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意識到當夜那個小孩已經成長成大人?

是從他接下東座王爺之位那時候開始嗎?

不,不是。

也許是從很久很久之前,當小孩逐漸轉成少年,想盡辦法整天跟在他後面轉那時吧。

當他童聲童氣,指着自己說要永遠在一起時。

於是刀祁記住了他。

身爲護衛之首,就連地位也稍高了夙劍一些,所以刀祁從來不曾懈怠過一分一秒,他不需要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只懂得聽從主人的命令而支出自己的生命。

這點,所有的護衛也都相同。

所以他不懂,爲什麼擁有一切的祇珩要花這麼多年戲弄他,甚至將這個玩笑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有對上他,一向被所有人稱讚爲冷靜而理智的刀祁再也難以如常。

「放開我……」困難的想掙脫祇珩,刀祁只感覺到陌生的氣息蠻橫的卷在他身邊、躥入他的鼻間,然後霸住了他的脣,不停啃舐。

「不放。」貪戀的擁着他,祇珩緊扣着想要閃躲的那人下顎不停地糾纏着,像要將他的氣息全都吞下般。

騰出了兩手很勉強的不斷將祇珩推着,好不容易纔將兩人給分開了些許距離,刀祁有點慍怒的看着一臉可惜的臭小子,他倒是滿足得意不少。「公子,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他們現在是動彈則死這般危險,這渾蛋居然還有心思打歪主意……而且居然還實行了!

若非在這個地方,刀祁極度肯定自己會一刀將他劈瞭然後就地埋屍,回到京都之後就說東座王爺被野狗拖走不知道下落就得!

「當然知道,所以才趕快把之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一做,纔不會死了憾恨猶在啊。」祇珩笑得很皮,雙手又不安分的過去將他環住,「小祁,如果我先死了,你要記得踏着我的屍體走出這裡,不要想再回來替我收屍什麼的,東座王府少我一個牌也沒什麼所謂。」

聽了這話,刀祁睜大眼看着他。

「公子……」

「你聽我說。」快速的打斷他的話,祇珩早已評估過整個室內的狀況以及到門的距離,「這樣下去遲早我們要一起死,你的動作與輕功都比我好上太多太多,所以我死的話,一具屍體的距離一定夠你逃出這裡的,聽見了沒?」他要小祁在他死的那一瞬間,踏過沒有蟲蛇爬上的屍體,離開這裡。

刀祁滿腦子空白,只能用力的搖頭,「我……屬下的任務是……」他想不起來,可他的任務應該是將東座王爺平安送回。

他的任務……

「小祁,你該離開這裡。」

他們都聽見聲響慢慢的靠近,纏着鬥標的座身,一條一條的毒蛇慢慢扭動着身體往上爬來,像是飢渴的野獸般張開獠牙。

那一瞬間,刀祁張開了掌心,小石暗器接連疾出將蛇軀打落。

「我們等得到三賢王的護衛。」他搖頭,然後從懷中取出了南座護衛的藥瓶,「這裡面有解毒丹,可以撐上些時間。」

祇珩拿過白玉瓶,打開了軟塞將東西倒出來。

裡面只有一枚白丹、一枚黑丹。

「敏霄不可能放我們生路的。」

如此,便是要他們爲了解藥自相殘殺了。

不用見着外面的光也不用感受到風,刀祁憑着多年的訓練計算時間。

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爬上鬥標的蛇一次一次被暗器給擊落,他暗器袋中的小石隨着時間逐漸減少,到了最後甚至連空袋都給拋出去用了。

「小祁,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有點昏沉……」總覺得空氣好像稀薄了不少的祇珩甩甩頭,看見了龍口又掉下了好幾蟲蛇,閃着詭異光澤的黑在整個地面不停蠕動。

