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於沈書倫在外界的這條線就斷了。
沈書倫,沈書倫。除了桑海之後,再沒有哪裡能找到沈書倫的消息。
藍曉此時才意識到,母親既然想找沈書倫,那些母親知道的消息,母親一定都已經先找遍了,正是因爲毫無辦法了,所以最後,纔會讓她來到桑海。
藍曉決定不再從旁枝末節浪費時間,既然到了桑海,就算翻個底天來,她也要找個清清楚楚。
她掀開被子下來,打開洗漱包洗漱了一番後,就套上輕快的運動衫。
然後開門去吃飯。
剛在門外站定,就看見隔壁的房門也開了,昨日看見的那位白先生也正好出來。
藍曉微微一笑:“白先生也下去吃飯?”
白夜頓了頓:“是啊。”
“昨天停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早飯吃。”藍曉笑了笑:“白先生也下去,那正好一起吧?”
說到這,白夜不知爲什麼忽然就沒接話,站立在門前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藍曉眸光動了動,兀自笑了笑,就自己轉頭朝電梯走了。
等她身影隱沒在電梯間,李哲謙從門裡出來,衝着白夜後腦勺說道:“美人相邀,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還不錯,藍曉剛進了大廳,就看見餐廳門口有人影晃動。
小文和小雨面對來去的客人不停地抱歉:“不好意思,今天的早餐師傅沒法用烘培器具,所以比較簡陋,請各位包含。”
簡陋不要緊,有的吃就行。
餐廳里人不算多,藍曉找了個位置,就舒舒服服坐下開吃。她的心情好像絲毫沒有被影響,面前一碟子美味。
她邊吃就邊展開了手裡的地圖,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眼睛不離看着。
她要從主山脈進去,當年沈書倫進山走的路線,她是沒辦法知道,但是從酒店最近的主山脈找起,肯定是最近的捷徑。藍曉邊思考邊盯着地圖上的圈叉的那些紅點看,根據母親留下來的模糊的指引,這些標出來的地方都是她的主要目標,如果將這些地方都翻過一遍,也沒有沈書倫的線索,她就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了。
藍曉還沒吃多久,眼角就瞥見門口白夜和李哲謙也進來了。
李哲謙當然也看見藍曉,也不知出於什麼居心,還特意挑了個距離藍曉挺近的位置。藍曉落落大方地朝着兩人笑了笑,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李哲謙輕輕笑了笑,嘴角邊壓着杯子對白夜說:“這忘了一切的人,還真是什麼負擔都沒了。”
整個早飯期,白夜一聲沒出吃完了所有的飯菜。
看得出小文和小雨也在極力做補救,一早上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小文只覺得臉都要笑得僵掉了。
“剛哥去供電室看了沒有?”小雨到底不放心,撿着沒客人的空當問小文。
小文維持着微笑,但是那兩道眉毛卻是向裡皺在一起,這樣反差極大的表情顯得極爲滑稽,她語氣似有些怨念:“去過了,一個鬼
影子也沒有,果然他就說是我們兩個膽小,昨晚上神經過敏了。”
小雨氣不打一起出來:“他才過敏了呢,我倆都看見了,窗戶牆根那兒,明明就有一個人!”
小文推了她一把,把手壓在脣邊瞪她:“噓你小聲一點兒!你想讓客人都聽見啊?”
小雨悻悻的,明顯提不起精神。
小文若有所思說道:“既然剛哥都說沒看見,我看這事,我們最好也就當沒發生,而且這事,你還能跟誰說去?說了誰會信?還別說真要宣出去,影響了咱們酒店的生意、那老闆還不得恁死我們倆?”
句句都是實話,句句也都是誅心。
小雨到底單純些,臉色都格外不好看了:“我跟你說,我以後做夢都得想着這事,是我先看見那個人的……”
彷彿又有冷颼颼的風過來了,小雨只覺得又回到了昨天晚上。她一眼撇過去魂都出竅了。
然後就是小文,小文同她一起看見了,就徹底絕了她騙自己是幻覺的念頭。
小文也發怵,可是她四下望了望,對小雨道:“誰能忘啊,我也忘不了,可是咱們能怎麼辦?不都說了嘛,沒人能信我們。”
小雨盯着面前的玻璃杯倒影,嘆口氣道:“我知道了。”
小文心裡也怪不好受的,誰要是看見昨夜那事,誰也不會好受。只不過過了一夜,人都理智了些,起碼知道權衡一下利弊。
這事,也只能壓下來。
小文挨着小雨耳語道:“要是讓人覺得、其實是我倆在故意敗壞酒店的名譽,我倆慘不慘啊?”
