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撲到車頭,整個身體壓在車門上,幾乎要哭出來了:“程汎,我兒子不見了,你認識那麼多人,我求你幫幫我,我只有一個兒子,我求求你,現在只有你才能幫到我……”
蘇青青說話急促,聲音又快,普通話又不準,程汎坐在車內,聽得不清楚,他輕哼一聲,說:“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憑什麼我要幫你?放手!”
他打掉蘇青青放在車窗上的手,緩緩地踩着油門,轟隆隆的一陣響聲,汽車已經處於啓動狀態!
“不是程汎,鵬鵬他是,他是……”
在要說出鵬鵬是他兒子時,蘇青青閃過一絲猶豫,說出來,他是否相信?
就是這片刻的遲疑,程汎的汽車已經開動,帶着她的身體往前衝!
蘇青青下意識地抓緊車門,一邊跟隨着汽車跑動,一邊嘶喊着:“程汎,你停車!你停車!你必須停車!你不能見死不救!你要救鵬鵬,鵬鵬是你兒子啊……”
最後那句喊出來時,程汎一踩油門,蘇青青奔跑的速度跟不上汽車的速度,被帶着整個人飛撲出去。
“噗嗤”一下,整個人面朝地趴在地上,一陣鑽心般的痛,讓蘇青青幾乎暈厥。
但她硬撐着,擡起頭,在一片塵霧中,程汎的汽車已經駛離有一定的距離。
絕望深深地包裹着她,她嘶喊着大叫:“那是你兒子!那是你兒子!你要救他啊……”
她絕望的聲音還在迴盪着,程汎的車在前面拐個彎就消失了……
蘇青青終於崩潰了,放聲大哭……
哭得昏天暗地時,一臺汽車又突然在身邊停下。
因爲停得急促,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響十分尖銳,顯示着開車的人非常焦急。
是程汎的卡宴!
車剛停穩,程汎已經跑下來,搶過來托住蘇青青的頭放在膝蓋上,一迭聲急問:“你說什麼,鵬鵬是我兒子?!”
剛纔蘇青青最後那句話“那是你兒子”他聽得清清楚楚,當時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下意識地加大油門,當反應過來時,蘇青青已經不見了。
他急忙調頭,跑回蘇青青身邊。
蘇青青看見程汎回來了,知道他聽到自己說的話,鵬鵬必定有救了,掙扎着說:“他真的是你兒子,五年我喝醉酒和傅君成在酒店開房,其實他並沒有碰過我……鵬鵬被人搶走了,你快救他….”
片刻之間的情緒大起大落,整個人就如同繃緊的弦,此刻躺在程汎寬厚的懷抱,莫來由地感覺到一絲依靠,心一寬,竟然暈過去了….
等她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病牀上。
她第一時間坐起來,緊張驚惶地說:“鵬鵬,鵬鵬,救鵬鵬!”
程汎就在她身邊,安慰她說:“別急,有我在。”
低沉溫厚的聲音有着讓人鎮定的魔力。
蘇青青定定神後,一把拉着他大手,滿臉哀求:“程汎,你一定要救鵬鵬。他,他真的是你親生兒子,傅君成告訴我,那晚他沒有碰過我一根手指頭。我除了跟你有接觸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男人,如果你不信,可以驗DNA……”
程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神色複雜。
原來的猜測得到肯定,鵬鵬果然是他的兒子。
那麼,就算當年她不辭而別,令他懷恨在心,但她獨自一人撫養大小孩,單是這份默默的深情和付出,他僅存於心底的怨恨煙消雲散。
“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打探。”
“警察怎麼說?”
“我找人把事件壓下來,並沒有動用警力調查。”
“爲什麼?!”
