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何處是歸途

第二個醒過來的人是洛九音,只見她晃了晃腦袋,眼前已是一片監牢。他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

流光看見洛九音轉醒,急急爬了上來道:“九音九音,你怎麼樣了?”

但見洛九音嘴脣煞白一片,擡頭望向流光時,竟是滿眼的淚水。一滴寒淚穆然從眼眶裡落下,洛九音連忙擡手去擦。

流光見到這一幕,不覺居然心中也是穆然一痛。連忙問道:“九音...你這是怎麼了?”

洛九音臉上皆是痛苦之色,他深深吸氣,這一刻的他,真可謂肝腸寸斷。在夢裡,他訣別了自己的愛人。一掌打向自己胸口,這才緩緩轉醒。但剛剛的夢境,就真的好像是昨日發生的事情一般,令人心如刀割,疼的撕心裂肺。

洛九音緩緩對流光說道:“大哥放心,我只是剛剛做了個不太好的夢。”說罷擡眼環顧四周道:“這裡是哪?”

流光嘆氣道:“這是萬妖國的監牢。我們已經被抓住了。”

洛九音不由皺眉:“阿昭和前輩呢?”說罷四下環顧,果然看到了正在熟睡的陳昭和白澤。洛九音也是雙手雙腳被縛,只好原地大叫的陳昭的名字。流光搖了搖頭道:“不用叫了。我剛纔已經叫了很久了。叫不醒。除非他們自己從夢境裡醒來。否則誰都叫不醒他們。”

洛九音問道:“我們暈過去多久了?”

流光道:“應該至少有半個時辰了。”

洛九音駭然。自己在夢境裡已經過了三天,沒想到只人間的半個時辰。

“咳咳。”空中忽然傳來兩聲輕咳。兩人連忙擡眼望去。只見老貓兒悠悠轉醒,望向流光和洛九音,緩緩說道:“啊。回來了啊。”

兩人大喜,流光連忙說道:“前輩你醒了!看來離阿昭醒也快了!”

白澤深嘆一口氣,剛剛夢裡的一切還縈繞在他眼前。他望了望陳昭一臉幸福的睡樣,不由搖了搖頭:“這小子...不一定啊。”

洛九音皺眉道:“可阿昭如果不醒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揹着他逃跑。”

白澤雙眼一閉,恨恨叫道:“早知道乾脆在夢裡不出來了。這小子,唉,只能看他造化了。”

地牢十分昏暗,只有一點點光透過石窗而來。靜靜地投在陳昭的臉上。他睡的那樣平靜而又祥和,絲毫沒有感覺,現在正有三雙炙熱的目光正盯着他看。

陳昭的夢境裡。

長安煙花齊放,大街上擺了許多小攤。有賣風箏的,有賣燈籠的還有賣面具的。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百姓們一個個歡天喜地,笑逐顏開,因爲他們都收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永安王陳昭已經領兵剿滅了所有的突厥,大唐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有戰爭,女人們再也不用看着自己孩子和丈夫去沙場打仗了。男人們也再也不用離開家鄉和愛人。可以一家人和和氣氣團團圓圓地過一輩子了。

唐太宗帶着陳昭立於城牆之上,看着臺下紛紛擾擾地百姓,朝陳昭說道:“你看。這些百姓們現在都如此快樂。這都是你,爲我大唐帶來的福氣啊。”

陳昭心中激動萬分,這是我做的?這真的是我做的嗎?

唐太宗清了清嗓子,朝侍衛們揮了揮手。侍衛會意,立即指揮所有的百姓安靜下來。

唐太宗郎朗說道:“今日。真是令人振奮的一天。就在上個月。我們大唐的永安王陳昭。率領一萬精兵突襲突厥。大勝而歸!如今。突厥已經完全滅亡了!永安王!真不愧對朕爲他取的“永安”二字,真是我大唐的頂樑柱!”

百姓聞言無不喜笑顏開,紛紛用力鼓掌。

陳昭見狀,心裡又是一陣激盪。

太宗又道:“我宣佈,今日,普天同慶。大家隨意吃,隨意喝。隨意遊玩。所有的用度,都由皇宮承擔!讓我們一起祝賀,永安王的得勝!”

