痛苦掠過眼眸,程汎握了握拳頭,繼續沉聲問:“爲什麼去我家找我媽?”
蘇青青看見他反常暴戾的舉動,心知不妙了,當中一定發生什麼事情,才招致程汎行爲失控。
她定一定神,說:“你媽沒有跟我打一聲招呼就把我兒子接走,帶去海洋館看海洋生物。我去你家,不過是接過我兒子……”
“之後,你們發生過吵架?”
程汎陰冷的眼神帶着步步進迫,身上凌然氣勢又在出現,像是一頭兇狠的野獸,緩緩接近。
蘇青青感覺到危險氣息,她強作鎮定,說:“沒有!”
“真的沒有?”
程汎眼裡閃動着懷疑。
“我只是跟她說,以後沒經我同意不要隨便帶走鵬鵬。”
“……”
程汎審視的目光在蘇青青臉上掃來掃去,彷彿在檢測着她說話的真僞。
蘇青青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阿姨,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程汎臉色立刻暗沉下去,痛苦顯然而見。
“我媽……在家暈倒,她腦溢血……經過醫生搶救後,性命是救回來了,但是已經變成植物人!”
啊?!
蘇青青驚呆着眼睛圓睜,腦裡亂做一團,喃喃地說:“不可能,我傍晚見她時還很精神,怎麼一眨眼就暈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
程汎狠戾的怒火又升騰起來,隔得那麼近,蘇青青已經感受到那股炙熱!
“你懷疑是我跟你媽吵架,導致她腦溢血?”
那一刻,蘇青青心裡悲涼得無以復加。
“我問過家裡的保姆,她說你傍晚來過我家,跟我媽吵了起來。在你走後,我媽突然就暈倒……你難道不知道我媽有高血壓,不能被氣的嗎?”
程汎低聲怒吼着,痛心和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他眼裡迸出絕望。
蘇青青是他所愛之人,關錦繡是他親生母親。
兩人發生衝突,導致母親從此成爲植物人,你讓他如何不失控暴怒?
“我只是說話的語氣重了一點,但我真的沒有跟她吵架……你要相信我,我沒有惡意,我不知道她會暈倒……”
蘇青青哭了起來,她怎麼知道事情會發生驚天大變!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就這麼幾句語氣稍微重一點的話語,就令關錦繡氣得暈倒,導致腦溢血?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關錦繡已經躺在病牀上,成爲一個除了呼吸之外,沒有任何動作的植物人!
她從此以後就揹着沉重的枷鎖,一輩子內疚不安!
“對不起,對不起,因爲我兒子不見了……我急,後來知道她帶走的,我去你家裡找她,我只不過說話語氣重一點點,我不知道她那麼脆弱,我不知道她會暈倒……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蘇青青悔恨得不得了,除了哭之外,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她內心的悔恨和愧疚!
也在這一刻,蘇青青原諒了剛纔程汎那殺人般的舉動。
換做任何一個人,知道母親是被自己氣暈最後變成植物人的,誰都會衝動暴怒。
看着蘇青青哭成淚人一樣,沒有平時那股傲然倔強,變得楚楚可憐。
程汎心裡就如鈍刀割鋸一樣,連呼吸都是痛!
他今晚在公司開會研討新項目的事情,忽然接到保姆劉姨的電話,說母親暈倒在地,已經叫了救護車送去醫院。
他以爲是母親的血壓又升高了,導致暈倒。
便急忙中斷會議,趕去醫院。
去到之後,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母親已經在ICU搶救着。
一問劉姨,才知道蘇青青曾經來過,因爲孩子的事情跟母親吵了幾句。
估計是因爲這個原因,一口怨氣堵在胸口,最後導致暈倒在地。
高血壓暈倒,如果搶救不及時,分分就是血管爆裂,輕者中風癱瘓,重者死亡!
經過五個小時的手術搶救,關錦繡的性命保住了,但卻喪失語言和行動能力,成爲終生躺在病牀上的植物人!
那一刻的程汎,面如死灰,呆若木雞!
隨即拳頭緊拽,怒氣衝衝地殺上蘇青青家裡。
他多希望蘇青青說母親暈倒跟她無關。
可是,蘇青青的哀求和哭泣,印證了劉姨的說法!
“蘇青青,你該死!”
程汎的臉色瞬間變得寒冷如冰,他咬牙切齒,揚起右手,就要朝她臉上扇去……
蘇青青沒有反抗,認罪地閉上雙眼,等待着他的巴掌……
如果這一巴掌能讓他解恨,她願意承受。
這本來是罪孽深重的她該承受的。
靠着牆的蘇青青雙目緊閉,臉上還有淚水的痕跡。
脖子上,還殘留着他剛纔狠掐的幾道印痕。
程汎的右手在半空停頓,心口抽痛。
眸裡流露出一絲憐惜,轉瞬即逝。
痛苦和恨意還在在胸膛咆哮着,但是,看見她白淨的面孔,悲壯的神色,往昔記憶以及昨日恩愛片段掠過腦海,他下不了手!
沒有等到想象中的一巴掌,以及疼痛的感覺,蘇青青緩緩地睜開眼。
看到的是一張憎恨猙獰的面孔,痛苦掙扎的眼神,以及停在半空的手。
他終究是不捨得打她。
“打你,只會髒了我的手。”程汎讀懂了她的眼神,恨恨地說:“我從來不打女人!”
“但是,蘇青青,我憎你。”
那一字一頓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地刺進了蘇青青的胸膛。
蘇青青臉色越發的蒼白,若不是背後有牆依靠着,只怕她依舊軟癱在地。
程汎一甩手就踢門離開。
劇烈的關門聲,在寂靜的夜裡特別的響亮。
而雨卻在這個時候停了。
風也停止了。
全世界又恢復了安靜。
好像剛纔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不曾發生過一樣!
蘇青青痛苦地又再閉上眼睛,淚水潸然雨下。
關錦繡成了植物人,她和他,從此就成爲了仇人!
一剎間,蘇青青有撕裂的疼痛,無法呼吸……
“蘇青青,你來幹什麼?”
蘇青青正在VIP病房裡替關錦繡按摩、翻身時,身體突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她一側頭,便看見了戚敏君怒氣衝衝地向她走來。
“我,我在照顧阿姨……”
蘇青青心有愧疚,所以特意抽時間來醫院照顧關錦繡,以減輕內心的負罪感。
哪知道竟然碰見戚敏君,以及她身後的程汎!
程汎陰着一張俊臉,冰涼的目光掠過她臉龐,不作停留。
“誰要你照顧?你嫌害得我婆婆害得不夠,還想來對她下毒手嗎?”
戚敏君聲音又尖又響,咄咄逼人的氣勢,使蘇青青膽氣一怯,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