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霞代替最後一道日光,洛烯然提着扇子出現月落城的街道上。傍晚的光影照着她瘦瘦長長的身影緩慢地在一面又一面牆壁上移動。“碧石山莊”這一趟肯定不順。不然這位洛公子早已在街上手舞足蹈了,何至於像現在這樣跨着身子臉貼地面行走。
“該死的聞人旭,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洛烯然咬牙切齒地咒罵,“再讓我遇見你,我見一次打一次,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你臉變彩屏,牙成翻蓋……”
太丟人了,簡直太丟人了。擱現在,她怎麼也是堂堂“淨玉軒”少主,本朝知名珠寶設計師,月落城的“名人”。居然被一個呆子給耍了。什麼“碧石山莊”跟道觀似的,什麼好兄弟,騙子。她發誓她不會忘記那個梳着道士髮型的小廝神情鄙夷地告訴她,這裡沒有姓聞人的;當她再次敲開門告訴他自己找聞人旭的時候鄙夷的目光變爲驚恐並且狠狠地摔上門,差點撞到她的鼻子。什麼叫沒有姓聞人的,聞人旭那個混蛋不是姓聞人嗎?虧他還敢跟聞一多一個姓,同樣姓聞的怎麼他就這麼不磊落,這麼小人,這麼……洛烯然在心裡把聞人旭罵了個遍,絲毫沒有想起聞人旭曾經爲她的任性無償奉上十萬兩的銀票。
“少,少爺……”
一個急促的聲音伴着沉沉得喘氣聲從身後傳來打斷她內心的咒罵。
“誰呀,誰呀?不會好好說話呀?”洛烯然忍住罵人的衝動,不耐煩得回過頭。卻看見阿德滿頭大汗,彎着腰扶着兩個膝蓋氣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狼狽的模樣不輸洛烯然剛剛的沮喪。
“阿德?你怎麼在這裡?”阿德是家院的家裡,如果沒有特別吩咐不應該出現在街上纔對。
“當然是給你通風報信的。”那個令洛烯然發嘔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出現,只是這次彭宜項的身後只跟了大塊頭木巖。
“阿德,發生了什麼事?”洛烯然徑直忽略他的出現,再次問
阿德。
“少爺,老爺去淨玉軒找你了,夫人讓我來告訴你趕緊回家。”阿德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把話講完。
“發生了什麼事?”洛烯然話剛問出口,心裡立刻大叫不好,恐怕是事情敗露。這次完蛋了,凶多吉少。肯定是有好事者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不然她贖出落影才三天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傳到“嶽不羣”的耳裡。
“是不是你?”洛烯然想到這裡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彭宜項。
“哎,這可冤枉。本少爺不過是遣人到茶館說了段書而已。洛公子這樣的風流韻事如果不着以流傳,實在是少了一段千古佳話。至於洛老爺怎麼知道的,我就不知道嘍。”彭宜項搖着扇子輕描淡寫地從洛烯然的身邊經過,淡淡地留下一句,“聽說洛家家教甚嚴,不知道這次洛盛凌會怎麼去掩這樣的家醜呢?!”
“靠,爺的家事他們要你管。”洛烯然終於對着彭宜項的背影爆發起來。如果不是旁邊阿德的提醒老頭子正往淨玉軒而來,她肯定衝上去跟彭宜項大吵一架,不爽還不興她過個嘴癮嘛。
“你出來多久了?”洛烯然邊向洛家大宅奔去邊向阿德打聽情況。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洛烯然氣得直跳腳,“半個時辰從我家到淨玉軒到了再從淨玉軒到我家還能吃個晚飯呢,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如果回家說不定我爹到淨玉軒發現我不在就回家了呢?不行不行,我現在還是回淨玉軒。哎呀,不行不行,如果我爹還在淨玉軒我回去不等於送死?”
洛烯然站在十字路口在洛家大宅和淨玉軒方向轉來轉去。
“少……少爺,對不起,都怪奴才沒用,一直找不到你。”阿德低着頭。少爺對他恩重如山,看洛烯然焦慮的樣子,再回想洛老爺離開家時
那副要吃人的樣子,他更是對洛烯然愧疚不已。
“哎,算了,不怪
你。”洛烯然揮揮手,大眼一轉,對阿德吩咐道,“我先回淨玉軒,你回家看看我爹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你就讓孃親趕緊到淨玉軒來。如果爹爹在家,你就跟孃親說等晚上的時候我再回去。”
洛烯然硬着頭皮走向淨玉軒,一路祈禱洛盛凌已經回到洛家大宅。但是,非常遺憾,門口六個鐵塔般的身影告訴她,厄運提前到來了。所有的僥倖都不復存在。
“淨玉軒”掛出“今天下班,明天請早”的字樣。當然這也是她的傑作。丫頭、夥計們從門口到內堂站得嚴嚴實實的。洛盛凌滿臉怒容坐在大堂中央那塊皇家御賜的“御用飾品”牌扁下。
洛烯然看着這樣的陣仗,心裡默默地發毛。她盤算着大概阿德快要回來了,這才拂了拂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一咬牙。在衆人詫異、驚愕、擔憂的眼神中一頭衝進大堂,對着洛盛凌“叭嘰”就跪倒在洛盛凌的面前,嚎啕大哭。
“爹爹,孩兒錯了,爹爹,孩兒錯了,求爹爹不要生氣,氣壞了身體。”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洛烯然突如其來的這一下中,包括滿臉怒容的洛盛凌,也是愣了一愣。但是,薑是老的辣,何況洛盛凌還是一個相當成功的生意人。他很快就明白洛烯然“先下手爲強”的緩兵之計,她是想讓自己一時心軟,好等謝依依的到來。一想明白更是勃然大怒,蹭的從位置站起來。
“啪!”隨着一個清脆的巴掌聲,洛烯然白嫩嫩的臉頰落下了五道紅通通的指印。洛烯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卻一時驚愕了。這是她長到這麼大有史以來第一次捱打。她甚至一時回不過神來,眼前這個原本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居然打了自己。
“小畜生。本以爲你只是貪玩,沒想到竟然還有此心計。”洛盛凌一向知道洛烯然在首飾設計方面頗有天分,也很聰明,但是在他看來洛烯然剛剛的緩兵之計是對家人用起了心思,故而不可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