「這個地方沒有風口。」老早就已經緩去呼吸,刀祁稍稍的一喘。室內不只有他們兩個,還有滿地的鬼東西在搶着呼吸,難怪消耗得如此之快。

「我頭好昏。」話語一斷,祇珩整個人像是斷了線般,一個失神竟然直直的往下倒去。

一驚,刀祁連忙撲上前抓住他的身體將人給提起來,滿地的蟲蛇原本看見食物要落下而起了**,這一來又沒得可吃,便更加賣力的往鬥標爬去。

祇珩會受不了的。

意識到他並非與護衛相同有受過閉氣訓練,刀祁有些着急。

「對不起啊,小祁,你乾脆把我拋下去吧。」看着緊緊抓着他的那人,祇珩勾起了一抹笑容,脆弱得像是立即就會破碎一般。

他連玩笑都已經說不出來了。

「別說傻話。」眯起眼,刀祁抽出薄刀往兩人之前一插,正好暫時稍微的隔絕了來勢洶洶的蛇羣,「你將解藥服下,我帶你出去。」這樣下去不行,他看了看門口,估計了所需要的時間與距離。

「解藥,你吃。」

「都什麼時候了別鬧脾氣。」倒出了白色的藥丹,刀祁硬是要塞進他嘴中,可祇珩倒也硬是不讓,緊閉着口就是不給他如願。

就在刀祁有些動怒的想用最後手段迫他,捉着了他分心的那一瞬間,祇珩劈手奪過藥瓶,倒出黑色的藥丹就要往嘴巴里拋,眼明手快的刀祁立刻將黑藥奪回。

看着手上的黑藥,他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

「有我在這,不許你想死!」刀祁氣急敗壞的吼着,他竟然想就這樣去死,見他倒了黑藥那瞬間自己全身發冷,就氣得不能原諒!

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氣,祇珩突然笑了出來。

WWW☢тTk án☢Сo 「那就一起死吧。」他伸出手,環着滿身都在顫抖的刀祁,笑着這樣說,「可是如果我先死,你就得活下來。」

他看着,有樣東西爬過了刀,慢慢的往他們而來。

他抱着刀祁,不讓他回頭。

「你不會死,不會死!」用力的要推開他,不知爲何他勁道竟然猛地增大,刀祁不解但是仍然急着要擺脫他的懷抱。

「沒有人不會死,只是時間的早與晚而已。」緊緊抱着他,祇珩看着那黑亮的光影慢慢的攀上他的腳、捲起,然後張開了嘴無聲的吐出蛇信,鮮紅得像是血滴。「小祁,如果真的下輩子有緣的人可以再遇,那你是否願意當我的護衛?」

「你又在說什麼話,你要是現在死了,下輩子,別想我再理你!」讓他糾纏一次已經夠慘,他不要下輩子還是現在這樣的窘況。

「果然是小祁會有的回答呢。」他看着那條蛇的牙沒入了他的腿,然後不用多少時間,他整個腿就都已經麻木無感。枕上了刀祁的肩膀,不讓他看見所有,「我啊,最喜歡的是小祁,喜歡小祁的人,也喜歡常常打我的手。人的一生裡面要找到可以握住的手很難,可以如此相合的手更難,所以找到了我就不願放開,就算小祁很討厭我,我還是會一直喜歡你。」

最早最早,他看見刀祁的那夜,他像是月神一般如此高不可攀。

靜、冷,是所有的感覺。

他的眼,像是月般的美,卻也冷得令人窒息無法解脫。

「小祁,其實我那時說錯了,什麼妻啊妾的我都不要,可以在我身邊的人,就只有刀祁這個人而已。」

意識逐漸朦朧,不過他仍然感覺得到小祁的顫抖。

他一句話都不說。

什麼也沒有說。

也罷,要是會說什麼好聽的來應和他,就不是小祁的作風了。

祇珩勾起微微的笑,然後滑落在他的胸前。

猛然睜眼,注意到他不再說話、連環着他的手都鬆去,刀祁立刻知道不對勁了。

可是,他不敢回頭。

他的肩上傳來了血腥的味道,一點一點一滴一滴,溫熱的逐漸染溼他的肩膀。

「別嚇人啊……」

輕輕的推動了祇珩,他卻無力倒下,刀祁連忙伸手接住他,卻見他臉色早已慢慢染上紫黑,像是劇毒迸發之相。

他轉頭,看見的是一尾黑蛇卷在祇珩的腿上。

「別嚇人……」

他只能猛地出手攫住黑蛇七寸之處迫它鬆口,「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他自己高興得什麼都說完了,就讓蛇咬他,以爲這般胡言亂語倒下之後,他就什麼責任都不用負嗎?

