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夏記得柯婭在自己的書中寫過這樣的話:人有時會用寶貴的時間去交換一些無意義的東西,比如嫉妒,比如怨恨,可是僅有一次的人生,滿懷着愛去活都還不夠。
閆夏慢慢地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從電話的聽筒裡傳出的鋼琴聲,讓她想起了這句話。這首曲子她永遠都不會忘,哪怕只聽過一遍。這是凌玖辰跟她求婚那天彈奏的,只屬於他們的愛情之歌!
電話那頭除了鋼琴聲以外,沒有別的聲音。這邊除了閆夏抽泣的聲音,還有松果着急的叫聲。
一曲終了,那邊的人掛斷了,只聽得見機械的嘀嘀聲。
閆夏直盯着那串熟悉的號碼發呆,這是她記得的唯一一組電話號碼,屬於凌玖辰。
她腦海中突然躥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念頭:她要去找他!她也不清楚自己內心是否已經原諒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他。但是即使她什麼都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她還是想去到他的身邊。
閆夏是一個行動派,翻了一遍通訊錄,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選擇撥通了顏蕾的電話。
“蕾,你知道凌玖辰海邊別墅的位置嗎?”
“你想去找他?”
“嗯……”
“太好了!你終於想通了!我馬上去藍家接你,你等着啊!”
“好!”
閆夏洗了把臉,哭過的眼睛還帶着紅血絲。她把自己的行李已經全部收拾好了,藍永要明天才能回來,她想要好好跟他說再見,所以她決定先去一趟凌玖辰那裡,明早再跟他們正式告別。
顏蕾的車很快趕到,她巴不得只用一秒鐘就把閆夏送到凌玖辰面前。要是閆夏最後沒有跟凌玖辰在一起,她會覺得太可惜了!他們是多麼般配的一對璧人啊!
“夏,你怎麼會突然想去見他?”顏蕾剋制不住八卦的心,多嘴問道。
“上次你和忻以的談話我都聽見了……”
“他確實挺可憐的,所以你終於肯原諒他了?”
閆夏思考了一會兒,搖頭。
“啊?你還不打算跟他和好?那你去找他幹嘛?”
“聽說他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我怕他變回以前那樣。”
“既然你不都肯原諒他,爲什麼還要在乎他現在過得好還是不好呢?”
顏蕾心裡有些生氣,因爲她不知道閆夏去找凌玖辰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真的想斷個乾淨,那就一輩子別見面好了!如果和凌玖辰見了面卻什麼都不做,那很有可能會對他造成二度傷害。顏蕾最討厭在感情方面拖拖拉拉、藕斷絲連的人。
“剛纔他給我打電話了,什麼都沒說,只彈了他向我求婚那天彈過的曲子,然後就掛了電話,其實我有點擔心他會出事……”
“不是吧?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啊?”顏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她,果然女人遇上愛情智商都會降爲零啊!
“黃叔,麻煩你開快點!我們趕時間!”
“好的,小姐,你們坐穩了!”
閆夏本來沒往太壞的方
面想,可一看見顏蕾坐立不安的樣子,她也有些慌了!
“蕾,他不可能做傻事吧?”
“閆大小姐,你的前男友你都不瞭解,我還能猜到他心裡想什麼嗎?正常情況下,天才少年凌玖辰是不會做傻事,可是他現在是失戀少年啊,他把自己關在房裡兩個多星期誒,他一天沒從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那他就依然是高危人羣你知不知道?”
車子一路開過來暢通無阻,黃叔還沒把車停穩,閆夏就打開車門衝了出去,顏蕾緊跟在她身後。閆夏狂按了三次門鈴過後,纔有人來開門。
“閆小姐?顏小姐!你們怎麼來了?”開門的正是李叔,凌玖辰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都是由李叔專門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凌玖辰呢?他在哪兒?”閆夏還喘着粗氣兒,很着急地問。
“少爺一直把自己鎖在臥室裡。”
“帶我去找他!”
李叔把閆夏和顏蕾領到二樓,停在了凌玖辰的門前,李叔正準備敲門,被閆夏制止了。
“我來吧!讓我和他單獨聊聊。”
“那你們好好談談,我到樓下等你!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叫我們!”
顏蕾和李叔走了,只剩下閆夏一個人,她對着房門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擡起又放下好多次,糾結了好一陣,一鼓作氣握緊拳頭敲了上去。
閆夏連敲了好幾下,門內的人卻一點反應都不給,她只好開口喚道:“凌玖辰,開門!”
“誰?……”屋內傳出的嗓音有氣無力,還有些沙啞,閆夏差點聽不出這聲音了。
“開門!我是閆夏!”
