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手裡的劍被一股氣彈開，擡眼只見燁忽然撲過來把我擋在身下，忽而一聲巨響，立時，在我剛剛站立的地方，砸下一塊巨碩的石筍。
來不及分析眼前的情形，只覺得山搖地動，洞頂上的石筍，如利劍般紛紛隕落下來，濺起池裡的血花，火光被震滅了，周圍一片幽暗混沌，只聽得那“轟隆隆—噗通、噗通……”的亂石迸裂聲，穿水激浪聲，像是在演奏一曲死亡的樂章。
“咳咳。”沙土和血噴撒在臉上，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被燁抱在懷裡，他迅捷地躲避着，沙土飛揚間，地面開始漸漸下陷，似是要塌陷下去。
“快離開這裡！”眼看搖落的巨石即將堵住了洞室的入口，我被燁大力地推了出去。顧不得肩上的疼痛，我驚慌地望向他，只見搖落的巨石不斷地將他密密地遮擋起來，很快化作了狹縫，眼看那來時的路即將湮沒於巨石堆裡。
我驚恐地向內呼喊：“燁!你不是有武功嗎？快把石頭震開！快過來！我們一起出去！”
“傻瓜！用了內力，我們一個都出不去！”言語間，燁已經就着地勢，身體向下陷了進去。
原來是這樣……
混蛋！燁總是口是心非的，我剛纔怎麼就沒想到呢？還說了一長串沒用的話，覺得自己很有犧牲精神很光榮很偉大嗎？我真是個傻瓜！他既然要吃了我，又爲什麼還放了我，他既然不愛我，他爲什麼要吻我？要關心我？要照顧我？要爲我流淚？
“燁！”來不及顧慮，我立刻折了回去。
燁正單手抓於地面，身邊一片飛沙走石，不斷有石塊滾落，似是一切都將被身下那片無盡的黑暗所吞沒。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幫他擋開飛落的石塊，用力地想把他拉上來。
“幹嘛把我扔出去？”
“你爲什麼要回來?”
“因爲我怕黑啊！老婆！”
“你放手，快出去！”
“我不放！”
“放開！”
“我們一起離開！”
“來不及了，別管我！你走啊！！”
“不！”
黑暗中，我緊抓着燁的手，燁卻不配合地用手上尖銳的指甲掐我，想讓我放開。我們毫不相讓，一推一阻，你來我往之間，卻不知地勢越漸陡險，終於，伴隨着“啪”地一聲脆響，山石“轟”地抖落，地勢整個滑坡直下。
漆黑中，只感覺到強烈的失重感，以及手中的痛楚，似是無邊無底，不知墜落了多久。
自己就要這樣死了嗎？……這般想着，身體忽地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貼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沒有聲息，但他知道是燁正帶着自己緩緩下沉。意識迷離間，不知何時，感到身下一陣平穩，像是到底了。
四周漆黑而幽靜，我們彼此緊抓着對方，依稀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喘息。
“燁？”
“傻瓜！”
“你也不比我聰明！爲什麼要騙我？要騙自己？”
“我……不值得你愛！”
“燁，你是妖怪也好，食人魔也好，我不在意！可剛剛，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爲什麼那麼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需要你啊！不準再丟下我！”
“我，真的，不值得你愛……”燁又變回了原來的聲音，感覺自己被燁抱住，他的臉埋在我的懷裡輕輕起伏着，可惡！我又把他惹哭了。
黑暗裡，爲了安撫他，我輕輕地抱起他，因爲看不見，就只能在他的臉上亂親，忽然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兩片溫熱柔軟的脣立刻堵住了我的嘴，我就像被一道雷電擊中一般全身興奮了起來，雖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我從來也不曾像現在那樣飢渴，掩飾不住一種侵佔的慾望，帶着幸福的顫慄，火熱的舌尖無窮無盡地索求着，品舔着，霸佔着那片溼滑溫軟的甜香。
“你是我的，我的，燁，不要離開我。哼嗯。”
我們綿長地吻着彼此，吻累了，我半靠半躺地蜷在狹小的空間裡，而燁趴靠在我懷裡，彷彿在傾聽我的心跳聲。
久久的，很安靜，我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於鼠牛，其實，我……我的名字叫做南宮燁。”燁的聲音很沉靜，好像在訴說一個久遠的故事般，開始了回憶。
“這座山下，有一座村子，我出生在那裡一戶有錢人的家裡。因爲我生得好看，小時候家裡人都很疼愛着我，特別是我哥哥，我闖了禍，他總是護着我。”
“五歲的那一年，我突然發了一場病，一切就都變了。我一下子變得很醜，很可怕，就像個妖怪一樣。家裡人爲了不讓外人發現，就一直把我關在一個院子裡。那時候，爹和娘都很少來看我，見了我也都怕着我，只有哥哥會偶爾來陪我說話。”
“我得了怪病之後不久，村子裡發生了一場瘟疫，死了很多人。有一天，村裡有個道姑說我是個妖怪，這場災禍是因我而起的，後來，每天都有人找上我們家來說要殺了我，替天行道。”
“我真的很怕，怕家裡人會把我交出去。突然有一天，奶奶來看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她笑着餵我喝了一碗甜湯，還誇我是個乖孩子，我真的好開心，她終於肯見我了，以前她都怕我厭惡我的。”
“當時我真的好餓，自從道姑說我是個妖怪後，就沒有人給我送過飯，所以我一下子就把湯全喝了。我以爲奶奶會像以前那樣誇我乖的，可是，她卻突然翻了臉，摔了手裡的碗，一把揪起我，不停地罵我掐我打我，說我是個妖怪，毒不死的妖魔......”
