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吻得非常投入,可是蘇然的眉頭,卻漸漸地皺了起來。
對於這個吻,她打心眼裡抗拒。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做景軒的女朋友,就應該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吻而已,她如果連這樣都不能接受,又怎麼好意思繼續跟景軒交往下去呢?又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會努力愛上他呢?
她只能,也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景軒的吻。甚至僵硬地迴應着他。
景軒感受到了她的迴應,心裡更加狂喜,以爲這是她願意接納自己的訊號,先前心裡的那些歉疚之意,瞬間煙消雲散。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也吻得愈發溫柔小心,生怕沒有經驗的自己,會給她帶來什麼不好的感受。
可惜始終緊閉雙目的他並沒有看到,蘇然緊緊擰在一起的眉毛。
蘇然不願意,一百萬個不願意。她騙不了自己的內心,沒辦法假裝自己不彆扭,可是,她又逼着自己必須得演好這場戲。
這樣的糾結,讓她的內心非常痛苦,以至於原本應該美好甜蜜的親吻,此刻於她而言,變成了一種莫大的煎熬。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今後的無數漫長歲月,她究竟該怎樣去對抗這樣煎熬?
她不敢深想,只能含糊地欺騙着自己,告訴自己習慣了以後就會好了。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慢慢地愛好景軒的。
所謂日久生情,也許可以發生在她的身上吧?
不,不能是也許,必須得發生才行!這是蘇然給自己的命令。
可是她忘記了,真正的愛情,從來不是可以用“命令”來獲得的。要不然的話,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求而不得的悲劇了。
彷彿過了有足足一萬年那麼長,景軒才終於慢慢放開了她的嘴脣,溫柔地笑着說:“然然,我愛你。”
蘇然命令自己露出嘴角上揚的表情來,略有些僵硬地說:“景軒,我們換個稱呼好麼?”
她不能接受,景軒這樣叫自己。因爲“然然”這兩個字,是她曾經答應過某人,要給他的專屬稱謂。
她故意自欺欺人地說,她這麼做,不是因爲那個傢伙,而是因爲……她僅僅只是不喜歡這個稱呼而已。
至少,她是這麼跟自己說的,至於真相如何,其實她的心裡明鏡一樣。
景軒稍稍有些詫異地問:“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麼?”他的心不自覺地提了起來,生怕蘇然會說,她不喜歡他這樣親暱地叫她。
可是蘇然只是揚起嘴角笑着回答:“沒什麼呀,就是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太普通了。景軒,你想一個特別一點的吧。”
也許只有這樣,她的心裡纔不會那麼煎熬。她給了葉北辰一個專屬稱謂,也應該單獨給景軒一個,這樣,至少看上去是公平的。
但她其實心裡很清楚,無論景軒想出來的稱呼有多麼特別,都不可能葉北辰的那句“然然”相比較。
唉,自欺欺人的事情,她今天可真是做了不少,甚至比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加
起來還要多。
景軒不知道她的心思那麼複雜,還以爲她只是單純地想要給自己一個特別的暱稱,就像電視劇裡熱戀的情侶那樣,總是會有一些特別的小綽號。
他爲這樣的訊號而感到興奮,挖空心思琢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叫你蘇蘇,如何?”
“聽起來好像某個電視劇裡出現過的樣子。”蘇然笑着說。
景軒的神色有些小小的失望,語氣低落地說道:“你不喜歡的話,那就算了,我再想一個別的吧。”
“沒有啊,我沒有不喜歡這個稱呼。”蘇然看出來他的失落了,趕緊改口,違心地說道:“我覺得這個稱呼非常好啊!景軒,你以後就一直這麼叫我吧。”
景軒將信將疑地問了句:“真的麼?你真的覺得這個稱呼很好麼?”