“閆夏?呵呵……別騙我了,她纔不會來……她說過她這輩子也不想見我,我記得清清楚楚……”
聽他說這話,閆夏的小宇宙就瞬間爆發了!使勁兒踹了幾下門,吼道:“再不開門我就把你的門拆了!快開!!!”
屋裡的那人一驚,還真的是閆夏?能對他說出這種狠話的人除了閆夏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了!凌玖辰喜出望外地衝過去開門,腳下碰倒的幾個酒瓶撞擊在地板上發出悶響,閆夏一聽,便知道他又在買醉了。
“夏!”凌玖辰看見她的那一瞬間,臉終於不再死氣沉沉,眼睛裡彷彿有光。
閆夏也看着他,他真的瘦了……以往神采飛揚的俊臉變得瘦骨嶙峋,還有嚴重的黑眼圈。她撇開眼神不再看他,掠過凌玖辰徑直進了屋,果然,地上堆着十幾個酒瓶,桌上還有盛滿酒的酒杯,而李叔送進來的飯菜放在那兒,根本沒動過。
凌玖辰望着她熟悉的背影,本想衝上去抱住她,再也不讓她離開,但是她一言不發的嚴肅模樣,讓凌玖辰感到害怕。他只能踱步到她面前,保持着距離,笑着說:“我終於把你等來了……”
“你的那個電話,是什麼意思?”閆夏的語氣冷冰冰的,凍得凌玖辰的笑僵在了臉上。
“今天,是我們分手的第二十一天。”凌玖辰拿起桌上的酒杯,深情地看着閆夏說,“我認了,那個電話,就當做我是在跟這段感情告別吧!”他將杯中
酒一飲而盡,想要再次滿上,卻被閆夏奪走了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瓶渣和酒撒了一地。
“凌玖辰,你以爲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嗎?每天買醉,把自己折磨成這副鬼樣子,你以爲,我就會同情你了嗎?”閆夏的眼裡還帶着恨意,只是不知這恨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夏,你不是恨我嗎?看見我離開你之後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應該高興纔對啊!這就是我的報應!不是嗎?夏,你笑一笑,我想看你笑!”凌玖辰的腳下已有些虛晃,但他抓住閆夏雙肩的手卻穩而有力。
“凌玖辰,你醒醒吧!”閆夏無情地把他推開,凌玖辰狼狽地跌在沙發上,立馬又站到她面前,輕聲溫柔地說。
“夏,不如你報復我吧?啊?我是你的仇人啊!我寧願你報復我,也不要你不理我……”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的是醫生,不是我。我不想跟你一起發瘋,你好自爲之吧!”
閆夏連忙轉過身,再多看他一秒,她就怕自己眼裡的淚藏不住了。剛走出兩步,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後抱住,他身上的酒氣隨着風鑽入她的口鼻,嗆得她的眼淚都落了下來。
“閆夏,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心麼?”凌玖辰在她耳邊怒吼。
“對你,可能已經沒有了……”
“你騙人!如果二十一天以前你是真心愛我,那你現在一定也還愛着我,爲什麼你不肯承認?愛如果能剋制,我一定會強迫自己忘了你,不再打擾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凌玖辰的熱淚滴在閆夏的脖頸上,燙得她有些疼。
“可是我心裡的恨呢?你能讓它消失嗎?”閆夏努力把淚水往肚子裡吞,盡力保持着平靜的語氣。
“夏,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如果你覺得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閆夏正準備掙脫出他的懷抱,凌玖辰警覺,把她抱得更緊,說出了那一句讓閆夏方寸大亂的話。
“如果哪一天我永遠離開了,你會原諒我嗎?”
閆夏怎麼也不會想到,從小到大都很驕傲的凌玖辰,會如此看輕自己,在她面前把自己貶低到這樣的位置。她愛着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凌玖辰到哪兒去了?她捫心自問,非要把他們兩的感情逼入絕境才肯罷休嗎?
“絕對不會……”
閆夏的回答讓凌玖辰彷彿被電擊了一般,鬆開了手。下一秒,卻被閆夏緊緊抓住。
“你要是敢傷害自己,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
“你去洗個澡,我去給你做點吃的。”閆夏沒有回頭看他,直接走出了房間,留下凌玖辰一個人怔在原地。
閆夏正下樓,聽見樓上傳來他的笑聲,她也在那一瞬間得到了解脫。
她終於明白,自己對凌玖辰的愛早已超過了恨。就像媽媽說的那樣,滿懷着愛去活,而不是浪費時間在怨恨什麼人這件事上。媽媽的離開已經是不可挽回的悲劇,她絕允許自己因此再釀成新的悲劇。
去愛吧,就像從未受過傷害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