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打不通簡希的電話之後,整個人都慌了,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她想求葉北辰再幫幫自己,看看能不能差點簡希現在的住址,讓她親自上門去跟大女兒談談。
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葉北辰的號碼。上次的通話,是葉北辰用蘇然的手機跟她談的。
這可怎麼辦?
穆槿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來蘇然現在不就跟葉北辰在一起呢麼?她何必直接找葉北辰,找得到蘇然不就行了麼?
這麼一想,穆槿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也不在鬱悶了,趕緊撥通蘇然的號碼。
蘇然隔了很久才接起來,嗓音非常沙啞,但是穆槿已經無暇去在意這些了。
“然然,你現在跟葉少在一起麼?”穆槿連問候都沒有,開口就直接進入正題。
蘇然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沒有!”
穆槿皺了皺眉,對於蘇然這麼衝的語氣,有些生氣。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就只能暫時壓一壓心中的火氣,用盡量溫和的口吻笑着說道:“這樣啊……那然然你把葉少的手機號碼給我吧,我得再跟他談談。”她沒說具體是要做什麼,生怕蘇然要是知道了,就不肯幫忙了。
可是蘇然已經知道了。
“我沒有他的號碼!”蘇然的語氣比方纔更加不好了,“而且你想要的資料,他不都已經給你了麼?你還想幹什麼?”
穆槿沉默了一瞬,心裡頭不斷地埋怨着,覺得那個葉北辰可真是不靠譜,這麼重要的事情,幹嘛要告訴蘇然呢?
她覺得,葉北辰就應該替她保密纔對!
這個一輩子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啊不,老公主,理所當然地認爲,全世界都應該圍繞着她旋轉,每一個人,都應該按照她的期望去說話做事。所以她從來不會去思考,別人不願意去應和她心意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
反正,在她固執且自我爲中心的思維方式裡面,別人不聽她的,那就是別人的錯!聽了她的,但是最後結果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樣,那也是別人的錯!
總之就是……她永遠都沒錯就對了。
“讓你把號碼給我你就給我,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穆槿大聲地責罵道。
蘇然沉默了很久,才終於悽然一笑,說道:“好啊,給你……”她哽咽着報出了一串數字,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了想之後,關機。
她一手抓着手機,傻呆呆地站在十字街頭,心裡忽然有種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的感覺。
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字路口車來車往,行人也不少,看起來非常熱鬧的樣子。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分明置身在沙漠中,沒有任何依靠,沒有可以讓她生存下去的綠洲,甚至連一丁點可以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樓都沒有。
絕望,鋪天蓋地的絕望。
她不管在法律上如何,但是這一刻,她已經在自己的心裡,跟穆槿劃清了界限。
把葉北辰的電話號碼告訴穆槿,讓她能夠找得到一直心心念念尋找着
的大女兒,或許就是……她跟那個家庭徹底決裂的方式吧。
她受過了多少傷害,她已經不想再去計較。她只想要從今以後,跟那個無愛的家庭永遠告別,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彼此糾纏。
就這樣各安天涯吧。他們去組成三口之家,而她……看命運如何安排吧。
蘇然仰頭看了看湛藍如洗的天空,忽然慢慢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牽強的笑容。
眼淚,在這一瞬間,無聲地滑落,浸入了她的鬢髮之中,沒有人發現。
紅綠燈轉換了不知多少個來回,她亦在這裡駐足了不知道多久,卻始終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該朝着哪個方向邁出。
她想,自己就算在這一秒死掉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在乎的吧?
如此想着,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蘇然?你怎麼在這裡?”景軒關切的聲音忽然傳來。
蘇然怔怔地側過身,看着身穿白色西裝的他,忽然間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從前的某一月,某一日,也曾經發生過。
爲什麼他總是能這樣精準地,在她最痛苦的時刻出現呢?蘇然甚至覺得,這一刻,自己看到的……是天使。
“景軒……”蘇然已經沒有心力再去問,爲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她把這一切都當成是老天的安排。是老天爺垂憐她,派了一個天使下來,在她最孤單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解救她,把她帶回光明的天堂。
一定是這樣的。
景軒非常貼心地沒有追問她爲什麼傷心,而是一直靜靜地抱着她,用自己的懷抱和體溫,給她溫暖。
蘇然心中的寒冰,終於在這樣無聲的溫情當中,慢慢地融化。她心底的陰霾,終於漸漸散開,陽光照了進去。
一切都終於美好起來。
她漸漸地不再哭泣,而是仰起頭看着景軒的臉,一字一頓地認真問道:“景軒,你還願意讓我當你的女朋友麼?”