黑蛇擺動了長長身軀,怒得像是要反擊,卻給人抓了要害無法動彈。

刀祁茫然的看着黑蛇,直到那條蛇不再擺動,他才鬆開自己的手,任由整頭已經被他掐爛的蛇屍落下地面,然後立即給更多的蟲蛇覆蓋,眨眼不見全屍。

「我說過,你不會死。」

慢慢的吸了一口氣,刀祁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取出了白色丹藥放入口中,俯下身體慢慢的對上祇珩已經整個發黑的脣,翹開。

他還有氣息,還有一點氣息。

來得及的。

刀祁對自己這樣說。

當三王護衛擒住了阻路的兩人,趕到風水壁前的石鎮同時,不曾休歇的南座護衛也已循線抵達、放了煙火,引來還在外頭找尋的西座護衛。

幾人互相對看一眼,省了寒暄的時間就闖入了已經開敞的門,那門上面曾經被人炸開了個洞,四周躺滿了受傷的屍體,明顯是被人給滅口的,全部屍體都是被毒死的發黑。

他們順着黑色道路走到最底,那兒有一扇門,門上插着青玉小章,拔不出來。

「這是風水壁了。」三王護衛這般一說,其中一人立即按了小章推入轉動。

幾乎是門縫剛開的那一瞬間,一抹黑亮的影子倏然往他們的門面撲來。

手腳極快的南座護衛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就將撲來的黑蛇斬作兩半,兩截斷裂的軀體在地上扭動了好一番才慢慢停下。

「機關被啓動了,你們且先稍微後退。」南座護衛這般說,然後從腰際取出了一個小小竹筒,擦亮了火石將它點燃,一口氣拋進室內。

有一股白色的煙霧自門縫微微瀉出。

他們都聽見門後傳來許多聲音,像是什麼東西不停逃竄。

須臾,三王護衛在示意之下才拉開了那扇門,門後只剩下幾些來不及逃走的蠍子、毒蛇屍體,落在地上的竹管還冒着白煙,不過煙只剩下細線一般,整個室內都充滿了說不出口的異樣香味,但是嗅來卻無任何不適。

「七星座,金龍首。」看着室內兩樣巨大物件,南座護衛眯起眼這般說;而後趕來的西座護衛微妙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你們快看!」三王護衛之一叫出聲音,然後也不管其他人反應如何,一動身就翻上了七星斗標上。

他們只看見了鬥標上有一隻手,手上纏滿了布條,布條的另一端纏住了另外一人的手。

他們看見的是,東座王爺被懸掛在鬥標之下,只有一手與另外一人相連支撐。

「接好!」幾乎是同時,南座護衛甩出了黑鞭倏地打斷了相連的布條,而他的同伴鬼魅般的身形只是一閃眼就到了鬥標下,及時接住了墜下的東座王爺。

他收了鞭,走過去看,東座王爺整個人昏厥,氣息如同遊絲一般。

「中蛇毒,但是有用觀音丹解過毒的跡象。」搭上他的脈搏,南座護衛微微挑起了眉,見了祇珩雖然蒼白但是已經開始逐漸恢復血色的面孔,判斷大約已經無礙。「回去之後稍微調養,必定可以完全恢復。」他的氣息不穩,加上剛剛進來室內時候他們已經察覺空氣單薄,看來與此也稍微有點關係。

