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淵送我和依依回家,我抱着依依坐在後座,手心裡都是汗。只要杜辰淵一個點頭,容卿就可以幫他確認依依的身份,可是他拒絕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拒絕,明明是那般在意孩子的人。
杜辰淵自後視鏡裡看過來,低低的道:“你今天累壞了,回去好好休息。”
我不想搭話,杜辰淵又道:“祈望那邊會通知你依依的比賽結果。當然,這次依依的意外,是主辦方的失職,會在一定程度上賠償依依。”
我不置可否,雖然很想知道杜辰淵的真實想法,卻不敢太過表露,生怕他會更加的起疑。
到家,我要抱依依下車,杜辰淵快步走來,將依依接了過去。
我鑽出車門接過依依正要轉身離開,杜辰淵叫住了我。
回身便對上他點着寒星的眸子:“你的孩子,爲什麼溫桁要帶去國外?”
這是那天我去祈望辦離職手續的時候,和他說過的話。因爲他的在乎,溫桁要把依依帶走。
我咬了咬脣,忽略他的話,強自鎮定的回答:“我說過,再也不想見到你!”所以,溫桁爲什麼要把依依帶去國外,關他什麼事?
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爲依依喜歡溫桁罷了。這麼多年,依依早就認定溫桁纔是她的爸比,如果溫桁自己走,逼得依依和他分開,我於心何忍?
杜辰淵緊緊的盯着我:“不想再見到我是麼?如果我把依依要過來……”他故意拖着音,我愣在了那裡,半晌才明白過來他的話。
“杜辰淵,你別白費力氣!言依依姓言,是我的女兒,她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杜辰淵也動了怒:“和溫桁不也沒有半點關係?”
他的意思是,和溫桁沒有半點關係,卻可以叫溫桁爸爸是麼?“你和溫桁怎麼能一樣?溫桁不會逼我拿掉孩子,不會逼我上手術檯!他愛言依依勝過愛我,這幾年來,盡心盡力給了言依依父愛!”
杜辰淵緊緊的看着我,雙拳握緊,青筋暴起。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臉隱在黑暗裡,只一雙眸子發出憤怒到了極致的幽光。
“言寸心!我會讓你知道,我和他的不一樣!”杜辰淵丟下話,上車揚長而去。
我愣在那裡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我不知道杜辰淵又會發什麼瘋。
回到家,極度不安的給溫桁打電話,他那邊有點吵,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是有點事情,稍後給我回。 Wшw •тt kan •℃O
我坐立難安,發現除了溫桁之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幸,並未讓我等太久,溫桁電話就回了過來。說是看了依依的節目,小丫頭表現很棒。
電視臺應該是把依依受傷的那一段給剪掉了,否則這會兒溫桁必定是把我電話都給打爆了。
我虛應着,本想把杜辰淵知道的這件事和他說一說,但轉念一想,如果溫桁知道杜辰淵又來糾纏的話,會不會想要把依依帶走?
我是那般矛盾啊。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聊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言依依就躺在身側。我想起在樓下昏黃的路燈底下,杜辰淵問我依依的問題,他說和溫桁也沒有關係,他說要讓我看看,他和溫桁的不一樣!
我坐了起來,杜辰淵不會真的想把依依給要回去吧?在醫院的時候,他和容卿說的不用去驗dna,不是不想驗,而是他篤定了!!!
這個認知讓我更加不安,依他的個性,會怎麼做?
要不,還是順着溫桁的意,我們再次出國,一輩子不回來好了。可是,杜辰淵的手段,當初我就見識得很清楚了,就算躲到國外,能保證不會被他找到麼?
我坐立難安了幾天,好在這幾天,杜辰淵都沒有任何的舉動。我心稍稍安定了些,想着他那天也許就是隨口一說。
這天傍晚,我帶依依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就見樓下停着杜辰淵的車,杜辰淵頎長的身子倚着車身,夕陽灑在他剪裁得體的西裝上,的確是一大禍水。
我下意識的把依依護在身後,戒備的看着他。
杜辰淵卻朝我身側勾着脣角,和言依依打招呼。
側頭看去,被我護在身後的言依依探出了小腦袋,眼睛正眨巴眨巴的看着杜辰淵,笑着打招呼:“叔叔~”
便見杜辰淵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想起那天在醫院,我說溫桁是依依爸爸時,杜辰淵微眯的雙眸,不禁伸手想把言依依給抓住。
言依依已然奔向杜辰淵了。
杜辰淵抱起依依,問她膝蓋還疼不疼。言依依乖巧的回答着:“還疼喔,不過,心心說我很勇敢,所以就不疼了。”
杜辰淵笑着和她說話,時不時擡頭看我一眼,方纔還對依依滿是笑意的眼裡,立馬就變成了冰天雪地。
我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棋怎麼走,只能被動的以不變應萬變。
依依歪着腦袋問:“叔叔,你知道我爸比去哪兒了嗎?我好幾天好幾天都沒看到他了。”
言依依對溫桁的依賴,比我想像中的還強,一天起碼會問個好幾遍。
杜辰淵道:“也許在忙。在溫桁回來之前,依依去我家住怎麼樣?”