景軒怔了一瞬,旋即眼神中現出狂喜的神色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真的麼?你是認真的麼?”
蘇然點頭,語氣認真而又誠懇:“我也許短時間內還沒辦法愛上你,但是我會努力。我會把現在佔據我心臟的那個人趕出去,讓你住進來。景軒,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麼?”
景軒用力地抱緊她,激動得整個人都在輕輕地顫抖着:“願意!當然願意了!蘇然,你不知道我有多期盼這一天!”
蘇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幸福得有些發疼。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麼奇怪的形容詞,但是這一刻,她真的就是這樣的感受。
淚在眼眶,卻面帶笑意。
“景軒,從前我一次次地拒絕你,是我瞎了眼,不知道誰在是真正值得我託付終身的人……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做好你女朋友的角色的。”蘇然在他的懷裡,悶聲地說。
景軒輕輕地笑了一下,溫柔地說道:“傻瓜,不用這樣給自己壓力啊。你只要保持每天開心,接受我對你
的好就夠了。其它的事情,都交給我吧。”
他的愛,從來都和他的人一樣,如春風一般溫暖和煦,不給人絲毫的壓力。
蘇然閉上眼睛,近乎貪戀地享受着這一刻的美好。良久之後,她才輕聲地說:“景軒,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
“你說。”景軒的聲音非常溫和。
“我、我不完整,我曾經被人侵犯過……”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泣不成聲。自揭傷疤的感覺,真的痛徹心扉,讓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更何況,她後來還不知廉恥地喜歡上了那個侵犯過她的男人,甚至就在一個多小時以前,她還跟那個人親熱過……
天吶,她那麼髒,如何配得上這樣純白美好的景軒?她根本不愛他,卻把他當做救命稻草,恬不知恥地開口要求做他的女朋友!
蘇然簡直恨死自己了。
景軒用力地抱緊了蘇然,聲音沉沉地說道:“然然,別說了,我不想知道那些。蘇然,無論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那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再去想了。”
蘇然整個人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嚎啕大哭,情緒近乎崩潰。
景軒抱着她說了不少的話,還溫柔地輕撫着她的後背,想要給她一些安慰。可惜,蘇然的情緒失控得太厲害了,這種程度的安撫,根本無法讓她冷靜下來。
周圍路過的行人,全都紛紛看着蘇然,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探究。景軒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把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傢伙,全都一個個瞪了回去。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但是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小女人,被路人們忽略揣測。
可是對這一切,蘇然根本毫無所知。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痛苦中,除了放聲大哭以外,根本沒有心力再去做任何事情。
景軒嘆了口氣,輕輕地放開她,用雙手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上了她的嘴脣。
蘇然的哭聲停止了,整個人都像是木偶一樣,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甚至定格成了一個有些可笑的姿勢。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說什麼。她只能被動地接受着景軒的吻。
這是景軒第一次做出這樣“不紳士”的行爲,他甚至沒有徵求過蘇然的意見,就貿然地吻了下去。他的心中其實是有些慚愧的,但卻不後悔。
他吻得格外仔細,格外珍惜,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親吻一個女孩,他想要讓這個吻儘可能地溫柔綿長一些,好在自己的記憶中,留下一個美好的符號。
他在心裡默默地對蘇然說:從今以後,我一定盡我所能,給你這個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因爲,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如此美好的你。
景軒其實很早以前就知道,蘇然被侵犯過,但他從未因此而輕視過她,因爲他一直相信,那樣的經歷,並不能污染她的純白。
在他的心裡,蘇然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如今,他終於可以以戀人的名義,親吻她了。
這可真是他生命當中,最美好的一天。他感謝上蒼,給他這樣的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