「天啊!」

驚叫聲,從鬥標上傳來。

吩咐了同伴先照顧王爺,南座護衛甩了黑鞭纏住鬥標然後借力翻上,穩穩的就落在他們面前。

然後,他難得震驚得睜大眼。

他不懂這是什麼狀況。

倒在三王護衛懷中的是刀祁,整個人都已經發黑得可怕至極,皮膚之下突出的血管卻又整個浮現了深深的青綠色,如此清晰。

那張好看的臉已經分辨不出以往的扭曲。

四周散滿了剛剛嗅了白煙來不及脫逃的蛇屍,黑血像是小雨般散得到處都是,刀祁的身上可見之處無一不是蛇牙的吻痕,濃濁的黑血不停自那些傷口冒出,一點一點的驚人無比。

「你們兩個,把這吃了。」對三王護衛一人拋去一枚金丹,南座護衛接過不知還有沒活着的刀祁。

他們碰了滿身毒血的刀祁,沒先給過解藥等等又會是兩條屍體倒下。

他探了刀祁的脈搏,卻探不出,只感覺到應該還有氣息,「他的血還在流,就是還有救。」將人平放下來,南座護衛在他身上翻找了一會兒,只找到了那顆黑色的奉魂丹。

明明記得給了他不少觀音丹的,怎麼會只剩這顆?

握着丹藥半晌,南座護衛便連猶豫也沒有,就直接伸手要去扳開刀祁的嘴。

立即攫住了他的手,見他要把毒藥塞給刀祁的三王護衛瞪大眼看着他,「你要做什麼!」不會是因爲怕人沒死透,給他最後一擊吧?

南座護衛看着他,彎出笑容,「救人。」然後,揮開了此名護衛的手。

「剩下的這顆,他要是吃不下,就真的死定了。」

他作了一個夢。

一個久遠過去卻又令人懷念的夢。

事實上,他真正喜歡上帝王身邊那名如月般清冷的護衛,是在那夜之後一些時間的事情。

剛開始,他只是覺得很好玩,而且還想報在王府他的一腳之仇,所以他開始沒日沒夜的纏着刀護衛四處團團轉着亂跑。

他生氣時候很有趣,就只有他一個人會看見。

刀祁很冷,冷得整個皇宮中幾乎沒人敢招惹他,只有四座護衛們敢與他一起笑鬧玩樂。然後祇珩才知道,其實他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保衛帝王、比一般人稍微厲害一些的普通人。

『你這般天天進宮糾纏帝王護衛,不怕得個愛好龍陽的臭名嗎?』老早就摸清兒子的底細,也不奢望他還有多少作爲的老王爺這般的問。他不在乎這兒子會不會傳宗接代,反正自己還是壯年時期,多多努力自然還會有下一個兒子;反倒,他有點爲他兒子擔心。

帝王護衛並非一般四座護衛,那個身份莫說高攀不得,就連妄想都不要有是最好。

『放心,小祁不介意。』他罵歸罵、打歸打,倒是沒有趕他出宮還是不讓他進入的動作出現。

其實,刀祁只要與聖上稟報的話,自然可以將他擋在宮門外。

『我看他是爲了顧及你的顏面,要不至少也是看在你老子的臉皮上!』一拳從自家兒子的腦袋敲下去,老王爺實在很想讓他搞清楚刀護衛不是因爲不介意纔沒趕他出去這樣的事實。

捂着差點被敲破的腦袋叫痛,久久,祇珩才趴在桌上看着他老爹。

『欵,你會感覺丟臉嗎?關於你兒子喜好龍陽這件事情。』不孝有三、無後最大,所以他必須趁早跟他家老頭取得共識才行,要不然萬一到時候真的給他追到了刀祁,也不會幸福的。

『關我啥事。』老王爺哼哼幾聲,然後伸出手指不斷戳着他兒子的額頭,『你老子我啊跟你娘可都是生了健康的腦袋跟身體給你,接下來的日子你要自己分辨對或錯、是或非,你認爲你選擇對了就是對了,只要不幹下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不論別人要怎樣說、說什麼,你家人也絕對不會瞧不起你的。』

他兒子打小時候就像一條追着肉吃不着的狗,追着宮中護衛這般多年他也認了。

刀祁這個人他也見過,畢竟宮中護衛都會跟着主子,所以他們自然是打過不少次照面;他知道那名護衛除了冷之外,其實也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更甚,其實只要不碰到他的囧囧,這人可是好相處得過頭,什麼都不太計較。