“真的!”蘇然說得特別肯定,幾乎要連自己都相信了。
景軒這才又露出笑容來,爲自己終於獲得了一個專屬暱稱,而感到特別的興奮。他甚至覺得,今天肯定是自己的幸運日,等下應該好好地大吃一頓當做慶祝纔對。
蘇然靜靜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努力地讓自己也表現得跟他一樣開心,可是心裡,卻像是突然空了一塊,風吹過,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慌。
她只能找點話來說:“景軒,我沒有地方去了,你可以收留我一段時間麼?”她不想去思考,自己作爲一個女生,主動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會不會顯得非常掉價。
或許,她敢這樣說,也是因爲內心裡比較信任景軒吧,覺得他不會因爲這樣,就對自己產生不好的揣測。
果然,景軒聽了之後,並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反而是非常坦然地說道:“那就去我那兒住一段唄,反正你以前也住過。”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就像是在說“那就去上次那家餐廳吃飯吧”一樣的自然,沒有絲毫額外的含義。
蘇然這才終於鬆了口氣,笑容裡多了幾絲發自真心的味道:“太好了,這下我終於不用到處流浪了。”
這話說得好像很文藝,但她先前真的有種“天地雖大、無處容身”的絕望感。現在好了,身體和心都已經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她再也不用那麼灰暗了。
景軒笑着說:“那我現在就送你過去吧?”
“好啊。”蘇然笑着答應下來,以爲他會去附近的某個停車場,把他的愛車開過來,卻沒料到,景軒居然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你沒開自己的車麼?”蘇然隨口問了一句。
“嗯,本來是打算過來這邊散步的。”景軒說完之後,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非常抱歉地跟蘇然說:“不好意思,我得打個電話。”
蘇然點了點頭,覺得景軒可真是有意思,想打電話就打嘛,幹嘛還要用這種請示一般的口吻來詢問她呢?
景軒撥了個電話,然後開口說道:“北辰,我有別的事情,不能過去聽你訴苦了。哈哈,下次再約吧,拜拜。”說完直接就掛了電話,像是生怕多說了一秒鐘,
就會讓蘇然覺得自己被冷落了似的。
可是蘇然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景軒的原因,竟然是因爲葉北辰。
那個傢伙跟她吵了架之後,竟然還有心思找朋友聊天,而不是想辦法來找她、哄她……
蘇然的心裡難受極了。儘管她已經做出了想要立刻葉北辰的決定,可是當她知道,自己離開以後,葉北辰連一丁點傷心難過都沒有,甚至很可能對她的離開完全不在意的時候……她還是會覺得心口生疼。
或許人就是這樣,總是幻想着自己可以對某個人來說特別重要,某人離開了自己就活不了了,或者至少也是活不好了。可現實往往是,人家根本不在意,人家照樣能活得非常好,甚至比原來更好。
這種落差,這種不平衡的心裡,或許誰都會有過吧。
蘇然悄悄地嘆了口氣,在心裡頭狠狠地鄙視自己:那個姓葉的已經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了,你還總想着他幹什麼?你現在可是景軒的女朋友!
如此一遍遍地狠罵自己,她才終於收了心,不再那麼難過了。
這個過程中,景軒一直在不斷地跟蘇然講話,只可惜,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景軒畢竟也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不必說,他看得出來蘇然心不在焉,甚至也猜得到,她是在藉助自己療傷。可是,他心甘情願。
莫說他覺得蘇然不會是那種利用完了別人以後,就狠狠丟開的女人,就算她是,他也不介意。
他愛她,所以別無所求,只要可以守着她,可以對她好,就夠了。
至於其它的,就交給老天爺去安排吧。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若是最後沒能修成正果,他也心無怨恨,只能說是自己不夠努力,魅力不足吧。
蘇然一直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發呆,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景軒沒有打擾她,只是輕輕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想要給她增加一點安全感。
蘇然轉頭看了景軒一眼,努力地露出笑容來,只是脣角的意味怎麼看怎麼苦澀。她在心裡暗暗地想,也許自己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做一個隱形的女朋友吧?至少,那些葉北辰有可能出現的場合,她一定要盡力避開。
要不然的話,若是讓景軒知道了,她曾經跟葉北辰有過那樣的糾纏,該怎麼看待她呢?他和葉北辰之間的友誼,又該怎麼辦呢?
蘇然不想讓景軒因爲自己而爲難,她已經很自私了,不可以再給他添加更多無畏的困擾。
景軒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笑着問道:“蘇蘇,累了吧?累的話可以睡一會兒,我抱着你。”
蘇然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小聲地說了句:“還好。”但是想了想之後,她又改口說道:“是有點累了。”
說着,她就把頭靠在了景軒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假裝入眠。
她其實根本沒有睏意,只不過這樣裝睡,可以讓她免去很多的尷尬,也不會讓景軒看出來她其實心情非常低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