“那之後，又沒有人來看我了，依舊沒有人給我送飯，我好餓，以爲我快死了，直到有一天，我聽到爹爹在外面喚我，從門縫裡，我看見了爹爹的黑靴和一把刀。”
“爹爹平時是從不帶刀的，我突然好怕，好害怕他會將那刀指向我。所以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把自己藏了起來。”
“爹爹走了以後，哥哥又急急地來找我，他說家裡人要殺了我，他是來救我的。我當時真的好怕好傷心，卻只會沒用地哭泣，不知自己一個人該怎麼做纔好，哥哥當時幾乎成了我全部的希望。那天夜裡，哥哥帶着我從家裡逃了出來，他把我帶到了一個離家很遠的茅草屋裡，他說他去爲我找些吃的，囑咐我呆在裡面千萬不能出去，便一個人離開了。”
“我一直聽哥哥的話，沒有出去。但等了好久，哥哥卻一直沒有回來，我肚子好餓，身上又好累，等着等着就躺在地上睡着了。睡夢裡，我覺得周圍很熱，呼吸很困難，等醒來的時候，身邊已是一片火海。我聽見外面有很多聲音，他們都咒我快點死掉，哥哥也在詛咒我，他在喊南宮燁，都是你把媽媽害死的!那麼多人都是因爲你才死的！我沒有你這種弟弟！你這隻妖怪快點下地獄去吧！……原來娘死了，不是我的錯，我不是妖怪！不是！”
“爲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我不是妖怪，真的不是……不！或許我真的是妖怪，一場火併沒有把我燒死，村裡的人把我捆起來，抽打我，踢踩我，用火燒我，烙我，用各種手段虐待我，卻就是不讓我死掉。好痛苦，好難受，我恨不得讓他們把我殺死，嗚嗚……我是妖怪，我死有餘辜！……我真的不值得你愛！”
“不是，你不是妖怪！嗚……”一時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淚水卻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原來我也是那麼愛哭的人，想緊緊地抱住燁，卻又被燁一把揮開。
“不！我很醜，我很可怕！你怎麼會想和我這種妖怪在一起？”
平日裡，燁總是表現得高傲，冷淡，咄咄逼人，難以接近，那恰恰就是他掩飾內心自卑的表現吧！他明明喜歡我卻總是躲着我，以前我不懂，但現在我明白了他的矛盾與掙扎，他是怕我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後，也像他家人那樣背棄他吧！想愛又害怕再次被傷害，怎麼辦？我該如何讓他相信我？我在黑暗中擦着眼淚，不斷焦灼地尋思着。
忽然，靈光乍閃，我抽出了藏在靴子的匕首。
其實我很怕疼的，也不知是哪裡來勇氣，我將匕首深深地刺進了臉上。
“血……你在幹什麼？快住手！”
“老婆，既然你怕我嫌你醜，那我就要變得更醜，做世界上最難看的妖怪，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就一輩子跟着你。我，於鼠牛向天發誓，即使全世界都背棄了南宮燁，我也要站在他身邊，背叛全世界!”
“啪！”臉上火辣辣的疼，手裡的匕首被燁打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准你這麼做！”燁突然用令人幾乎窒息的強大力量 ，把我整個人強轉過身來激烈地擁吻。他緊緊地抱得我身上發疼，他溫熱的身子像是將要爆發出長久以來所壓抑着的東西一般，激烈地顫抖着，那盈滿了清爽桔香的舌，急躁而強硬地撬開我的脣齒，如暴風雨一般在我口中翻攪，拼命地吸吮挑逗着我的舌，並與之交纏在一起......
結束了一個熱烈得令人窒息的纏吻後，他用溫熱的舌尖舔拭着我的傷口，又舔去我的淚水，滑到我耳邊，聲音裡帶着哽咽，不斷重複着：“於鼠牛，我愛你！於鼠牛，我愛你啊！”
燁，他愛我，他就在我懷裡，我差點以爲自己在做夢，我緊緊地把老婆抱在懷裡，瘋狂地親吻着他，幸福得像飛上了天堂。
彷彿這一刻，即使一起死在這裡，也是幸福。
“我也愛你！南宮燁！”
作者有話要說：某瀨：這章部分套用了以前的一個坑的片斷，用的是另一個馬甲，沒人認出來，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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