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尤其是襄陽,多年安定,未遭兵火荼毒,即使多年前的荊州大戰,襄陽也因劉琮投降而免於戰火。再加上黃順的夏吟坊總部就設在襄陽,所以,襄陽早已成爲天下的商旅中心,消息最爲靈通。雖然黃順的許多佈置還在暗中進行,但這並瞞不過襄陽的那些大賈大戶,這天下誰佔據着上風,誰佔據着主動,他們心裡門兒清。都清楚現在天下大拿不在三處朝廷手中,而是掌握在黃順手中。
這回黃順回襄陽,他們早就爲黃順準備好了一系列安排,都希望能夠提前在黃順這裡報個道,日後可以借光飛黃騰達,就算不能,至少也能跟着撈口湯喝喝。
而且襄陽是黃順的故鄉,襄陽能夠數得上的人家,大都能跟黃順攀上親戚。雖然跟十姓相比他們是疏遠許多,但放在天下這個大格局裡面,他們可就算是黃順的親近人了。以前黃順回一趟襄陽,都被十姓佔住了時間。這回,他們也紛紛想着出頭的招數,知道自己人微言輕,請不動黃順,甚至到不了黃順的面前,那就爭取託關係到十姓的門前,爭取能在黃順面前露上一面就夠。或者不走黃順這條線,黃順身邊的心腹也是不少,牽上他們的線,一樣可以保證跟上黃順這輛戰車。
隨着黃順的行市漲勢喜人且站穩了鰲頭,黃承彥的清靜日子也到頭了,每天裡都有各家的老頭來找黃承彥,倒不是來託關係走後門,那些老頭子個個人老成精,人家找黃承彥根本就是或閒談、或下棋、或釣魚,反正就是消磨時間,但一定要與黃承彥一起消磨。
黃承彥喜歡古籍,平日裡好點評個歷史人物的榮辱功過什麼的,他們也便日夜用工苦讀,只爲能在黃承彥跟前有共同語言。
按說這樣赤裸裸的獻媚,黃承彥應該是心知肚明纔是。許是人老了,虛榮心也見長,黃承彥愣是對他們的“險惡”用心視而不見,每天裡都是樂呵呵的跟他們混在一起,活的逍遙自在。
這天,黃承彥正在跟這幫老頭子坐在後院的涼亭裡談天說地熱鬧着,黃承彥身邊的小廝從前門一溜小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這樣跟黃承彥說了街面上人人都在傳言,三少爺不久就要回襄陽了!
黃承彥臉上一喜,旋即又把臉拉了下去,“老三要回來,怎麼也不給家裡捎個信?我這當爹的,還要聽街面上的小道消息!成何體統嘛。”
在座的一位孫老頭,樂呵呵的幫黃順說話道:“黃老可不能這麼說。街面上的那些消息,靈通着呢。甚至比管道上的信息都快。我們家裡的那幾個小子,現在就是天天打發人去悅來茶樓喝茶,一喝就是一天,不爲別的,就是在那裡聽,然後記錄下茶客們的言談,然後回去詳細告訴他們。這對提前把握商機,太有幫助了。”
黃承彥好奇的問道:“能有這事?我怎麼沒聽說?”
另一位老頭說道:“這也就是幾年的事情。黃老常年不在外面走動,自然對這些不瞭解了。”
黃承彥疑惑道:“那些茶客哪裡來的消息?他們怎麼消息如此靈通?”
孫老頭說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茶客,都是來自天南海北的生意人,有空閒了就去茶樓歇腳。爲了賣弄自己的見多識廣,自然是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其中難免良莠不全,泥沙俱下,但不失爲打探消息的絕佳渠道。”
見黃承彥感興趣,馬上就有人起鬨着去悅來茶樓見識見識。黃承彥一時興起,當即就讓身邊伺候的小廝下去套車準備出門。
站起身來剛要走,突然想起什麼,黃承彥轉身吩咐小廝:“老三回來的消息確定嗎?”
小廝賣弄的回道:“怎麼不確定?小的是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打探明白了纔回來報信的。消息是從南陽傳過來的。聽說是兩位諸葛小哥跟馬家有了什麼矛盾,三少爺專程從關中戰場趕回來說合。說既然都來到了南陽,也不差那幾步遠,索性回家瞅瞅。這不,消息就傳過來了。”
黃承彥嘆口氣,說道:“就是給別人擦屁股唄。我早就說,諸葛家的那兩個小子不靠譜,可是閨女不聽吶,現在可好,到底出了事。”
“黃老且寬心,有老三在,能出什麼事?再說,老三有閒心回襄陽,就說明事情不是那麼嚴重。諸葛家的倆小子,還是太小,這回回來,好好教訓教訓,未必不是棟樑之材。”馬上有人出言寬黃承彥的心。
黃承彥擺擺手,說道:“也罷!咱們都老了,這些俗務,還是讓年輕人操心吧。咱們修身養性,頤養天年,把身體養好,不給年輕人添麻煩,就夠了。”
“是啊是啊。”底下一片附和聲。
一衆老頭從黃府出來,不多時就來到悅來茶樓。黃承彥下車,四下裡張望了一下,說道:“我記得以前這裡有個悅來酒樓,什麼時候改成茶樓了。”
小廝連忙上前說道:“三四年前的事了。酒樓只是單純的飯館生意,茶樓的業務就廣泛多了,不但吃飯喝酒,喝茶下棋娛樂住宿都使得。”
黃承彥問道:“不過是個名號,還能管着人家店裡幹什麼?”
小廝說道:“現在可不比以前,開店經營什麼業務,是要在官裡備案的,沒有官裡的備案,一經查出,是要罰款的。”
黃承彥失笑道:“管的這麼嚴了嗎?”
小廝說道:“不管的嚴,哪來的稅收?現在我們襄陽城,靠農田裡那點賦稅,還不夠塞牙縫的,賦稅的大頭就是商業。不管的嚴一些,偷稅漏稅的還不海了去。”
黃承彥搖頭道:“管的嚴了,人家商家幹嗎?”
小廝說道:“不幹可以不在襄陽開店啊。可是有一點,在別處,倒是管的不嚴,可隔三差五的來一幫地痞惡霸盤剝你,比繳稅都多。在襄陽,交完該交的稅,就不會再有額外的支出了。要是誰敢勒索商家,官裡可是要出兵擺平的。”
黃承彥噗嗤笑了,“怎麼跟我們那時候的村霸差不多的作風?”