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恐婚的姑娘,照我經驗來看,一般都是童年遭遇過猥瑣大叔、變態老頭猥褻或性侵,從而留下一輩子的可怕陰影。只要催眠她忘記這個陰影,或者引導她,帶她從陰影裡走出來就沒事了。
於是我就給她催眠,可無論如何,她潛意識只記得一個有着滿臉紅疙瘩的大黑胖子,手裡抓着一把大白兔奶糖,叫她快過來。至於大胖子接下來對她做了什麼,怎麼都想不起來。
大胖子自然是對她做了極其不堪的事情,這是傻子都能想到的,成年後的姑娘自然也能想到,可她就是想不起來小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關於那個可憐的姑娘,我的認爲是,人的顯意識和潛意識都會自動逃避最痛苦的部分,有些是真的忘記了,有些只是刻意逃避或隱藏。
就像很多女孩看到恐怖畫面,會不由自主的捂上眼晴。潛意識面對痛苦回憶,也像是有雙手自動捂住,或是像個橡皮擦,擦去了那些可怕回憶。
我不太瞭解催眠到前世究竟是什麼樣的技術,在此之前,我只接觸過臺灣催眠師廖閱鵬的前世催眠,是下載mp3來聽的。只記得他開始好象說你在一個很黑的山洞裡,然後出了山洞,再看看身上,衣服是不是都變了,成古裝了之類。
我聽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遠沒有胡主任的前世催眠給我的震撼大。
雖然我不懂前世催眠技術,但我想應該和我實行的普通催眠是差不多道理,換湯不換藥。
所以4號可能也和我接待的那曾受性侵的姑娘一樣,只是在逃避最可怕的回憶。
有時我和別人聊天,包括瘋子在內,他們大多不相信我其實只做過一個月不到的心理醫生。因爲他們感覺我經歷的病人太多了,治療經驗太豐富了。
其實原因真不是我多優秀,而是朝陽精神病院太優秀了。
我有些同學畢業後不知天高地厚,一點名氣沒有竟敢直接自己開心理診所,結果一敗塗地,半年下來門口連個螞蟻都不爬,更別說來病人了。
而我,運氣不錯,第一份工作就到了國內首屈一指的精神病院朝陽就職,那時也曾羨煞旁人。我短短一個月不到的工作時間接待的病人車載斗量,幾乎是很多小心理診所醫生幾年接收的病人總量。
加上醫院裡優秀的醫生極多,對我產生共生效應。
自然界有這樣一種現象:當一株植物單獨生長時,顯得矮小瘦弱,而與衆多同類植物一起生長時,則根深葉茂,生機盎然。人們把植物界中這種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現象,稱之爲“共生效應”。事實上,人類羣體中也存在“共生效應”,英國卡迪文實驗室從1901年至1982年先後出現了25位諾貝爾獲獎者,這便是“共生效應”中一個傑出的典型。
這也是爲什麼高中常分什麼尖子班精英班的緣故,也是圖個共生效應。只不過悲劇的是,非尖子班可能就會受到負共生效應的影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些客觀原因都使我在專業的道路上成長迅速,進步迅速,這點毫無疑問是幸運的。
但不幸的是,我誤打誤撞的跌進了這麼巨大的一個是非漩渦,到今天都還沒能撥出來。
“4號說完了,13號,你的說法是神戶丸被化學品腐蝕?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個什麼神秘的小盒子自然也如船一樣被焚燬了纔對!”胡主任將臉轉向我。
“對!”我緩慢的點頭。
“那你和4號到底誰說的纔是真相?”
“你都不知道我哪兒能知道?”我雙手一攤,聳聳肩,皺皺眉,這是外國人深感無奈時的經典動作,我是外國電影看多了,情不自禁就學會了這個動作。
“哼,其他人有什麼看法?有和他們倆的回憶重疊的嗎?”胡主任目光緩緩掃視全場。
我數了數,現場共有十三個全國“海選”出來的轉世人,我是最後一個“晉級”的。除我和4號吳森貴之外,所有人都搖頭。
“好!除了4號和13號,其他人全部帶走!”胡主任衝一直站在門口的兩個黑西裝道。
我不知道胡主任想做什麼,手又情不自禁的握緊了口袋裡的小刀。
我自問到目前爲止,除了轉筆外,應該沒露出任何破綻。言行舉止都刻意表現的像個普通的村民,我不信他能把我和死去的崔冕聯繫在一起。
在車上我聽他們聊天時,胡主任可是堅定的認爲感染了埃博拉的崔冕必死無疑。
“你們倆坐這給我慢慢想,吃喝拉撒睡全部在這裡,看看到底是誰錯了。”等人走完,胡主任陰森森的道。
我和4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關於神戶丸號被王水腐蝕這是我沒有一點根據全憑想象力推理的,推理也只爲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4號不同,他說的那麼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睛的,就像真的穿越回了1945年似的,我不免的心虛了幾分。
胡主任很久之前就囚禁了瘋子,想利用埃博拉毀滅那個村子,做這麼大一件事這無疑就是完全相信了4號說的,既然相信了,又何必再來問我?既然相信了4號說的船根本就不在鄱陽湖了,又何必再去湖裡打撈?這不矛盾嗎?
我猜想,依這羣日本人狡猾的性格大概是不願把所有雞蛋放一個籃子裡。催眠許多人,看誰的說法最貼切真相,然後一一去試,水裡陸地統統都去找一找,不願漏掉任何一個可能,到頭來,總會有一個是真正的真相。
我想我短時間內也編不出比4號更好的故事來了,於是我就道:“我看可能是我錯了吧,4號大哥說的比我有道理,胡主任,你還是信他的吧。”
“嘿嘿!你怎麼知道我叫胡主任?我們見面才一天不到啊!”胡主任突然臉色一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我心裡格登一下,是啊,我是一個村民,一個轉世瘋人,我怎麼會知道他叫胡主任?冷汗忽的一下全冒了出來,我結結巴巴的道:“我聽見別人這麼叫你啊!”
“是嗎,你們會這麼叫我嗎?”胡主任轉頭問站在門邊和門神一樣一動不動的兩個黑西裝。
他們搖頭。
我心又往下一沉,仔細回想着這一路見過的黑西裝,好象真沒有人叫他胡主任,對了,他們好象是叫胡主任鬆島先生!我怎麼一時情急就喊了胡主任這三個字出來?我心裡無比懊惱。
我握緊了口袋中的小刀,像只崩緊了弦的弓箭,隨時蓄勢待發。
“那你告訴他,你們平常都怎麼叫我!”
兩個黑西裝異口同聲的道:“我們叫您鬆島先生!”
我還沒絕望,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不見棺材不掉淚一直是我的個性。我努力從腫脹的蛤蟆臉中擠出一絲苦笑:“你常去村子,村子上的人都知道。”
“不,我很少去村子,即便去,也沒人知道我叫胡主任。”
我喉嚨越發的乾澀:“這……這……”這了半天,一個字也這不出來。
“崔冕!你小子還真他媽神通廣大啊!”胡主任突然拍桌發出一聲雷霆般的暴喝。
這個時候,猛的聽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就像你半夜躡手躡腳去一戶人家行竊,主人卻突然從熟睡中醒來發出一聲暴吼那樣震撼。
簡直就如五雷轟頂,嚇的我幾乎都要尿褲子了!
我差不多已經完全投入到轉世村民這個角色之中了,半天半沒反應過來崔冕原來叫的就是我!
半分鐘之後,我驚的猛然躍起,向後退了幾步,從口袋裡掏出小刀指着胡主任,緊張的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