蘇青青幾乎眼前一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程汎把她手機遞給她,裡面有一條陌生號碼發過來的信息:千萬不要報警,否則你等着收屍。
蘇青青心臟一縮,差點又暈。
程汎急忙扶住她。
這時,韓景天出現了,他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剛纔是狂奔回來的。
“老大,我找到了事發地那件商鋪的視頻。”
程汎目光一亮,彷彿是黑暗中看見一絲亮光:“播放。”
韓景天立刻把視頻卡插在自己的手提電腦裡,三個人凝神看着圖中視頻:只見馬路邊的一間商店門口,蘇母買好東西后,走到門口,對蹲在幾米之隔的鵬鵬打招呼,突然一臺白色麪包出現,一個蒙面黑衣男子從車上竄下來,迅速抱起鵬鵬,不顧鵬鵬的掙扎塞進車裡,然後關上車門,麪包一溜煙跑了……
看見愛子就這樣被人抱走,蘇青青情緒激動,大喊:“鵬鵬!鵬鵬!”
程汎緊緊地摟住蘇青青,蘇青青伏在程汎胸前,捂住嘴巴無聲哭泣。
程汎呼吸抖動,雙眸射出駭人陰冷的鋒芒,聲音凜然:“把鏡頭拉近,我要看汽車牌照和那男子的模樣。”
韓景天立刻操作。
鏡頭拉近,經過放大和分辨,發現麪包車的車牌被遮掩;而那個蒙面男子,由於用黑紙袋蒙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根本就看不到樣子。
失望在程汎臉上一閃而過。
韓景天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究竟是什麼人搶走鵬鵬?是普通的拐賣小孩,還是報復行爲?”
蘇青青聽到報復兩字,有些激動,說:“我根本就沒有人結怨!誰跟我有那麼大仇恨,一定要搶走鵬鵬?難道是那些人販子,看見小孩沒大人看管,就搶走他?......”
“......但對方知道你手機號碼,還警告說不準報警,顯然是熟人所謂。”
程汎腰身挺了挺,鋒利的眉宇承載了沉重和思量:“如果是熟人所謂,一定不止搶走小孩那麼簡單,必定有目的和企圖。”
蘇青青呆呆地說:“我又沒有錢,他搶走小孩能要挾我什麼?”
程汎和韓景天對望一眼,彼此都狐疑。
確實,蘇青青並非有錢之人,而鵬鵬是程汎的兒子,程汎也是到此刻才知道,對方不可能未卜先知,搶走鵬鵬勒索錢財的。
三人正自焦慮躊躇時,蘇青青的手機又有信息進來。
室內空氣一時凝重壓抑。
彼此都在猜測,這個時候發過來的信息,很可能跟綁匪有關。
程汎一把拿過手機查看,果然,是剛纔那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晚上10點,城東解放路11號的廢舊倉庫見。記住,只許你一個人來。如果發現有人同來,等着替你兒子收屍!”
蘇青青急了,撥開手上的針管就想跳下牀。
程汎按捺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那雙眸裡的光芒,堅定而有力。
蘇青青頓感溫暖心安。
“可是,對方說要我一個人去。我怕你跟着我去,惹怒對方,鵬鵬有危險。”
“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
簡短的話語,透着一股讓人安定的力量。
準備出門時,韓景天突然想起一件事,猶猶豫豫地說:“老大,明天….明天…..是你的好日子…..眼下發生這種事情,要不要跟戚敏君打聲招呼?”
程汎明白他所指,明天就是他和戚敏君五週年結婚紀念日的大好日子。他沉吟一下,說:“不必了,我自會處理。如果她問起我的去向,你一個字也不要透露。”
“好。”
夜晚的解放路人煙稀少,只有路燈在孤獨地亮着。
以前,這裡是B市最大的化工廠,後來因爲環境污染,整體搬遷到更遠的地方。
因爲這裡的土地曾經被化工廠污染過,所以化工廠搬遷後,一直空置着,反而成爲了流浪漢聚集地。
一到夜晚,這裡就靜悄悄的,除了一些邋遢的居無定所的流浪漢之外聚集外,根本就看不到一個正常的人走過。
程汎把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邊。他不熟悉地形,但是蘇青青很清楚。
從現在這個十字路往前走,每一個廢舊倉庫,就對應着一個路牌號。11號倉庫就在前面一千米左右。
“就在這裡停,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你......”
