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放下梯子,衆人拾階而上,登上了船。嵓
裡面早有些攤位擺好的東西,還有些是後來者隨地鋪了張毯子,坐下就從身上掏出來的。
古玩珠寶,香料毒物。
果然是應有盡有。
“你們看我手裡這條蛇,看清楚了,這可是隻有離疆的沼澤地獨產的玉頭陀,斑紋瑰麗,毒性見血封喉,但其膽又是治病救人的良藥,十分罕見。”
“他這算什麼,看我的。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一個黑罩袍裡男人抓着手裡的玉瓶在衆人面前一掃,得意笑道:“這玩意來頭可大着呢,前任鮮夷王的陪葬品,傳世百年的老物件。”
“你騙人的吧?”嵓
人羣中有人嗤笑。
引來不少人附和,這海宴清河的船市任何人都可以前來交易,賣的東西有真有假,全靠買家自行甄別,交易成功後,坊主根據生意大小進行抽成,作爲提供場地及保護的費用。
畢竟能到這兒出售的,大都是些過不了明面的東西。
一些當鋪自然也能完成這種交易,可惜壓價太低,失了價值,不如在這兒搏上一搏。
男人聞言輕嗤,“這玉瓶是一夥盜墓賊從鮮夷偷出來的,爲此死了不少人,託我們船市售賣,絕對貨真價實。”
衆人這樣一聽,又看他拿出了能證明身份的黑木腰牌,頓時熱情高漲許多。
“像他這種,就是船市接的外面生意。”嵓
荀澤禮在素嬈身後低聲道:“有些賣家不願露面,或者怕保不住東西,就會將東西交託給船市代爲售賣,抽成比較高,但主家會保證真品以及交易的絕對安全。”
素嬈點點頭示意她知曉了。
不過這樣一來,“那我們要找的東西……”
顧城聽出她的擔心,適時道:“海晏清河只保證自己僱主的隱秘,在這船市交易的人,並非都能捨得出那高額的抽成,也並非全都能隱藏好身份……”
素嬈頓時明瞭,“所以,此地有熟通各類消息的人?”
“正是。”
一個短匕而已,再精巧難得,價格亦有限。嵓
荀澤禮搶在顧城前面說道:“咱們這次就是要去找一個叫老鬼的人,他常年混跡於此,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麼。”
幾人離開賣玉瓶的攤位,繼續朝前走去。
船燈昏黃,搖碎滿河月光。
中途還遇到些賣異域女奴和香粉的,要價極高,人滿爲患。
兩船相連處搭着木板,素嬈等邊走邊看,幾乎迷了眼,蕭散他們更是目瞪口呆,好幾次險些挪不動腳。
“剛纔那窄刀不錯啊,摧金斷玉,削髮如泥,看鍛造和花紋,皆是上品。”
“你注意到賣刀的人嗎?”嵓
習武之人愛兵器,欣賞長刀之餘,蕭散還忍不住多看了賣家幾眼,“那人看着四十左右,盤膝坐在那兒,毫不掩飾真容,但四周的攤主下意識離他很遠,十分忌憚,從氣息判斷,他武功絕對不弱。”
“英雄配寶刀,既如此,他怎麼捨得出來賣?”
肖清惋惜不已。
素嬈愜意的穿梭在人流中,聞言低道:“此人雙手關節粗大且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尤以指節處顏色更深,那雙手就是最好的武器,用刀反倒落了下乘。”
“這樣啊……”
早聽說一些外家功夫修煉到極致的人,手掌便可以摧斷筋骨,折刀剁戟,這還是頭一次見。
肖清又好奇的回頭朝那邊看了眼。嵓
這次,那攤主不再閉目養神,似察覺有人窺視,雙目似劍般朝這邊掃來,駭得他連忙收回了視線。
衆人見狀輕哂。
“別亂看,這兒的人脾性古怪,礙於海晏清河的規矩暫時不會動手,真要是存了歹心,那離船後可不會甘休。”
顧城小聲的提醒道。
肖清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連忙點頭。
荀澤禮找人問老鬼的去處,一提名號,當即有人給他指了個方向:“往裡走,第四艘船,船尾處有個穿的跟叫花子一樣的人就是。”
到了他指定的位置。嵓
除了滿地的空酒罈子,倒是沒見半個人影,素嬈輕聳鼻尖嗅了嗅,笑道:“千山雪,這酒可不便宜。”
顧城等人是富貴場上浸淫出來的老手,只是不比她精通此道,仔細辨了會才反應過來。
剛想說話,身後傳來陣一重一輕的腳步聲,“你的小女娃鼻子倒是挺靈,平日裡沒少喝吧。”
這聲音蒼老孱弱,每個字都好似在齒間磋磨許久才擠出來的。
聽得人耳根子一陣發酸。
衆人循聲望去。
就見一個穿着爛袍子,滿身酒氣,面頰酡紅的老叟朝他們走來,他腿腳似有些跛,支着根棍子,步態搖搖晃晃。嵓
素嬈僅掃了眼,迅速回過神來,含笑拱手:“只是偶爾小酌,不敢在前輩面前託大。”
老叟走到他們面前,輕擡眼簾掃向她,“行了,別裝模作樣的,有什麼事說吧。”
能找到他這兒來的,多有所求。
“我像向前輩打探個東西。”
素嬈話音剛落,荀澤禮便將事先準備好的圖紙遞上前來,老鬼接過,湊到眼前看了會,“這不就是藏心刀嗎?”
“前輩見過?”
幾人頓時來了興致。嵓
老鬼慢悠悠的看了他們一眼,“買消息?”
“是。”
素嬈利索的回道,“我想問問,這把刀何時交易,落在了何人手中。”
“一壺千山雪。”
老鬼直接撂出句話,這是他賣消息的報酬,荀澤禮突然笑了聲,合袖站定,“老先生,一把短匕而已,可不值千山雪的價。”
說起來此酒只寄存在望海樓售賣。
不知釀酒者誰,數量極其有限,有時三五個月也難見一罈。嵓
難買就算了,還貴,百十餘兩一罈酒,既非大家所釀,又非名山所出,是以居奇,知者衆,買者少。
他們真要去買,那就是冤大頭。
夠好幾個月的俸祿了……
任誰都聽得出荀澤禮話中不贊同的意味,老鬼也不惱,慢悠悠的往地上一坐,丟開木棍,揉着腿笑:“對旁人不值,對你們來說,物超所值。”
他笑意低沉陰森,刮過耳膜,荀澤禮等人齊齊輕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