百姓大喜。“永安王!”“永安王!”的呼聲不絕於耳。

太宗摟過陳昭,笑道:“走吧,阿昭,我們去皇宮裡面喝酒去!”說罷摟着陳昭往皇宮走去。

神龍殿中。

歌舞昇平,鶯歌燕語,他們慶祝着戰鬥的勝利,他們歌頌着給了他們這一片和平的永安王陳昭。

陳昭望着眼前的一幕一幕,他忽然有些捨不得了。他捨不得離開這個他明知道是虛假的世界。因爲這個世界給了他他在人世界即使再努力二十年都未必能得到的東西。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那是名垂千古的功勳。他的夢,他的夢想,在這一刻都已經完成了。他不覺在想,自己回到現實,可回去做什麼呢?在現實裡,根本輪不到他去和突厥硬拼。前面有永安王,有洛九音、有方哲、有唐逑,怎麼輪,也輪不到他。

在這裡,他已經和他朝思暮想的紫嫣成了親,他們還有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他已經擁有了一個男人想要的所有的幸福。回去?回去了以後,紫嫣就不是他的了。那個可愛的孩子,甚至不一定會誕生下來。他想要的一切,都未必能夠得到。

太宗看了看正在沉思的陳昭,忽然叫道:“怎麼了?永安王。是酒不好喝?還是美人不好看。朕這就讓他們換。”

陳昭聞言連忙擺了擺手:“不不。美人和酒都很好。”

太宗笑道:“好。那你好好玩,盡興的玩。”

陳昭笑着向太宗拱了拱手,不由又想到,太宗對自己如此器重其實是因爲自己打了勝仗,消滅了突厥,可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做這些事情。沒有付出,憑什麼去拿獎勵?這根本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行。得立刻回去。說不定九音和前輩還有大哥正身處險境,等着自己去救呢!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一股幽幽的香氣。紫嫣用手帕爲陳昭拭去嘴邊的醬汁,笑着說道:“你看你,都這麼大了。吃起東西來怎麼跟歡兒似的。”

歡兒正是陳昭的夢境裡他和紫嫣的孩子。

陳昭撓了撓腦袋:“剛纔我走神了。”

紫嫣輕輕一笑:“真是不小心,好歹現在也是個大王爺了。你說說,沒了我,你可怎麼辦?”

陳昭聞言忽然鼻子一酸,心道出了這個夢境,也許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永安王的夫人“紫嫣”了。世間的那個紫嫣,是紙鳶閣的殺手,是父親派來保護自己的人。不是眼前的紫嫣。當下心裡暗自神傷,過了許久後纔想到,那就跟紫嫣告個別再走,告個別而已,不會要太多時間的。就讓大哥九音和前輩,再稍微等我一會兒。

晚宴結束。

永安王回到府中,他在書房思考了良久,都不知道如何和紫嫣開這個口。

知道紫嫣端着一碗參茶進了陳昭的書房。輕聲說道:“你剛剛喝了很多酒,來,喝點茶解解酒吧。”

陳昭接過參茶,思索良久後對紫嫣輕聲說道:“紫嫣....我可能要走了....”

紫嫣展眉一笑:“去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陳昭的眼眶已經紅了,他搖了搖頭:“你沒辦法跟我一起去。”

紫嫣道:“好,那我就在府裡,等你回來。”

陳昭吸了吸鼻子:“恩。那歡兒就交給你照顧了。”

紫嫣微微一笑:“好。我們就在王府等你回來。”

就在這時,歡兒忽然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陳昭身上,眨巴着小眼睛問道:“父王,你是要去哪呀?可不可以帶歡兒一起去。”

陳昭看着他,默默低下了頭。

歡兒又問:“那您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歡兒去接您。”

陳昭眼中泛出淚光:“我...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

歡兒轉了轉眼睛,搖着陳昭道:“爹爹,你這是到底要去哪?”

紫嫣好像也感覺到了不對,連忙皺眉問道:“阿昭。你到底要去哪?”

陳昭的眼淚已經快要掉了下來,支支吾吾地對紫嫣說道:“紫嫣...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紫嫣深吸一口氣,淚已溼了眼眶。

陳昭見狀萬分心疼,連忙伸手幫紫嫣擦去眼淚:“你...你別哭啊。”

紫嫣哽咽道:“歡兒還這麼小,你捨得拋下我們離開?”

歡兒嚎啕大哭,拉着陳昭的腿說道:“爹爹你這纔剛回來,就要永遠離開我們了嗎?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陳昭心痛無比,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淚蜂涌而下。心中默唸道:“難道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就不值得我留戀了嗎?可我對紫嫣,對我的孩子,我的感情都是真的。現在要我離開他們,就比叫我去死還痛苦。我寧可永沉夢中,也不要離開他們母子二人。”當下緊緊地抱住紫嫣和歡兒二人。念念說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永遠不離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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