言依依歪着腦袋:“你家有小魔仙的仙女棒嗎?”
杜辰淵愣了愣,擡頭來看我,眼裡的冰寒少了一些,多了幾絲疑惑。
我走近,讓言依依下來。
言依依不肯:“我想起來了,我去過你家!心心,爸比沒有回來,我都不想回家!我去叔叔家好不好?”
言依依去過杜辰淵在郊外的房子,還在那裡住了一個晚上。我死死的盯住杜辰淵,警告他不要亂來。
杜辰淵卻像沒有接收到我的視線似的,把言依依放到車上,轉身把車門關上:“不想放她一個人,就上去收拾東西!”
我怒了,把他推開,拉開車門叫言依依下車。
言依依抱着杜辰淵車上的小熊,眨着大眼睛看我,用力的搖頭。
“言依依,你給我下來!”我加重了語氣,也加大了音量。
言依依扁了扁嘴:“我要給爸比打電話,心心兇我!”
言依依大多時候是乖巧懂事的,但也有很多時候,愛耍脾氣。這幾天因爲杜辰淵的話,我的情緒不太好,時常會吼她一兩句。也是因爲這個,言依依就更想溫桁。
我還要再吼她兩句,被杜辰淵拉出車來:“你情緒不對!”他直言不諱,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的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爭言依依的撫養權,這個如果拍下來,可以作爲有力證據。
我噤了聲,雙手環胸問杜辰淵:“你到底想要怎樣?”
杜辰淵道:“接我的孩子回家!”“我的”兩個字咬得特別的重。
“我說了,依依是我的孩子,和你……”
“五分鐘!”杜辰淵打斷我,徑直坐進了車裡。
我要把依依抱下來,又怕傷到她,如果溫桁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該怎麼辦。
“四分半!”杜辰淵看着我,薄脣輕啓,竟然開始倒計時。
我還愣在那裡,杜辰淵忽然勾了勾脣角,自車後座拿了一樣東西,遞給我:“這個計劃,我們始終沒放棄!”
《果園村開發計劃》,我急火攻心,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就要站不穩腳步。
五年前逼我繼續婚姻的方法,五年後依然管用。有錢人,果然輕易就能掌控別人的人生!
看見我的臉色變化,他再一次勾起了脣角,眼底不見一絲笑意的道:“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想到就窩火!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們跟我走!或者,我把果園村全部推平!”
“杜辰淵,你除了這招,還會點別的麼?”我低低的吼,杜辰淵很嚴肅認真的搖頭。我氣得幾乎當場暈倒。
“心心,我就想去玩一下而已,你們別吵架!”我忘了言依依還在車上,杜辰淵總是有辦法讓我氣得跳腳。
我咬了咬脣,安撫依依,又對杜辰淵道:“你若真想要依依的撫養權,通過法律途徑吧!”
杜辰淵薄脣微抿,一抹冷笑浮上面頰,拿了電話撥了號,聲音冰冷:“蘇婷,通知開發組,果園村的開發計劃如常……”
我探了身子去搶電話,手伸過去,半個身子卡在了車窗裡,手裡握着他的手機,就聽蘇婷的聲音一遍遍傳來:“杜先生?!”
不是玩笑,他真的打了蘇婷的電話,真的發佈了這條命令。我臉色瞬間蒼白,瞪視着杜辰淵。
“信號有問題,我再打給你!”杜辰淵自我手中拿過電話,對那邊的蘇婷說。
掛了電話,他睨了我一眼,擡腕看錶:“還有一分鐘!”
我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我也只能照辦。
我飛速上樓,隨便收了幾樣言依依慣常穿的衣物,左右也沒打算在杜辰淵那裡長住,簡單的塞進包裡,飛奔下樓。
杜辰淵的車已然發動了,正要開出去,我急急的揮手,他才停了下來。“一分鐘到了!如果不是依依說要等你……”
我冷冷的掃他一眼,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言依依一人坐副駕不安全,杜辰淵把言依依抱到了後座,這才發動了車子。
窗外的景色一溜煙的變幻着,和杜辰淵之間發生的事情也一點點的閃過腦海。五年的時間,兜兜轉轉,彷彿是一場宿命,即便我去了大洋彼岸,再次迴歸,還是如此糾葛不斷。
溫桁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不得不說到了這件事。我說我搬出來了,我說以後我和依依不用再麻煩他了。
通過電話之後的次日一早,溫桁就出現在了杜辰淵家樓下。
估計是連夜趕回來的,一臉的憔悴,見到我,只有三個字:“爲什麼?”
杜辰淵要開發果園村的事,我想他不知道也許會更好。於是狠了狠心道:“依依畢竟是他的孩子!”
“所以呢?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溫桁怒火很盛:“言寸心,你最好祈禱他好好待你,否則,我絕不放過他!”
溫桁憤憤的上車,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飆了出去。
我覺得異常難受,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內疚和自責一涌而上。
對於溫桁,我虧欠太多。一個男人最美的年華,二十八到三十三歲,他都不計回報的付給了我,而到最後,我給他的,只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