程汎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力量之大,彷彿害怕她會消失一樣。
而幽深的眸裡,閃動着溫柔的神色,如同水般的月光。
蘇青青感受到他大手傳遞過來的溫暖。
她的鼻翼微微抽動,抑制着酸意。
也許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才能明晰彼此的感情。
“對方指定要我一個人。估計已經在附近觀察我們了。而且這條路那麼安靜,那麼寬,如果你跟隨着我,對方肯定看到的,要惹怒他,對鵬鵬不利,怎麼辦?”
程汎何嘗不知道她說得有道理。
作爲一個男人,居然讓自己的女人孤身冒險,本來就是極大的侮辱!
可是,現在還未了解對方企圖,只能按兵不動。
“你一個人走在前面,我悄悄地跟着,一有什麼不對勁,你趕緊回頭跑。我會保護你的。”
蘇青青側頭看着他,朦朧的夜色下,他的五官越發的立體明晰,連每個毛孔都淬染着關懷和柔情。
程汎也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溫暖有力,心中百感交集。
突然之間,他湊過去,在蘇青青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吻上了。
那瘋狂而熱烈的吻,彷彿灌注給她依賴與可靠…..
蘇青青承受着他的深情,眼角有淚光。
到了危險的一刻,彼此才能解開心鎖,坦誠情感。
“我愛你。”這是他的承諾。
“我也是。”蘇青青眼角的淚水滑下來,如果這一次能安全返回,救回鵬鵬,她一定不會躲閃和退縮了。
猛地,她推開程汎,拉開車門就往前跑。
程汎脣上還殘留着她的氣息和溫度,而人卻已經在昏暗的路燈下越行越遠…..
程汎的目光如鷹準般銳利,搭在座椅上的手緊緊地握着......
搶走鵬鵬,指定蘇青青出現......
這個背後黑手,究竟是圖什麼?!
......
蘇青青走在空曠的大街上,路燈昏黃,周圍靜悄悄,偶爾有隻貓竄過,發生淒厲的驚叫,把她嚇出一身冷汗。
她躲躲閃閃,驚驚慌慌地走到11號的倉庫前,只見倉庫大門緊鎖,鏽跡斑斑的鐵門幽深如鬼魅,四下沒有聲息,只有一盞路燈影出一片昏暗的光暈,說不出的詭異驚慄。
蘇青青內心驚恐無比,她彎着腰慢慢靠近倉庫大門,勉強鎮定下來,說:“我來了。”
沒有人回答。
蘇青青左右望一下,發現四周沒有人。
她忍不住又加重聲音說:“喂,我來了!”
結果仍然沒有人迴應。
蘇青青心裡更加驚恐了,全身都哆嗦。突然,手機叮的一聲響,寂靜時刻聽來,非常突兀詭異。
她急忙打開手機,發現仍然是那個陌生號碼,“一直往前行,在十字路口往右轉。”
啊,原來是對方故意設圈套玩她!根本就不是11號倉庫。
蘇青青想通知程汎,豈料對方又有信息進來:“把手機放地上!”
顯然,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控中。
蘇青青心中的恐懼加深,但她又不得不聽從指示,只得把手機放在地上。、
猶猶豫豫地往前走了大概五分鐘,就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這裡已經不是解放路,而是寶華路,通往郊區的必經之路,這裡沒剛纔那麼幽深可怕,因爲這裡是一條快速車道,很多重型貨車呼嘯而過。
蘇青青看見那麼多貨車,沒那麼恐懼,便按照指示,沿着右邊的人行道走着。
突然間,一旁的小巷快速閃過一隻手,把她拉近小巷,她還沒來得及大喊,嘴上已經被人用毛巾死命蓋住,她想掙扎,卻聞到一陣芬芳的氣味,腦裡一陣暈眩,就失去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