這般說吧,那些當護衛的都有些通病,就是不太會要求別人給些什麼,也不會正視自己要些什麼。

就像只爲了燃燒的燭般,他們出生就是註定這般單調而死,沒有其他。

老王爺年輕時曾經爲了這突來的想法,覺得護衛其實是可憐的職位,終其一生都無法從那位置上退下,就這樣到死,或者是老死或者是代替主人而死。

『你究竟有沒真的喜歡人家啊,小鬼?』勾過兒子的頸子,老王爺一邊搓着他的頭一邊這樣問道。

『剛開始沒有,可是現在有了。』他笑得像是囧囧的貓兒,滿足的彎起眼睛。

『爲什麼?』

『秘密!』

『臭小子!』

剛開始沒有,因爲剛開始他只是纏好玩的,並沒有喜歡上此人的想法。

真正想要認真,是在那年過後、帝王登基時。

他一開始只是喜歡把那張冷臉激得像是正常人一般有反應,會生氣也會打罵,至少這樣看起來他比較不會難以親近。

登基那日下了很大的及時雨,但是並不減天下的歡喜。

他忘記帶傘,穿着沉重正式的東座朝服在宮中一處迴廊躲着雨,手中抱着的是新任帝王分別賞賜給四座王府的東西,有些重量,因爲是玉石類的東西。

新王上任,自是會在朝上對於功臣世家稍加封賞,也算是種程度的見面禮。

他坐在迴廊一邊的欄杆上,等待雨稍停再走。

因爲下朝之後又與其他王爺入宮和新帝稍聚,所以護衛們是守在宮樓之外沒有入內等候,在這邊就只有他一個人。

看着瀑雨之景,雨中仍是沒有懈怠職務來回走動的巡衛,就連忽然大雨他們也沒急於奔跑回去拿傘什麼,仍舊守着自己的區域範圍。

然後他看見了院外有一人拿着傘對他走來。

那瞬間,他真的以爲刀祁是追出來給他送傘,所以就坐在原地睜着眼睛等着他來。

可刀祁沒發現他的存在,在院外就與一名守衛說了幾句話,須臾兩人推起了那把紙傘,後來守衛便乖乖的接過,四周的人在刀祁的命令下編排了兩人一組,來回交換了去換衣、帶傘。

分派好事情的刀祁自己也早就淋溼,這才踏着往常般規穩的腳步走進迴廊中。

祇珩永遠忘不了他詫異的表情,瞪着應該早就離去的他,完全不解爲何他還在這邊滯留。

說明了等雨停的原因之後,刀祁轉過頭又進了雨中,沒過多久就去巡衛休息的地方借了把傘撐在兩人的上方,送他出宮樓。

他記得,刀祁自己都淋得通溼,一路上卻沒讓半滴雨水着上自己的衣。

到外頭的路其實很短,將東座王爺交回給雙護衛之後,刀祁才又轉身走回宮樓中。

祇珩就站在外面,看着那淋溼的單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樓中的yin影,直到宮門在他眼前關起,他都沒有收回視線。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這樣的一個人,要撐起如同深淵般無盡的宮樓、帝王,實在是太過於辛苦,那個地方就像是怪物一樣,張口將他吞噬。

他沒有四座王府的雙護衛那般自由,他的責任更重,而且他還是所有護衛之首。

祇珩發現自己心中有些想法正在改變,他不再認爲入宮纏着他是件好玩的事情,同時也注意到自己或許可以認真起來。

然後他招了雙護衛回府。

那天之後又過了幾天,他偶然才從另一名護衛、也就是夙護衛的口中得知,大雨的那日刀祁其實受了風寒,人在發燒,所以帝王強制他看過御醫之後回到自己的房裡去休息。

後來,給帝王撞上了他全身溼透在宮樓附近晃,被罵了一頓,之後連休了好幾日。

祇珩想過幾次。

也許他真正想要這人,想得全身都要發疼,就是在那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