到時候什麼都沒有,還落下不白之冤。衆口悠悠,沒準到時真有不少人會覺得,是這兩個丫頭聳人聽聞,心術不正胡編來造謠。
小雨默默地垂頭,片刻道:“我曉得利害。”
那邊白夜和李哲謙吃完了,藍曉竟然還在那研究地圖,兩人看了看她,也就只能先走了。李哲謙還在調侃:“你應該上去叫人一起。”
白夜冷冷道:“你能不能少拿藍曉說事?”
兩人路過前臺,看見兩個小姑娘頭勾着頭神秘兮兮不知在說些什麼,看見兩人過來,兩個姑娘送上標準的露八顆牙齒的微笑。
李哲謙覺得有趣,也報以一笑。
藍曉終於拿着地圖低頭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她坐的夠久,餐廳工作的阿姨都過來清掃地面了,九點五十,早就過了早餐時間。
她低頭看着地圖,從餐廳門口走出來,兩個姑娘已經不在了前臺,前臺現在換了陳剛在裡頭站着。
還很少在白天的時候看見陳剛,藍曉覺得稀奇,手拿着地圖走了過去。
陳剛瞧見了她,臉上倒是沒露出什麼特殊表情。
等藍曉走到近前,眨眼看着他:“剛哥……沒去休息?”
陳剛淡淡笑了笑:“小文和小雨去後面拿點東西,我幫忙看一會。”
藍曉露出了悟的神色。他看見藍曉的地圖,語氣很平淡道:“看來藍
小姐對這座山的興趣濃厚。”
藍曉知道他所指什麼,笑了笑道:“我就是爲了這座山來的,剛哥知道。”
陳剛頓了頓,似乎有些不願提:“我也提醒過妹子你。”
藍曉看着他:“我知道,所以一直謝謝剛哥好意。”
陳剛眼裡似乎出現了微微的嘆息,他看見藍曉一身裝扮:“怎麼,穿成這樣,你今天就想進山?”
藍曉面帶微笑,說道:“我想先找個嚮導。”
陳剛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你想找嚮導?那你這次進山……”陳剛是記得這姑娘目的不單純,進山是爲了找人,而且顯然她並不是要走進山觀光的線路,但是她提出要找嚮導,倒是讓他大感意外。
藍曉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剛哥,你曾說沈書倫也找了嚮導,”她驀地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銀色雪線,“對於這座山,我還是太陌生,找個嚮導帶着我,我心裡也有底。”
陳剛這纔算有些回過味來,暗道這姑娘的心思果然是個深的,“你要找嚮導,當然能。但是,我也同你說過了,這裡的嚮導只會帶人走遊覽的線路,你想去到別處,我說句不怕你不信的話,就是你給錢,這些嚮導也不會帶你的。”
命與金錢,孰重孰輕,這個選擇顯而易見。山脈的美景可以讓人身心舒暢的遊覽,但是那雪線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嚮導會爲了賺錢而輕易上去。
藍曉不在意地笑笑:“剛哥多慮了,我只是想請向導帶我熟悉山裡的地形,不會有什麼別的。”
陳剛看着她,藍曉舉止談吐都極有分寸,看她那天晚上,好像對自己也吐露了不少真話,但陳剛知道,這樣的姑娘,心裡真正的秘密是不會說出來的。這姑娘越是這樣聰明,陳剛就越感到惋惜。
“那我只能祝你好運。”陳剛只能這樣說道。
沒想到,藍曉看着他,露出一笑,竟然再次語出驚人:“剛哥,你那晚曾說過,那個後來失蹤的客人,曾經找遍了滿山的嚮導,你也說過,這裡的嚮導都是多年的老向導,經驗豐富。那是不是就說明,從這個客人那一年,到現在,山裡那些嚮導,有不少人都是當年的那些。”
陳剛簡直給這番話狠狠驚了一把,他看着藍曉俏麗的臉,這時才堪堪意識到她真正的目的在哪裡。這姑娘的想法竟然如此深,而思維方式又這樣異於常人。怎能不讓陳剛都驚出汗來。
藍曉看到陳剛的表情,更加胸有成竹起來。還要感謝沈書倫,當年這一驚人無比的舉動。
有了這滿山的嚮導,簡直如天降的路引,這些嚮導就是她的每一個路標,不管沈書倫當年到了哪裡,她都要沿着路,把沈書倫曾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陳剛這時直搖頭,但是這搖頭卻不是他反對藍曉的意思,而是一種心潮起伏下的宣泄:“妹子,你想學當年那個人?將這些嚮導都找出來帶你走一遍,你想要進多少遍山?”
藍曉看着他,語氣裡沒有分毫放鬆的意思:“不論進多少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